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如程曦所說,他家太小了,留不住程曦,她也說不出讓程曦只留下一部分人的話,那也太有損侍郎府威儀了。
他想了一下後說道:“曦兒事忙,確實也不好留你在家中住,要不這樣,讓晚兒和暖兒過去給你,都是家中姐妹,住一起還可聯絡感情。
你有什麼事情,也可安排她們去做,省得自己太累了。”
胡氏連忙在一旁應和道:“夫君說的對,婉兒和暖兒兩人都已經這麼大了,處事卻還像個小孩兒一樣,還得讓她們多向曦兒學習,別讓她們過去陪曦兒吧。”
胡氏剛纔對辰溪的態度雖說熱絡,卻談不上熱情,因爲她始終覺得,只要程曦一天沒有嫁入景王府,那她便還不算,飛上枝頭變鳳凰,對她們程家的用處自然不大。
對她熱絡,也不過是想借着這份情誼,在程曦有朝一日真的嫁進景王府後,能提攜一下他們程家,畢竟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可如今知道,程曦居然還有這麼多產業,那麼即便沒有景王,程曦的個人價值也已提升不少。
別的不說,程曦既然已經迴歸程府,那她名下的產業,四捨五入也就等於程府的產業了。
所以她很熱情地勸說程曦,想讓她把兩個女兒都帶回去。
程暖撇撇嘴,剛想反駁,她纔不想去程曦家裡呢,別人家裡哪有自己家舒服。
可是程晚在一邊輕扯她的衣袖,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景王。”
程暖秒懂,是啊,聽說程曦就住在景王旁邊,她們住過去,不就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嗎?雖說程曦比她們想象中美,可是她一個做過奴婢的村姑,本來就有污點,現在還帶着個拖油瓶,哪裡比得上她兩姐妹,從小嬌養着長大的大家閨秀。
可是程曦卻想也沒想,一口拒絕道:“兩位妹妹自小錦衣玉食,嬸孃別看我現在呼奴喚婢,可撐起一個家實在不容易,就算嬸孃捨得兩位妹妹吃苦,我還捨不得兩位妹妹操勞呢。
我要是像兩個妹妹這樣好命,也不用自己這麼辛苦了。”
程晚和程暖兩姐妹有些自得,所以說,投胎也是個技術活。
胡氏還想再勸勸:“她們就是沒受過苦,養成了一副刁蠻性子,合該讓她們去感受一下。”
程曦可沒興趣幫胡氏養孩子,一句話回絕道:“嬸孃說笑了,我看兩位妹妹養得就挺好的。”
眼看着這個話題再扯皮下去,氣氛又要陷入尷尬,程知朗不想讓程曦第一次過來,就對他們失了好印象。
於是說道:“既是如此,那晚兒和暖兒就以後再過去吧。
曦兒,你被拐的時候,年紀還小,就沒有上家裡族譜,現在你已經回來了,那找個好日子,在你爹孃靈前祭告一番,再把你的名字添上族譜,好告慰你爹孃在天之靈。”
這是大周的習俗,因着擔心孩子不能順利養大,一般還沒過十歲的孩子,是不會上族譜的,辰溪被拐的時候也才兩歲多點,自然族譜上沒有她的名字。
程曦對這些事情沒有異議,只說定好日子以後再通知她。
她與修哥兒在程家吃過飯以後,便告辭回去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她便叫了悠然過來問話。
穀雨有些擔心,說道:“娘子,悠然今天雖然有些失誤,可是她年紀還小,做事也一直勤勤懇懇的,今天的事,應該也只是一時疏忽,求娘子不要責罰她。”
程曦搖頭道:“不是要責罰她,我是擔心她,難道你沒發現?只打她回了上京城以後,時常魂不守舍的,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
悠然雖然年紀小,可她自從跟了我以後,就是穩紮穩打,又有染布的天分,所以我才把她提成一等丫鬟,既然她做了這個職位,就要承擔相對的責任。
現在我身邊只有你、春分、悠然和驚蟄,四個一等丫鬟,每一人都很重要,我不想你們有任何解決不了的問題,卻不來和我說。”
穀雨低下頭去,她們其實也都留意到了,悠然這段時間的不對勁,但是她們害怕悠然會因此被程曦責罰,甚至丟了一等丫鬟的位置,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她們都是儘可能的幫悠然打掩護。
因爲她們一直接受的觀念,丫鬟就相當於主人的物品,物品壞了,被放棄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們沒有想過,有一天主人還會在乎物品的想法。
穀雨有些想哭,又很慶幸自己跟對了主子。
悠然不是自己一人過來的,她和宋南山夫妻一起過來,一進門就齊刷刷的跪在地上,鄭氏道:“娘子,奴婢知道這段日子以來,悠然做事常出錯,不只是她,我們夫妻也一樣,這是奴婢沒有教導好悠然的過錯,請娘子責罰。”
辰溪把她對穀雨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問道:“我不罰你,但是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們這段日子如此如此反常?”
鄭氏沒有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沉默一下後,忍不住哭出聲來,悠然也跟着她一起哭,就連宋南山一個大男人,也紅了眼眶,撰緊拳頭強自忍耐。
良久以後,鄭氏抽噎着道:“小娘子,我們以前的主家,正是程家的旁支。”
她們以前的主家,不就是欺負了悠然的那家嗎?
程曦恍然大悟,以前她聽這件事的時候,也很憐惜悠然,可是事情離她太遠,時間也過去了那麼久,於她而言,就像聽了一個不好的故事一樣,許多細節都已經忘了。
可於悠然一家而言,這是他們一輩子的痛,這件事,改變了他們的人生,甚至可以說,他們與以前的主家不共戴天。
程曦承認,這次是她疏忽了。
她一直把宋南山一家的反常,當作了初回上京城,一時不習慣所致,也是因爲悠然母女剛回京城不久,她就與程家相認了,所以導致她一直沒有往那個方向想。
所以,他們是因爲自己也是程家人,才表現得如此異常,不僅如此,她今日還把悠然帶去了程家,那得對她造成多大的二次傷害啊。
雖說惹事的是程家旁支,可如果沒有程家的庇護,那家也不至於行事如此乖張,程家,終究是失了管理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