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秦家其他人還沒來的空擋,秦梟也抽空給唐雲瑾更詳細地說了一些關於秦家人的事情,性格,身家背景,以及在秦家暗地裡都做過些什麼,沒有一絲隱瞞。
唐雲瑾將每個人的資料暗暗記在心裡,最後不禁感嘆,秦家除了秦梟一母同胞的弟弟秦羽外,還真沒一個讓人省心的,雖然本事不見得有多少,但時不時得弄出點小亂子也很煩人。
“我之前還在想,秦家明明有四個男丁,爲什麼只聽說過你,秦牧和秦羽,沒想到老三秦輝性格孤僻到連家門都幾乎不出。這是像誰?”秦老爺子雖然性子冷淡固執,秦梟也隨了些他的脾性,但要說孤僻那可是完全兩回事,但據秦梟所言,秦輝卻真是孤僻,哪怕是在家中都不太與家人說話,出門就更不可能了,幾天不出房門都很平常,比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們還要誇張。
秦梟從唐雲瑾身後環着她讓她靠着自己,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淡淡道:“性子孤僻不代表不會在背後算計別人,他娘當年也是個看似無害,不與人相爭之人,卻差點陷害秦冉的娘,讓人以爲四房想害死秦輝。若不是那時府里正好有個下人給四房作證,可能早就送官查辦了。從那之後秦輝便開始深居簡出,三房對外宣稱是那時留下了陰影,不願意多與人接觸。”說到後面秦梟的語氣裡明顯帶着若有若無的嘲諷。
唐雲瑾摸着下巴道:“這麼說三房不簡單啊,她的兒子又能一點都沒繼承她的性格嗎?就算沒有,在這樣的孃親的培養下,還不知道最後成什麼樣子呢。”深居簡出可以說是孤僻,但也可以說是隱藏一些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
秦梟道:“當初那個作證的下人沒多久就告老還鄉,後來有人說,那人回鄉路上就遇到意外死了。”
唐雲瑾訝異,“……三房的人做的?”
秦梟道:“沒有證據,誰也不能說是三房所爲,不過秦家人心裡也都有數。”
唐雲瑾道:“比起二房和秦牧明晃晃得擺在面上的野心,三房可陰險多了,也危險多了。”秦牧行事最多也不過是砸個鋪子,至少目前也沒說危害到人命,三房卻是在那麼多年前便已經是如此心性,誰知道現在不會爲了讓她兒子多得到點秦家的家產變得變本加厲?
當初秦老爺子沒把這事兒太過放在心上,也不過因爲在老爺子心裡最重要的是秦梟,以及長子秦牧,沒危害到這兩個,其他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們折騰。比如這次,秦牧對秦梟打理的鋪子出手,沒瞧老爺子都氣得病發了嗎,不同孩子出事老爺子的反應也是截然不同的。
也不知秦輝是否會在心裡埋怨老爺子的不公平待遇?
相比較之下四房,也就是秦冉的娘比他們又要差上一些,除了把秦冉慣得刁蠻任性,其他似乎也就沒什麼了,和其他二人在家裡爭風吃醋之類的都不足掛齒,和秦梟也扯不上什麼關係。
不論如何,儘管秦梟的娘,也就是秦老爺子的原配夫人去世以後秦梟看似沒了倚仗,但秦家也沒人敢隨便招惹他,至少面上是如此,雖然三個女子仍然沒放棄爭奪秦家大房的位置,可秦老爺子卻似乎毫無反應。
也虧得他毫無反應,否則秦梟可不會保持沉默。
“那上次的事情,秦家都有哪些人蔘與?”唐雲瑾仰頭看向秦梟,一隻手安撫地摸上他的臉頰。
秦梟握住她的手,道:“二房是主謀,三房幫兇,四房知情不報,除了秦冉或許毫不知情,秦牧和秦輝應該都知道他們的孃親幹了什麼。”
唐雲瑾心裡一緊,眼神也有點冷,“這三個女人膽子倒是真不小。”四房知情不報不也有着冷眼旁觀坐收漁翁之利的意思?成了,她能撿便宜,不成,麻煩也扯不到她身上。
都不是省油的燈。果然是三個女人一臺戲啊!
“那次你差點回不來,難道秦老爺子就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不是很看重你的能力嗎。”否則也不會因爲秦梟‘不成器’地放棄安凝只在意她一人而惱火。
秦梟冷笑,“現在我在秦家掌握着最多的產業,就是所謂的補償,其中就包括京城分號。過去他們爭得最厲害的就是京城分號的管理權,可誰也沒能得到手,直到我出事以後,才下放到了我手裡。”之前一直都被老爺子自己掌握着,把京城分號給他,在老爺子而言就是對他最好的補償了吧?
只可惜,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秦梟忽然想到什麼,對唐雲瑾淡笑道:“說起來前些日子他還曾用京城分號來警告我,說若我依舊固執己見只要你一人,便要收回京城分號。”
唐雲瑾反應平淡,“他可太不瞭解你了。”她可一點都不擔心秦梟會有所動搖,那麼是一丁點的遲疑都不可能。
“是啊。”秦梟噌了噌她的發頂,嗅着縈繞在自己周身淡淡的清香,滿足地喟嘆,“京城分號又算得了什麼,別說是一家分號,便是他把所有鋪子都收回去,與我又有何干。”要不是不想便宜了其他令人作嘔的人,他恨不得立刻離開秦家與他們劃清界限。
在秦家生活得越久,也只會越發對他孃的識人不清感到不值,若不是嫁給了老爺子,他娘又怎麼會那麼早便抑鬱而終。
老爺子以爲一直空着大房的位置便是他愛他孃的證據和對他標明的態度,可是,西苑的那些人卻是無時無刻提醒着他,老爺子對他孃的不忠,還有當初眼見着他娘患病不起時老爺子仍然把大房和秦牧領回家,後來又陸續給他填了便宜弟弟妹妹時的心冷。
“別想那些影響心情的事情了。”唐雲瑾不忍見他面露痛苦的樣子,哪怕是隱忍着沒有明確得表現出來,可她仍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從秦梟身上傳達過來得那種無法剋制的打從心底裡散發出的疼痛。
“說說你孃的事情吧。”唐雲瑾溫聲道:“聽你說了那麼多不相干得外人的事,還沒聽你說過你孃的事情呢,願意給我講講嗎?”
“我娘……”秦梟眉目間立刻柔和了下來,目光也有些飄遠,似在回憶着當年他娘還未去世時的記憶。
唐雲瑾靜靜地等着秦梟的敘述,可等了好一會兒秦梟都沒說話,疑惑之下擡頭一看,卻發現秦梟的神色有些奇怪。
“梟,怎麼了?”
秦梟面有疑惑:“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起,在我的記憶裡,娘對我很好,當年和老爺子也很和睦,可是……娘似乎從未提過關於她孃家的事情。”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娘便已經染了病,很多時候都只能臥病在牀,那時家裡已經有了二房和秦牧,他也越發不願意和老爺子相處,他娘大多時候也只是一直安慰着他,讓他不要因爲不相干的人費神,其他事情很少談及。
而到生秦羽的時候,他孃的身體徹底垮了下來沒多久便去世了,他那時極爲傷心,自然也想不到爲什麼孃的孃家那邊由始至終都未曾有一人出現過,如今想來才覺得很是怪異。
特別是以老爺子那種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哪怕是重視她娘,若她娘沒有一點能讓老爺子看得上的家世背景,又如何會把娘明媒正娶回家?
“聽起來是有些奇怪,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隱情不成?”唐雲瑾問道:“你娘難道從未和你提過孃家的事?”
“沒有……”秦梟眉頭深深鎖起,過了片刻忽然道:“不對,有一次提了一嘴。”
“她說了什麼?”
秦梟一邊回想一邊道:“那時孃的身子已經很虛弱,意識有些不清,迷迷糊糊中有一次提過,說要帶我回去見她的家人,只可惜路途太遙遠,如果可以,她不想死後還留在秦家,說她很想回去。”
那時他只要一想到娘很快就要離開自己,便難過得什麼都聽不進去,後來沒多久娘去世,他就把那次的事情忘記了,然後緊接着便是要照顧秦羽,不讓他被秦家其他如狼似虎的人欺負,更沒有餘力去考慮其他,直到今天唐雲瑾提起,他也纔想了起來。
“路途太遙遠……”唐雲瑾有種奇怪的想法。要說遙遠,秦家的產業大多在北方一帶,但連京城都能開一家分號,其他地方多少也都能有一家分號,秦家產業能涉足的地方,都算不上遙遠吧?那麼,秦梟孃的孃家又會在哪裡?
“你說,會不會你娘不是本國人士?”唐雲瑾突然道。
秦梟怔住,驀然睜大眼睛,“你是說……”
唐雲瑾道:“我只是猜測,不過這種可能性也有不是嗎?不然你娘也不會說路途太遙遠。”她目前所在的國土在這個世界,至少在老百姓瞭解的國家當中是大國,周邊有一些小部落國和一些附屬國,但實際上要說國土面積,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無邊無際,因爲就像凌城和洛安城這邊有港口靠海一樣,大陸周圍很大一片反胃都被海水包圍,要說秦梟的娘是來此海的另一邊,那就有些扯了。
但要說是在其他附屬國或者小國,卻是不能排除那種可能性。
唐雲瑾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紅翡玉鐲,“之前我就一直有疑問,這玉鐲質地甚至比最頂級的帝王綠翡翠都不遑多讓,凌城的玉器店裡沒有一家鋪子裡賣的鎮店之寶能比它更好,蘇塵之前送我的白玉佛怕也是好東西,但這鐲子卻似乎更好一些,若它不是本國內能弄得來的東西,就能解釋的清了吧?”
秦梟神色複雜地摸了摸鐲子。
唐雲瑾道:“你不是說這玉鐲是你孃的陪嫁品,後來又傳給了你嗎,也許,這就是能找到你孃的親人的唯一信物。”
“我孃的親人……”
“除了秦家的人,說不定這世上還有你的親人。”唐雲瑾握住他的手,“以後若有機會,你就可以憑着這玉鐲去尋找他們。”
在秦家的人讓秦梟失望之極時,有這樣一個希望不是也不錯嗎?
秦梟沉默了許久,才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地看着她道:“即便是要去找,也是你和我一起去。”
“一起?”唐雲瑾一怔。
秦梟釋然地笑了,“是啊,一起。等你的鋪子逐漸在其他地方開很多家分號,等我把該和秦家,安家討的債全部討回來,我就陪着你一起到處走,邊走邊尋找我孃的親人,若找到了,我也要讓他們知道,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唐雲瑾身體輕輕一顫,爲秦梟話中提及的未來忽然升出了說不出地期待,平靜的心裡也掀起陣陣漣漪,臉上隱隱有些發熱,感覺到秦梟摟着她的力道緊了緊,頰邊被親了一下。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側,唐雲瑾有些不自然地偏過頭,低聲道:“你似乎變得比以前會說話了。”
“只是對你。”秦梟輕笑。
唐雲瑾默默。
初見面時秦梟態度多冷淡,話也很少,冷臉,冷語,冷情,可在相處過程中,秦梟對她的在意,重視潤物細無聲地一點點增加,到了現在,不知不覺中她便已經陷了進去,而當初的秦梟竟也會時不時地說一些令人臉熱的情話,甜言蜜語了。
不是說越是冷淡的人說起情話來更會讓人不好意思嗎,儘管秦梟說的話孫不上很膩歪,只是很簡單地,直白地說一兩句表達心情的話,仍然讓人臉紅心跳。這也就是唐雲瑾本身定力極佳,若是換做其他人,比如安凝,估計早就溺死在秦梟懷裡了吧?
只可惜安凝這輩子怕是沒這種機會了。
等到臉上的熱度微微散去,唐雲瑾才放鬆地笑道:“好吧,看在你如此誠懇的份上,以後我就陪你一起去找你孃的親人好了,我也很好奇你孃的故鄉究竟在哪裡。”
“嗯。”秦梟在她發頂輕輕一吻,“謝謝你,雲瑾。”
唐雲瑾挑眉道:“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
秦梟眼神微動,脣角的笑容越發明顯,連周身的氛圍也變得格外柔和,“嗯,下次我不說了。”
“秦家這邊要收拾的人不少,安家那邊呢?你有什麼打算嗎?”唐雲瑾有些收不住一直保持這種曖昧的氛圍,主動提了個話頭。
秦梟道:“安家最近因爲買了很多你寫的戲本,手裡能動的資金很少,一直都很低調,秦家這次的事情他們便沒顧上插手。”從上次他拒絕和安凝的婚事以後,安家便一直盯着秦家的生意,初期的打壓泄憤以後也沒完全安分下來,總是冷不丁地插上一手,直到這次戲本事件以後勁頭才徹底消了下去。
“這次秦家的事怕不會像以前那樣只是小打小鬧,秦牧和二房都想趁着這次的機會放手一搏,有楊家的幫襯,他們的信心可是足得很。”秦梟目光冷凝,“只要安家這次不插手,我便最後再給他們點好日子過,等秦家內部的紛爭結束,再算安家的帳。”
唐雲瑾道:“那件事有安家暗中插手的事秦家人知道多少?安家插手的又是誰?總不至於也像秦家一樣,安家上下所有人也把你視爲眼中釘吧?”
秦梟道:“安家做的很隱晦,秦家應該只有二房知道,連秦牧都不知道。若他知道了,怕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去拉攏安家,到時候動作大了就瞞不住了。”也是因此,二房才連自己親兒子都沒有告知,就是因爲秦牧比起他娘,還差了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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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一章,晚點再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