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擔心她年紀太輕,沒法好好照顧自己,彭皇后還特地送了李嬤嬤到她身邊來。雖然朝顏身邊有少玄真人在,根本不需要操心,但畢竟是彭皇后的一片好意,朝顏便選擇接收了。
李嬤嬤她也是認識的,性格沉穩又細心,的確是很好的照顧人選。
朝顏將收到的禮物都收拾好了,同太后等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返回她的公主府,準備去養胎。
她回到府裡的時候,顧孫氏、褚老夫人和袁老夫人早在府裡等着了。
被她們三人同時殷切地看着肚子,朝顏感覺壓力有點大。
顧孫氏嗔怪說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粗枝大葉的?連自己有身子了都不知道。”
在聽到孫女懷孕的消息後,顧孫氏可算是鬆了一大口氣。朝顏嫁出去半年一點動靜都沒有,她面上沒說過什麼,不想給孫女但私下沒少在神佛面前祈禱。
現在好了,旱情也解除了,孫女也懷孕了,簡直是皆大歡喜。
朝顏抿脣一笑,“最近月事有些不準,加上事情不少,所以我就沒怎麼放心上。馮嬤嬤雖然也有提起過,但先前我也有過兩個月沒來月事的情況……”
主要是她也沒有什麼懷孕的徵兆,不像人家反胃、嘔吐、嗜睡,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所以朝顏覺得這事真的不能怪她啊。
從這點也可以看出,她肚子裡的孩子的確是很乖巧,並沒有給她添亂的意思。
褚老夫人說道:“要不我將我身邊的嬤嬤也送過來好了?”
朝顏冷汗就冒了出來,她身邊有馮嬤嬤、李嬤嬤,還有少玄真人在,已經夠用了,再多來幾個的話,她感覺人生都要黯淡無光了。
朝顏連忙說道:“祖母,不用了,母后才讓李嬤嬤跟着我呢,加上馮嬤嬤也在,我這邊人是夠用了。您身邊的江嬤嬤是您用慣了的,我哪裡好意思奪人所好。”
“我就擔心她人來了後,祖母您就要吃不香了。”
褚老夫人見她身邊是真的不缺人,便也作罷。她打算到時候時常來這公主府中看看朝顏的情況。褚老夫人並沒打算讓朝顏返回褚家安胎。
她十分想清楚,論安全程度的話,褚家還真比不過這公主府。萬一褚家有下人被收買,對朝顏出手就不好了。朝顏這邊下人不算多,但勝在都可以信任。
褚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安胎,別的事情都可以先擱在一邊。”
朝顏想起了褚念春的事情,說道:“妹妹的嫁妝只怕就要祖母操心了。”
褚念春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再過兩個月便是對方下聘的日子,所以褚念春已經開始籌備起了嫁妝。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她明年就要出嫁了。
褚老夫人微微一笑,“我身子還硬朗着,操持這事不算什麼問題。”
一想到未來的曾孫子曾孫女即將出生,褚老夫人心情就十分的舒暢,恨不得再去褚家列祖列宗前面多上幾炷香。
她拉着趙陽的手,不是話嘮的她都忍不住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最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去。
顧孫氏和袁老夫人都暫時在她府裡留了下來,住了幾天後,看她這裡的確是處理得井然有條的,並沒有因爲初次懷孕而手忙腳亂的,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的朋友知交也都送了賀禮過來,像大師兄送了一套的文房四寶,據說那墨是寧軒大師親手所制的,全天下都不超過十塊。她的老師齊飛柏則是送了好幾幅價值連城的畫過來,皆是名家手筆。不過所有的一切禮物,在師姐言靈昕面前,都算弱爆了。
言靈昕直接送了她一個礦,還是玉石礦,不過那玉石礦位置並非在大穆。
朝顏知道後,就算她心態再好,都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言靈昕說道:“你不用想那麼多,那礦最好的一批玉石都已經被挖了,餘下的都只是一些中等料。你那叔叔現在不是在弄什麼玉石店嗎?那個玉礦正好可以派上一點用場。”
讓她去挖,然後再拿去賣的話,言靈昕感覺太麻煩,索性借這個機會,送給朝顏好了。
朝顏無語了一下,她覺得師姐就是懶。像平時師姐最喜歡做的就是丟錢去投資,然後她在旁邊坐等分紅。
言靈昕還不忘強調了一下,“這是我送給我未來的乾兒子乾女兒的禮物,你可不能吞沒了哦。”
朝顏嘴角抽了抽,“你還真是夠深謀遠慮的啊。”
她轉身就吩咐丫鬟小蘋專門弄出一個小庫房,拿來擺放肚子裡這還沒出生的孩子的財產。
……
朝顏覺得自從懷孕了以後,大家似乎就將她當做易碎品了,一個個小心到不行,讓她也有了之前嶽照琴那種無奈的感覺。
她現在所有的吃食,都是少玄真人先品嚐一口後,才讓她入肚。完美杜絕了任何危險的可能性。
吳歸遠也從不拿手中的事情煩她,將所有的工作都揹負在她一個人身上,那叫一個忙碌。朝顏時常兩三天都看不到她。
蓮子有時候也會同她說一些外頭有趣的事情。
比如她因爲祈來了這一場雨,老百姓們一個個都對她感恩戴德的,還有不少人給他們送雞蛋送自己種的蔬菜。雖然朝顏不會吃外頭的東西,不過那些送來的東西最後都入了府裡下人的肚子中,便宜了他們。
尤其是當時金龍現身的場景更是被傳的沸沸揚揚的,以訛傳訛以後,那叫一個誇張。
朝顏聽了後,也感到挺好笑的。
不過這些傳言總的來說,都是好的方面。現在那些老百姓們可容不下聽她的半句不好,要是有人說她壞話,那可是會被揍得滿頭包。
蓮子的最大樂趣就是複述外頭誇她家姑娘的好話,說起這些那叫一個眉飛色舞的。
說到一半,吳歸遠進來了。
說起來,朝顏已經三天沒看到她了。
吳歸遠開門見山說道:“柳鳳晗瘋了。”
朝顏放下手中的杯子,說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吳歸遠說道:“一個時辰之前。”她頓了頓,說道:“不過我也不知道,他是裝瘋的,還是真瘋的。按照他府裡下人的說法,他那時候在書房中,然後就開始癲狂地大笑了起來,披頭散髮走了出來,還認不得人,將土當做食物,往自己的嘴裡塞。”
“你那小姑子褚凝連忙讓人去宮裡請太醫。太醫診斷過後,說他這是失心瘋了。”
朝顏十分驚訝,“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瘋了?太醫也沒診斷出其他毛病嗎?”
就算髮瘋,也該有個緣由纔是。柳鳳晗先前明明還好好的。
吳歸遠道:“太醫這邊,的確是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吳歸遠還是因爲在柳鳳晗那邊安插了幾個釘子,才能夠這麼快知道這件事。
朝顏吩咐道:“那就繼續調查這件事,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裝瘋賣傻躲避呢,還是真的瘋了。”
倘若是真的瘋了,那肯定也是有人設計的。
吳歸遠把這件事告訴她,也好讓她心中有數。
柳鳳晗瘋了一事,終究瞞不下來。幾天後,便鬧得沸沸揚揚的,京城人衆所皆知。
嶽照琴和言靈昕她們私下倒是十分喜聞樂見,直接說這是報應。
柳鳳晗先前做的那些噁心人的事情,她們可都沒忘記呢。
朝顏本人是覺得這事疑點重重,還需要好好調查一番。不過對她來說,她最該做的便是好好保養身子,一百個柳鳳晗,也抵不上她肚子中孩子的重要性。
至於穆武帝,雖然他對柳鳳晗十分失望,但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如今還瘋了。所以他最後派遣了兩個太醫專門駐紮在五皇子府內,負責照看柳鳳晗,看哪天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八月十九號那天,褚凝上門了。
朝顏對她還真沒有什麼耐性,正好褚經年今天在家裡,她便十分乾脆地將褚經年踢出去,應付褚凝過去。
朝顏的理由也是十分堂堂正正,她表示褚凝平時最喜歡哭哭啼啼的,見了面後,肯定又要在她面前哭。她倒也就罷了,肚子裡的孩子要是被她傳染,那她到時候都沒地方哭去。
朝顏這麼一說,蓮子等人的面容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賭咒發誓一定要隔絕掉褚凝,絕不給她傳染的機會。
……
褚經年被告知褚凝到來時,正呆在廚房中。
他身上還圍着一件月白色的圍裙,在聽到這消息時,十分熟練地將蔥花丟到鍋裡,頭也不擡地說道:“嗯,等我鱸魚羹做完再說。”
褚經年自從被開發出了做菜的技能後,就時常呆在小廚房中,給朝顏做她想吃的東西。
這季節的鱸魚很是肥美,朝顏早上說自己想吃鱸魚羹,褚經年就開始學着料理了起來。
將蔥花撒下去,他才慢條斯理說道:“讓她等着。”
等到魚出鍋後,褚經年將鱸魚羹裝了兩份,一份讓人送到他祖母那邊,另一份則是他自己端着給朝顏。
朝顏一邊品嚐着入口即化,鮮嫩可口的鱸魚羹,內心不由感慨着褚經年還真的是很有料理的天賦。
吃了半碗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褚凝的事情,問褚經年,“褚凝過來是爲了什麼事?”
朝顏以爲褚經年是見過褚凝後,纔過來的。
褚經年平靜道:“不知道,我還沒見她。若是爲了見她,耽擱了出鍋的時間,那就虧大了。”
朝顏直接笑了,若是褚凝聽到褚經年這話,只怕就要當場吐血了。
“味道如何?我自己嚐了,覺得還不錯。”
朝顏眸光漾着淺淺的笑意,“嗯,做的很好吃,比鍾大娘做的還要更美味。”
褚經年好不廉恥道:“嗯,我也覺得我自己做的要更好吃。”
等看着朝顏將鱸魚羹吃完,褚經年才站起身去見褚凝。
……
褚凝早在正堂等了許久,等得心頭火起,只是她知道自己同哥哥嫂子的關係不好,即使心中再不痛快,也不敢表現出來。
當看到褚經年慢條斯理走過時,褚凝眼中閃過一絲的失望,“哥哥。”
褚經年冷淡地嗯了一聲,琢磨着褚凝若是膽敢提出過分的要求,那麼祖母事先準備的那些證據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在褚經年的威勢之下,褚凝不自覺抖了下身子,鼓起勇氣說道:“哥哥,我有件事想要拜託嫂子。”
褚經年冷漠地看着她,“你嫂子這些天身體不太舒服,需要好好休養身子。”
褚凝連忙道:“我,我只是想同嫂子借一下人。”她抿了抿下脣,內心一片苦澀,“我聽說嫂子那老師醫術十分了得,能夠診斷出太醫都診斷不出的病情,所以我纔想着看能不能讓嫂子幫我說情一下,讓她老師給殿下看病。”
最初褚凝嫁給柳鳳晗時,滿腔的雄心壯志,然而現在那些妄念已經被冰冷的現實給打得粉碎,讓她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
柳鳳晗並非她想象中的良人,遭了天子厭棄,又一事無成的他將來只怕連撈個親王都艱難。她雖然是他的側妃,但因爲柳鳳晗沒有封爵的緣故,連個品級都沒有,隨便見到一個人都要行禮。
如今柳鳳晗更是直接瘋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她的前程一片渺茫,根本看不到希望。
褚凝想起朝顏的老師連宜昌公主那樣的怪病都能診出來,保不齊也能夠給五皇子看病,這才舔着臉上門了。
褚經年還沒說話,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響起,“哼,你們平時算計嫂子那叫一個不手軟,如今倒是舔着臉上門求幫忙,你們臉皮也太厚了吧。”
褚念春正好過來給嫂子送莊子的一些野味,正好聽到褚凝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可沒忘記那柳鳳晗當時還上摺子,將嫂子架在火上烤。若不是老天庇護,嫂子這一劫還不知道怎麼度過呢。
褚念春性格可謂愛憎分明,對褚凝和柳鳳晗可謂是深惡痛疾,說話自然沒有半點的客氣。她覺得柳鳳晗瘋了就瘋了,有什麼好治的,現在瘋了那也是報應。
褚凝在褚念春面前一直都很弱氣,被懟得根本說不出話。
褚經年慢條斯理地看着褚念春在那邊氣勢洶洶地噴褚凝。
“我要是你的話,早就羞愧得直接自盡了,哪裡還有這樣的臉面活下來。”
“你說你怎麼就臉那麼大。”
褚經年聽到後面,索性將戰場交給了褚念春,看褚念春的樣子,她也是樂意的。
褚凝最後不敵褚念春,被褚念春噴得身子搖搖欲墜的,眼眶發紅。她這一套若是在男人面前的話,說不定還有點用處,但她的對面是褚念春,反而引發了新一輪的怒噴。
最後褚凝根本見不到朝顏的面,就臉色慘白地回去了。
……
在褚經年回來後,朝顏問了一下褚凝過來的目的,只是單純的好奇罷了,褚凝一貫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人還真的挺可笑的,算計人的時候,將人當仇人。等需要幫助的時候,又非要他們當她是親人。
褚經年也沒瞞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
朝顏略一沉吟,說道:“那就讓老師去見一下他好了,好好給他診斷一下。”
褚經年皺眉,“沒必要,你若是擔心外面的人亂說的話——”
朝顏擡手止住了他後續的話,笑了笑,“我並不是爲了做表面功夫,既然已經撕破臉了,我也沒打算和他重修於好,展現我的寬容大度。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試探機會而已。我想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瘋了呢,還是隻是假裝的。”
她眼睛微微眯起,下巴微擡,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其實,“若是真的瘋了也就罷了。”
“若是假的,那麼就一直給我瘋下去好了。”
即使是假的,她也要弄假成真。她手中讓人瘋瘋癲癲的藥劑可不少,正好可以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