“讓開!”
“宮主,你若是出去了,便會如那日一般,所以莫怪屬下狠心了。”柏畫不爲所動,依舊攔在柏小妍身前。
狹小的空間不便出手,柏小妍也不捨得對忠心的屬下出手,只好坐會原位:“你們最好不要做出什麼錯事,否則你們沒有好果子。”
“宮主莫急,只要出了魏國,到了柏國後,屬下亦不會對攔着宮主,那時宮主要打要罵都碎了宮主。”柏畫下定了決心道。
縮在角落的柏詩也上前來,附聲道:“宮主,屬下亦附議柏畫。”
“那你們就別怪我到了柏國後對你們心狠手辣了。”柏小妍拂袖,悶氣轉向馬車內側,不欲再多見二人一眼。
柏畫見柏小妍睡下後,曲着身子輕躡着步子走到馬車外,低聲對着車外的車伕道:“好了,走吧!”
“宮主可有責怪你們?”車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柏小妍的耳中,是一道極好聽的聲音。
“自然是有責怪的,只是希望宮主能不怪君主就好!”柏畫無奈苦笑亦是不輕不重地傳來,柏小妍清楚她們是說與她聽。
“其實我不懂,你們不是該一心想着宮主的嗎,爲何會連同君主一起?”
“你可知道宮主師兄?”
“自然,他可是在柏國都享有盛名的冷麪公子。”
“聽聞他早已與七絕聯手了,七絕你也知曉是個江湖組織,其中高手層出不窮,有了七絕的加入,又何愁他奪不下魏國的君主之位?”
“那他爲何還要與宮主達成交易?”
“這位公子曾對宮主有過感情,如今宮主心繫他人,依他而言,他可能容忍?”
“我並不是很明白,這與同意宮主的交易有何聯繫?”
“既然有了一個江湖上顯名的組織,爲何還有假惺惺地接受宮主的交易?無非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柏畫不屑道。
這些話柏小妍聽得分明,讓她焦慮的心瞬時寧靜起來。依柏畫所言,若是師兄當真與凰吟聯手,那爲何還要答應她?屢不清的柏小妍坐起了身子將柏畫喚了進來。
“說吧!你認爲師兄會處於何種目的?”
“宮主都已經聽到了?”柏畫驚訝道。
“你說這些話難道不是爲了讓我聽見?”柏小妍沒好氣道,柏畫這會兒又裝起無辜來,着實讓她大開眼界。
柏畫聞言,也不再掖着,直言道:“宮主,他做此事的目的無非有二。”
“一一說來!”
“第一,他是爲了讓宮主離開陶安泰,畢竟日久生起的情感不可能說放棄便放棄了。”
“可就算我離開了陶安泰,我也不會與他在一起的,這點師兄是明白的。”
“這也是我猜想的第二點,他卻是清楚你就算離開了陶安泰也不定會與他在一起,可是宮主卻欠了他的人情。”
“此話怎講?”
“既然他已經有了江湖勢力的鼎力相助,他又何須宮主手中的兵力相助?何況單憑宮主的一面之詞,他很難相信宮主手中會有十萬大軍,即使有也不可能讓柏國的大軍進入魏國。”
柏小妍徹底頓住了,柏畫所言不錯,她從未想過塵染會忌憚自己手中的大軍。不錯,柏小妍手中的兵符便可調動柏國的十萬大軍,當日滅國之時因爲兵符不在柏霽與柏君手中,這才使得兩方皆無援軍,最後落得國破家亡,淪爲亡國奴的下場。
如今兵符輾轉到她手中,她問過柏霽兵符之事,可是即使是柏霽都不清楚大軍究竟在何處,又有何人在其中。就在她放棄尋找大軍時,玄風的一句他知曉讓柏小妍燃起了希望,使得柏小妍後來有與塵染的交易。
“你所言有理,不過我並不會全然相信,我終是不信師兄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柏小妍心驚柏畫的一詞一句,其中盡是對塵染不利,終歸與塵染處久了,她不敢相信柏畫所有的言語,可心卻有些偏向。
由於馬車不大且馬伕熟悉魏國的緣故,柏小妍一行人將一月的行程生生縮成了十日。
十日內,柏小妍憑着柏畫與金嬤嬤的聯繫知曉了康城的變化,康城三足鼎立之勢久持不下,不知是因爲三方的有意試探還是其他,總之柏小妍過了柏魏二國的邊境,三方都沒有任何一人取下君位,也不知陶安泰如今情況如何。
過了柏國邊境,馬車換成了三匹駿馬。爲何是三匹駿馬,因爲柏小妍並沒有學會騎馬,於是便與柏畫共乘一匹馬。雖然丟棄馬車後的速度也提了不少,可知這麼做的結果就是柏小妍在臨近柏國都城之時病倒了。
三日後,柏小妍身在幼時宿下的宮殿。來勢不兇的風寒在幾人的悉心照料之下已痊癒,許久沒有活動過筋骨的柏小妍總算是有了自由。
摸着記憶中的一磚一瓦,雖許久沒有住過,可是這大殿卻被人打掃得極好,絲毫不見頹敗之氣。大殿的四處角落都已放上了柏小妍半個身子高的熱爐,其中的火炭燃得極旺,本是初春料峭,在這大殿生生有中初夏之感。
大殿之中的梳妝檯依舊是曾經母后令人專門打造的,古樸的銅鏡旁雕滿了她最爲喜愛的玉蟬花,摸着那一寸寸的雕花,柏小妍似乎又能看見幼時母后環着她和祥地笑着說些什麼,只是銅鏡依舊古樸,那人卻永遠不再。
柏小妍仰起頭,大口喘息着,屋內的熱氣這時顯得尤爲悶熱。
這時大殿的門被打開,柏畫一襲宮裝緩緩而來。
謝玦思慮了一番,確實如柏小妍所言,那時陶安泰怎麼可能讓柏小妍離開?
“你可否想過你離開後,陶安泰會做出什麼事來?”
柏小妍的目光呆愣了起來,她有想過陶安泰會失望,只是他們二人卻再無可能。語氣放得越發地輕:“你放心,我的離開不會對你們有什麼影響,當初既然答應了你們,我自然說到做到,陶安泰會明白的。”
氣氛突然凝結起來,二人都沉默不語,心中各有所思。
“你可還有什麼需要我向陶安泰轉告的?”
“沒有!”
“你連一句話都不留嗎?”
“不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離開了!”柏小妍利落地抽身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可惜了陶安泰的一番真心,全都餵了白眼狼了。謝玦此時對柏小妍不滿,也不知當初誰在得知柏小妍要離開時,那般迅速地與柏小妍達成交易。
在柏小妍離開的那日陶安泰也離開了康城,只是在半月後,陶安泰帶着十萬人馬直奔康城城門之下,連同這七絕中的百餘名高手、三千江湖人手讓圍在城門外的三萬精兵紛紛繳械投降,在進城後不僅將還在尋樂的三皇子困了起來,還將在府中苦惱的大皇子一併擒獲。而那時大皇子身旁的柏霽早已離開了,在三日前宮中埋下的暗棋取得柏國國璽的那日便離開了魏國。
因着陶安泰在民間聲望很高,他支持的塵染也被魏國的民衆接受。於是沒有任何懸念,塵染登上了魏國的君主之位。一登上君主之位,塵染便下令將大皇子發配邊疆做個閒散王爺,三皇子則是因弒君之罪被當場斬首示衆。
在塵染登上君位的三日後,也就是三皇子被斬首的那日,陶安泰便上交了手中的兵權。
那日晚,塵染一身常服進了陶府,當時陶府之中不僅有陶安泰還有謝玦亦在。陶府的一處亭臺,遍地狼藉,空着的酒瓶和流淌着的烈酒七七八八橫在亭臺大理石的地上。
謝玦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陶安泰,橫躺在亭臺旁的長凳之上,望着陰虧的殘月滿臉愁容,他該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可還是會怨恨狠心的柏小妍。塵染默默走了上來,拿起一壺還未開封的酒來到二人身旁。
謝玦見到塵染有一瞬的怔楞,隨即俯身下跪被塵染用手阻止了。塵染拍了拍謝玦的手,用目光示意陶安泰。陶安泰絲毫不知塵染的到來,原本明朗的眸子此時毫無生氣地盯着殘月,手中的酒壺規律地湊在嘴邊飲一口放下,待口中的烈酒下肚又是一口悶下。
“他何時開始這般頹廢的?”
“回君主,陶安泰自回到康城後便心情不好,前幾日情緒不高,可還算可控,直到今日兩位皇子都被解決後他便失控了。從午後開始便一直都是這樣的,誰勸都無用。”謝玦眸中劃過心痛。
“是爲妍兒?”
妍兒二字一出,陶安泰便有了些反應,偏過頭來見是塵染也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有冷漠地向塵染一個抱拳,口中吐出“見過君主”四字,之後便再無下文,目光又是盯着殘月。
塵染在陶安泰身旁坐下,打開酒壺的木塞,換下陶安泰手中已經空了的酒壺,隨後道:“爲柏小妍?”又一次提到了柏小妍。
“陶安泰!”謝玦看着默不作聲的陶安泰,心下着急,塵染現在雖是語氣平和,誰知下一瞬又是否會對陶安泰今日的態度不喜,這位君主不僅面冷心也冷。
陶安泰被謝玦這聲拉回了心神,斂好衣襟,正襟危坐對塵染淡淡道:“不知君主深夜來訪陶府,有何要緊之事?”
“你可知她爲何離開?”塵染今日似乎離不開柏小妍這一話題,一而再再而三提到柏小妍。
“君主,若是要過問微臣的私事,請恕微臣不能告知。夜深了,還請君主早日回宮!”陶安泰起了身子,將手中的酒壺放回亭臺中的石桌上。
“我知道你放不下她,你若是想去尋她,進宮告知我一聲。”塵染也站了起來,隨後頓了頓,還是道,“你當真不再要這個將軍頭銜了?你可知如今世道還不安穩。”
“君主,三軍已經在您手中,魏國又有何事擔憂?微臣如今身心俱疲,怕是難以成爲統帥。”陶安泰說此話是眼中滿是堅定與決然。
塵染不願再勸,在宮中陶安泰已經講話說得很明瞭,是他不死心還想再確定一次,這才深夜造訪陶府。
“你與她很像,你們都是下定了決心便要一直堅持的人,難怪她會對你傾心。”
陶安泰一愣,他心中清楚柏小妍對他的心思,可從塵染口中聽來卻是另一回事,不知爲何,他心中倒有些羨慕塵染與柏小妍相處的時日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