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了這人叫做尹隨川,背景什麼的依舊一概不知。朝顏更不可能表露出自己知道他名字這事,只能當做不知道。
只是要讓她相信失憶這種事情,也沒有那麼容易。她直接將尹隨川再次帶去清平觀,直接讓老師給他好好檢查一下。
少玄真人檢查過後,只說他頭腦中似乎有個血塊淤積,因這血塊而喪失記憶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是她想太多了嗎?
從少玄真人那邊下來後,尹隨川一言不發,眉心緊緊蹙起,像是在努力思索自己的來歷。
朝顏道:“想不起來的話,那就別想了。”因爲自己之前枉做小人,還猜測過對方是故意裝作失憶,所以朝顏不免產生了難得的愧疚感。
尹隨川開口了,“唔,只是覺得沒有名字很不方便,都不好稱呼了。”
朝顏嘴角忍不住一抽——所以這人皺眉了那麼久,就只是單純地苦惱着這個問題嗎?害得她剛剛還愧疚了一把,以爲他是在爲自己找不到記憶而黯然神傷呢。
她乾脆說道:“我撿到你的地方正好是在河川附近,那就叫你阿川吧。”
她暗暗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這樣也不怕說漏嘴了。
尹隨川……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爲阿川了,他馬上點頭接受了這個名字,“嗯,從今天開始,我就叫阿川了。”
他轉過頭,烏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朝顏,慢悠悠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爲報,當以身相許——”
朝顏立刻指向邱有爲,“嗯,是他發現你的,他纔是你最大的恩人。你對他以身相許吧。”
邱有爲和尹隨川兩人目光對視,然後心有靈犀地撇過臉,同時做出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朝顏直接就樂了,這兩人還真的是活寶。總覺得尹隨川的性子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忽然旁邊傳來了咕嚕聲,這聲音是從尹隨川的肚子裡傳出來的。
朝顏這纔想起,從醒來到現在,尹隨川都還沒吃過飯。
朝顏嘆了口氣,不知爲何心中升起了一股難得的無奈,“先去我家吃點東西吧。”
“好。”尹隨川應得十分乾脆,一點推脫的意思都沒有。
然後朝顏看着他鬥志昂揚地向前走,走向了……另一條路。
“等等,你走錯路了!我家方向不是那邊!”
她發現了尹隨川的一個弱點:這人似乎有點路癡。
朝顏將尹隨川這麼一個陌生的英俊男人帶到家裡,自然引發了劈頭蓋臉的問題。
“朝顏啊,這人是誰呀?”
“怎麼來咱們家裡了?”
朝顏只能給尹隨川胡謅一個來歷:“這個啊,昨天我和照琴去莊子,回來的時候遭遇打劫,幸虧有這位俠客見義勇爲,只是他也因此受了傷。我怕驚嚇到大家,就將他安排在舊宅子那邊。”
她偷偷向照琴使了個眼色。
嶽照琴也跟着搭腔:“是啊,昨天真是險象迭生,多虧了這位大俠。”
朝顏道:“只是他因爲頭部受了傷,所以失去了記憶,我隨便給他取名叫阿川。”
朝顏這樣一說,顧孫氏看向尹隨川的眼神瞬間變得慈愛起來——在她眼中,尹隨川是爲了救她孫女才失憶的,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人。在知道這位大好人餓肚子了後,更是親自下廚給尹隨川做了面吃。
只是尹隨川的胃口很大,吃了一大碗仍然不飽,最後整整吃了五大碗纔好點。只能說人不可貌相,他看上去也不胖,沒想到能吃那麼多東西。
嶽照琴將她拉到角落,低聲問道:“真的要讓他留下來嗎?他可是來歷不明的人。”
雖然嶽照琴覺得這人長得好,卻沒有因爲長相而對他另眼相待,依舊保持着警惕。
朝顏也不能告訴她,功德系統判斷他不是壞人的事情,一時之間便有些猶豫了——她猶豫的是,要如何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尹隨川這時候卻走了過來,說道:“你若是信不過我,可以餵我吃毒藥,然後哪天若是我背叛你了,就不給我解藥。”
他用平靜的語氣說着十分可怕的內容。很顯然,這點距離足夠讓他將兩個姑娘低聲的討論聲收進耳中。
朝顏滿頭黑線,“等等,你都在說什麼?哪有人建議別人喂自己毒藥的?”
尹隨川語氣波瀾不驚,“話本里不都是這樣說的嗎?”
朝顏咬牙道:“平時看話本可以,別將裡頭的當真。”
“你若是找不到地方的話,那就先留下吧。等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了,想走再走。”
她頭一次救人被送了兩千點的功德值,系統在計算功德值上一貫很公平,殺了壞人能得功德值。救了好人也能……因此朝顏更傾向於這人並不壞。
嶽照琴只能在心中感慨:她家朝顏還是一樣的善良無私,這也是她喜歡她的原因。她也只能平日多盯着點尹隨川,若是對方當真不是好人,再將他趕出去。
尹隨川想了想,說道:“我也不是吃乾飯的。我武功很好。”
他手指向了正好走進來的邱大爲、萬勇和付雲三人……這三人也是朝顏家裡武功最好的人,“至少我打這三人不是什麼問題。”
他頓了頓,一點都不謙虛道:“一個人打三人也可以。”
拉仇恨!這話實在太拉仇恨了!
邱大爲等三人:“……”
萬勇咬牙道:“那就來試試!”
他們也是年輕氣盛的男人,自然不願被人看不起。
朝顏感覺自己彷彿看到了空氣中閃爍的電光雷鳴。
於是一場比試一觸即發。
他們比試的場合便在院子中,看熱鬧的人還不少。
朝顏原本以爲邱有爲這邊有三人,加上身手都不弱,再怎麼樣也可以給尹隨川造成一點麻煩。事實證明,她實在太小瞧尹隨川了。
只是一個照面,邱有爲便被尹隨川輕輕的一掌給打得飛了出去。再一轉身,萬勇和付雲也趴地了。
簡直就是秒殺!整個比試加起來甚至還不到三秒,一眨眼戰局便已經結束。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尹隨川。
尹隨川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配合上他平靜的表情,看上去分外的無辜,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後,才冒出一句:“原來我這麼厲害啊!”
語氣中透着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
所有人都黑線了:感情你之前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武功有多好!
倒在地上的邱有爲等三人差點嘔血:明明對方的實力讓他們十分服氣,但不知爲何卻讓他們尤其的憋屈。上一次這種憋屈感還是褚經年帶來的。
朝顏咳嗽了一聲,說道:“好了,阿川的本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做我們家的護衛是沒有問題的。”
尹隨川道:“我要當護衛長!”
現在的護衛長是邱有爲。
朝顏雖然同尹隨川認識沒多久,卻看得出對方並非那種爭名奪利的人,她直接問道:“爲什麼?”
“護衛長的話,能拿更多的工錢,這樣才能吃飽。”
……這理由,還真不是一般的樸實!
朝顏說道:“你放心吧,我們家護衛是包吃包住的,你吃再多都不會嫌棄的。”事實上,尹隨川這身手往外一放,多得是願意每個月用幾十兩聘請他的人家。
尹隨川滿意地點頭,“嗯,那我就不當了。”
所有人都有種心累的感覺。明明尹隨川人挺好懂的,但是和他打交道卻莫名的很累。
邱有爲等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
邱有爲道:“他的身手我是服氣的,他當護衛長我沒有意見。”
付雲和萬勇同樣如此。事實上,付雲覺得,就算自己的腳沒受傷,也完全不是尹隨川的對手。這種壓倒性的實力,讓人根本生不起對抗的想法,只有“太強了”這麼一個念頭。
朝顏道:“有爲比較有經驗,還是繼續當護衛長好了。嗯,你們幾個也可以經常切磋一下。”
尹隨川的身手那麼好,邱有爲他們若是經常和他切磋,肯定收益不菲。朝顏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恢復記憶會離開,在那之前,能沾點便宜就多沾點。反正她也不會虧待他的。
朝顏的心中甚至還有一個念頭:她原本就想要學武,但苦於沒有合適的老師。邱有爲他們的武功基本都是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也不適合她。
如今從天而降一個尹隨川,那自然是很好的請教對象。
她還問了家裡其他女孩子,是否想要學點本事,不求能夠飛檐走壁,最少也可以強身健體。
洪小麗直接拒絕了,練武的話,只怕她經常要渾身痠疼,十分耽誤她刺繡的時間。
嶽照琴和孫雯都一口答應了下來。
嶽照琴覺得,倘若她以前就會武功,就能夠擁有更多自保能力,而不用那般絕望地落入別人的手中。一想到那段黑暗的日子,她便恨不得讓自己那位好繼母品嚐一下這滋味。
至於孫雯,她很早以前就對武功感興趣了。
她們兩人都答應了,朝顏總算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她興沖沖地跑去問尹隨川,說她們幾個想要同他學武功。
尹隨川雖然沒拒絕,但眉眼卻明晃晃地寫着三個字——“好麻煩”。
朝顏在這一刻福靈心至,“教我們三個武功,每個月給你多十兩銀子工錢。”
尹隨川臉上的不情願一掃而空,斬釘截鐵道:“好,就這樣說定了。”
加上他原本的工錢,他一個月能領二十兩銀子,比護衛長邱有爲還多。
於是顧家每天的院子就多了這樣一個場景:三個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姑娘,被尹隨川教導着習武。
別看尹隨川平時生活中給人一種天然呆的感覺,但是在教武的時候,堪稱大魔王,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她們三人的動作,稍有不對的地方,就要加練半個時辰。
而且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冷酷無情得猶如冬日寒風,簡直就是斯巴達大魔王。尤其是訓人的模樣,更是透着一股的凜然的殺氣,能夠止小兒夜啼。
那不僅是身體的折磨,更是心靈上的摧殘。也幸虧她們三人都是性格堅韌之人,所以還能夠咬牙忍下來。
第一天下來,朝顏感覺自己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渾身那叫一個痠疼,手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蓮子看在眼中,十分心疼,給她按摩,活動一下身體。
蓮子道:“姑娘明天還是休息一下吧,這樣下去身體哪裡受得了。姑娘從小到大可沒吃過這樣的苦頭。再說了,你明天還得去上課呢。”
朝顏只是笑了笑,“不,我想要繼續學下去。”單單一個飛刀,還是不夠保險。萬一哪天她落到飛刀都用完了的境界呢?若是還是要學習的。再說了,才學了一天就半途而廢,她也會看不起自己的。
看尹隨川的樣子,他肯定不會減輕訓練量的,朝顏也只能用別的法子讓自己輕鬆點了。她現在手頭的功德值十分寬裕,堪稱歷史最高峰。
朝顏直接買了兩個強身健體丸服用,讓力氣值達到89。因爲一口氣兌換了不少,所以她力氣不會馬上變大,而是循循漸進。這樣等她力氣大了,大家也只以爲是因爲練武的緣故,一舉兩得。
朝顏思考了一下,又買了三顆,一顆給嶽照琴,一顆給孫雯,另一顆給顧孫氏。這樣的話,大家的力氣都會變大,身體也會好轉。
雖然一口氣少了五千點的功德值,但朝顏卻不會因此心疼。她賺那麼多的功德值,本來就是爲了自己的親朋好友。
朝顏在給他們煮茶的時候,直接將強身健體丸混合在其中,這東西入口即化,入水即溶。加上沒有什麼味道,所以完全不會留下痕跡。
平時顧孫氏閒了的時候,她也會拉着顧孫氏一起鍛鍊身體。
學武一開始的確很難熬,但熬過了最艱難的幾天後,也就習慣了。加上大家隱隱察覺到身體傳來的變化,於是學得就越發起勁了——嶽照琴等人並不知道,真正起作用的還是朝顏的丹藥。
她們三個人中,武學最好的便是孫雯,其次是朝顏,然後纔是嶽照琴。前面邱有爲他們還只是看着,後面見尹隨川的教學很有可圈可點之處,就忍不住也學了點。一時之間,顧家都洋溢着一股習武之風。
就連蓮子和餘柑和嶽照琴的丫鬟春喜都跟着學了點,小姐們都沒喊苦,她們自然也咬牙支撐了下來。學習的人數變多,朝顏乾脆再給尹隨川增加五兩的月錢。
現在家裡的人實在不少,加上孫雯除了練武,還要準備開店的事情,顧孫氏索性又去牙婆錢氏那邊買了兩個廚娘和兩個丫鬟回來。不然現在宅子那麼大,做起家務活還真有點累。
兩個廚娘一個叫韋娘子,一個叫車大娘,車大娘還帶了自己的孫女一起過來。兩個丫鬟取名叫習秋和玉池,平時主要做些打掃擦洗工作。顧孫氏原本問洪小麗要不要也放個丫鬟在她身邊。洪小麗直接拒絕了,雖然外祖母對她好,沒虧待她,但是她也不能蹭鼻子上臉。
一月下旬的時候,顧雁來了顧家一趟。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不待見她,開門見山說道:“你爹去世了,屍體已經被打撈上來了。他頭七的時候,你也回頭給他上柱香好了,也算是全了過去的父女情。”
洪小麗被唬了一跳,她沒想到她爹竟是直接死了,明明先前見面的時候,他的身體也不像是出了什麼事的樣子。她再看她娘臉上沒有多少哀色,可見是已經對她爹冷了心。
她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等下隨你回去吧。他怎麼死的?”
顧雁脣角勾起有些冷的笑,“誰知道他是得罪了什麼人,和鄭榮兩個人被人殺了,丟到池塘裡。前幾天有人釣魚的時候,將他們兩人給釣了起來。我們還是從他佩戴的玉佩認出是她的。”
“那玉佩還是那賤人給她買的。你奶奶聽聞這件事後,直接就暈了過去。”
顧雁說起丈夫的死,十分的平靜。事實上,洪建良的死反而讓她內心鬆了口氣。她先前那樣對待他的心肝外室,若是他在的話,還不知道要如何打她呢。
死了也好,以後那死老婆子也只能看她的臉色過活了。
當然她這些想法沒有告訴過小麗這個女兒。顧雁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兒子根本就是白眼狼,當時她被洪建良打的時候,他甚至連吭都不吭一聲。
這是她的報應,她糊塗了一輩子的報應。唯一願意孝敬她的女兒卻被她的所作所爲給冷了心,再也不肯同她回到過去。
朝顏知道這事後,倒也沒阻止洪小麗回去給她爹上香,只是爲了以防萬一,她便讓付雲跟着洪小麗一起走。若是那位洪老孃想要生事,還有付雲幫忙對付。
她也知道顧雁改變了不少,只是依舊沒有和她重修舊好的意思。過往的傷害依舊存在,並非她改正了,她們就要原諒她。
顧雁也明白這點,也沒有再試圖同朝顏她們攀附,等女兒換上一套素淨的衣服,收拾好了兩件衣服後,便一起離開顧家。
她的目光落在一起跟過來的付雲,說道:“你表姐對你倒好。”
洪小麗道:“表姐本來就好,我小時候不懂事,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也沒同我計較。”
若不是表姐,她這輩子就毀了,只能繼續呆在鄭家那個火坑中。
顧雁嘆了口氣,說道:“過去是娘糊塗,你以後就好好跟你外祖母她們過活,她們不會虧待你的。”
然後就一路無言。
……
洪小麗等洪建良下葬出殯後,便返了回來。
她同朝顏低聲抱怨道:“我奶奶還想讓我呆在家裡,在那邊整天說她以前多疼我,還不是想讓我留下來,幫她對付我娘。不過付雲大哥真有辦法,直接在她面前輕輕拍了拍桌子,直接讓桌子散架,我奶奶就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朝顏聽她直接改口叫付雲大哥,不覺有些好笑,面上卻不漏痕跡,說道:“這都是用巧勁。”
“要不是他的話,我這回脫身可沒那麼容易。你說我要不要給他納個鞋底什麼的?”
朝顏擡頭望天——果然春天來了啊。
“可以啊,你若是有時間可以給他納幾個鞋底。”
洪小麗從她這邊得到鼓勵後,便心滿意足地去納鞋底了。
朝顏今天練武的時間也到了,她站起身去院子中同其他人一起練了起來。尹隨川現在已經開始在教他們。這方面朝顏的進度倒是比其他人快,因爲之前先生便教過她認身上的穴道。
只是武學一事,尤其是內力一道,根本急不來,不然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就不好了。朝顏也可以花一千點功德值直接讓系統給自己開闢丹田,可是她前段時間才花了五千點的功德值,還真有些捨不得。能省還是省着點好。
她在屋內按照尹隨川的教導,運轉身上的周天,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丹田那個位置似乎比以前更熱一些。
朝顏感覺自己摸索到了一點感覺,一鼓作氣,真氣自然化生,從丹田的位置中涌現出來,在身上流轉了一圈。
朝顏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不自覺沉浸在這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一會兒後,纔有些疲倦地停止。她現在剛產生了所謂的內力,自然沒法維持太久,不一會兒就累了。
儘管身體有些累,她的眼睛卻充滿了神采。朝顏休息了一下,迫不及待去找尹隨川,想要告訴她自己身上的變化。
她問了一下人,才知道尹隨川回他房間了。
朝顏因爲激動的關係,敲了下門,沒等對方說話,便推開了門。
屋內,尹隨川正好在換衣服,下半身倒是穿着,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了精壯的身材。只是他的上半身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可想而知過去不知道遇到過多少的生死之局。
朝顏連忙道:“對不起。”
然後將門重新關上。在前世男子裸着上半身不算什麼,朝顏自然不會因爲看了尹隨川的身體就面紅耳赤的,但她不得不承認,尹隨川的身材真的很好,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料。
好一會兒,門重新打開,尹隨川臉色平靜,同樣似乎不認爲被看了是什麼大事,“你找我什麼事?”
朝顏同他說自己已經能夠產生內力的事情。
尹隨川點頭,“那就好。不過你們幾人進展不是一般的慢,正常情況一天就該完成這個步驟了。”
朝顏覺得尹隨川口中的正常人同她想象中的正常人一定不是同一個概念。她明明問過邱有爲他們的,能在三天內產生內力就已經很厲害了好嗎?
她也知道尹隨川的性子,便不在這種小事上同他辯解。
朝顏轉而去給孫雯和嶽照琴提供經驗,畢竟她們都是女孩子,朝顏還能夠直接手指點在穴道上提醒她們。在她的幫助下,孫雯很快也搞定了,嶽照琴倒是多花了兩天時間。
成功產生內力,距離傳說中的大俠更進一步,三人學起武來,越發有鬥志了,感覺勝利就在前方。
……
二月二號龍擡頭,原本是個好日子。偏偏出了兩件事,讓五淮村歡樂的氣氛蒙上了一層的陰影。
趙家的萍兒和張小紫一起失蹤了。
說起這萍兒,先前還曾經喜歡過褚經年,經常同朝顏打探褚經年的消息。後來褚經年親自過來頒發聖旨,趙萍兒也看出對方身份尊貴,這纔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五淮村的人對張小紫皆是退避三舍,張小紫在十一月生下一個男嬰,洗三禮和滿月禮上,村裡也沒有人過去慶賀。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趙萍兒卻和張小紫走動了起來,她家裡人罵過她許多回,她也依舊置若罔聞。
失蹤前,她和出月子的張小紫兩人一起去城裡買些給小孩子做衣服的棉布,然後直到天黑都沒回來。
趙家尋了半天,都尋不到她們的身影。
現在趙萍兒她娘趙李氏正在顧泰航家門口哭嚎呢。
“不知道你那婆娘,給我家萍兒灌了什麼迷魂湯,將她哄得團團轉,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如今可好,她人直接就不見了。顧泰航,你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趙李氏哭得涕淚橫流的,讓人看了不免同情了起來。
自從張小紫失蹤了以後,顧泰航的兒子也是哭了一夜,最後他只能去買羊奶喂他,只是他也沒有休息好,眼底下的黑眼圈十分明顯。因爲睡眠不足精神不好的緣故,他的表情也不好看,卸下了往日寬厚的僞裝,顯出了幾分的狠厲。
“我家小紫也一起失蹤了,我現在也很焦急。不如我們兩家一起去衙門報官,儘快將人給找回來。”
趙李氏哭得更歡了,“可是報官的話,萍兒的名聲就毀了。以後哪裡還能說到好人家。”
趙萍兒也算有幾分的姿色,在五淮村同齡少女中算得上清秀了,趙李氏一心想給自己的女兒說個殷實人家,哪裡願意她名聲有半點的受損。
同她交好的人勸她,“萍兒失蹤的事情瞞不住的,風聲遲早都會傳出去。還不如早點報官,將人給找回來,以免真的遇到不測,那就沒地方哭去了。”
“只要人是清白的就沒事。”
一道聲音響起,“報什麼官啊,還嫌不夠丟人啊!”
說話的是和趙李氏關係不睦的範大娘。
大家聽了這話不由皺眉,“範氏,就算你同趙氏關係不好,也不該說這種話的。”
範大娘甩了甩自己的手帕,說道:“我可沒亂說,我看那張小紫分明是和野男人跑了。我前幾天去城裡賣家裡生的雞蛋,看到她和一個模樣不錯的男人在那邊摟摟抱抱呢。”
顧泰航聞言,眼睛噴射出怒火,“你,你胡說!”
範大娘撇了撇嘴,“張小紫那性子最是喜歡裝可憐,倒打一耙。雖然我看到她偷人了,可是也不好說出來。不然她只怕要說我陷害她呢。現在她失蹤了,定是跟那情郎跑了。”
範大娘感嘆道:“真是再沒見過這樣狠心的婦人,連自己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都可以丟下,她怎麼就忍心呢?”
顧泰航睚眥欲裂,“不可能!你胡說!”
範大娘差點被他彷彿要啃人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翻了個白眼,“不信的話,你去問那藥店的小何,他當時也是看到了的。”
顧泰航見她言之鑿鑿,加上還有其他的見證人,心中已經相信了幾分,嘴上卻不斷重複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小紫她明明那麼愛我。”
“你看看你,都快四十歲了,還一事無成,家裡田地也沒多少,還有三個兒子,長得也不英俊,人家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能真愛上你嗎?也就是你蠢,纔會傻傻相信這個。”
範大娘將顧泰航給狠狠損了一遍,以報剛剛差點嚇得摔地上的仇。
她說的字字在理,聽得大家不由點頭。
顧泰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滿是茫然。小紫真的不愛他嗎?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嗎?
趙李氏忽的撲了上去,惡狠狠地拽着顧泰航的衣領,“你怎麼就不看好你的女人?她就算要跟人跑也是她的事情,爲什麼要把我女兒給牽連進去?你還我的萍兒來!”
顧泰航沒有提防,加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被她這麼一撲,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也比不上他現在心中的痛苦,趙李氏的哭嚎聲在他耳邊不斷迴盪着。
大家連忙將趙李氏拉開,說道:“當務之急,還是想將萍兒給找回來纔是。”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那張小紫爲了避免萍兒暴露了,所以纔將她一起帶走的。”
“也不知道她那相好是誰。”
“她的相好,不過就是一個戲子。”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
大家不由轉過頭,看到了一年不見的王氏——也是顧泰航休了的前妻。
王氏看着坐在地上的顧泰航,眼中是大仇得報的快意,“你爲了一個賤人休了我,活該被她戴綠帽子!”
顧泰航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來,臉色灰敗,“那男的到底是誰?”
王氏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得流出了眼淚,“那男的啊,就是過年時來你們村子裡唱戲的一個戲子。”
“他模樣可比你俊秀多了,自然將張小紫給勾引得和他一起私奔,離開你這個沒有前途的老男人。”
趙李氏發現她知道其中的內情,連忙問道:“那我女兒呢?我女兒萍兒呢?”
王氏將滑落的頭髮弄在耳後,漫不經心說道:“我怎麼知道?我只是看到張小紫和一個男的親嘴,這纔跟蹤他們,才發現那男的是戲子出身。”
她低頭看着顧泰航,說道:“顧泰航,你看看你多失敗啊,那張小紫寧願和一個下九流的戲子私奔,也不願和你在一起,連孩子都不要。”
這年頭戲子沒有什麼身份,很多戲子更是達官貴族的玩物,因此十分受到鄙夷。
當戲子的妻子,更是很有可能會和他一起淪爲玩物,好人家的女孩子哪裡願意嫁給一個戲子。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心情真是暢快啊。哈哈哈……”王氏今天顯然是聽到風聲以後,故意來看顧泰航的笑話,可見她是恨極了這個無情將她拋棄的男人。
王氏繼續落井下石,“我聽說那小紫給你生了個兒子?像她這般水性楊花的女人,你可別白白幫別人養兒子啊。”
她怎麼戳心怎麼來,說的顧泰航臉色鐵青。
屋內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顯然是嬰兒肚子餓了在哭呢。
王氏走進屋內,將那孩子給抱了出來,直接塞到顧泰航手中,語氣充滿幸災樂禍,“你的便宜兒子哭了,你看看,你這兒子,同你生得可不太像啊!”
“你和張小紫眼皮都是單的,怎麼偏偏就生出了一個眼皮雙的孩子呢?我可是聽我們村裡的產婆說過,眼皮單的和眼皮雙的可能生出單的,也可能生出雙的。但是兩個眼皮單的,他們孩子肯定是單的。兩個雙的則有可能生出單的,這可是他們幾十年的經驗。”
王氏迫不及待將自己的發現大聲說出來,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她感覺從去年到現在,從未有過如此暢快的時候。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說的是啊,我是雙的,我婆娘是單的,我女兒就是雙的。”
“嘿,我們一家都是單的。”
大家的親生經歷顯然加重了王氏話語的真實性。
顧泰航低頭看向懷裡依舊哭啼不休的兒子,越看越覺得他的五官一點都不像自己,也不像小紫,他從未感覺到自己的頭如此的綠。
不,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
張小紫那個賤人!她不僅同一個戲子私奔,居然還試圖讓他幫忙養她和別人的兒子。過往的柔情蜜意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被打得粉碎,他心中只餘下了對張小紫的恨。悔恨自己那時候鬼迷心竅,被這個賤人給懵逼了心智,淪爲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他惡從膽來,抱着孩子站了起來,就要將這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孩子狠狠往地上摔。
朝顏雖然厭惡張小紫,卻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一個小嬰兒被摔死。沒等她衝上去就嬰兒搶過來,一個身影比她更快,從人羣中竄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了這小嬰兒,將他護在自己的懷裡。
出乎大家的意料,將嬰兒搶過來的居然是顧泰航的大兒子顧大寶。
王氏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其中還夾雜着不易察覺的恐慌,“大寶,你在做什麼?”
顧泰航一臉的陰翳,“大寶,將那賤人的兒子還給我。”
顧大寶卻不聽他們的話,緊緊抱着孩子,“爹,小孩子是無辜的,你就放過他吧。”
朝顏卻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這顧大寶可不是多麼善良的人,這麼保護張小紫的兒子,絕對的有貓膩。
顧泰航冷冷道:“這個賤種讓我成爲了全村人的笑話,難不成你還要留下他不成?”
顧大寶說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爹你別聽信別人的讒言啊。”
顧大寶簡直是要將這孩子護到底,讓所有人不覺狐疑了起來。
趙李氏直接說出大家的心聲,“你口中的這個別人,可是你娘!懷胎十月將你生下來的親孃!那張小紫害得你娘被休,你卻這般護着她和她的兒子,你簡直是白眼狼。”
顧泰航死死地盯着顧大寶,“大寶,我再說一遍,將那孩子交給我!這個孽種不該存活在這世上。”
顧大寶一咬牙,直接吼道:“不可以!他,他是我和小紫的兒子!”
“若不是爲了我,小紫纔不會和你在一起。”
平地一聲雷,這個大八卦將所有人都鎮在了原地,讓他們忍不住要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這……這顧大寶居然和張小紫一起了?好大一個瓜!
------題外話------
沒有無緣無故的相遇【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