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旖旎

???越往北天氣越冷,更深露重,早晚護送糧草的將士們都要穿上一層夾襖,等午時有了大太陽,再脫下,大家都是從軍營裡訓練過的,身子骨結實,不然冷熱交替,汗流浹背,最是容易染上風寒。

整日坐在馬車上無聊,万俟玉翎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對弈,偶爾翻翻兵書。

莫顏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師父祝神醫留下了一本手抄本醫術,這些都是他從古籍和孤本中尋找,經過多年經驗結合,自己編寫出來,是完完全全的精髓,其中的醫學觀點十分先進,和二十一世紀不相上下,莫顏看得入迷。

窗外風沙較大,馬車的車窗偶爾纔開一會兒透氣,車內的燈光昏暗,看書費眼睛,莫顏不想當個近視眼,這個時候還沒有眼鏡,只得過一兩個時辰休息一會兒,打開車窗,望望遠山和樹木。

樹葉枯黃,在秋風中飛舞,偶爾路過一片層林盡染的楓樹林,車馬隊伍停下休息,莫顏便會帶着墨冰和墨香到楓樹林中活動,挑那形狀完好火紅的楓葉,夾在書中作爲書籤。

爲了怕万俟玉翎寒毒發作,李德整晚在馬車外待命,晝夜不休,莫顏見他眼珠子紅血絲和蜘蛛網一樣,也不好出言調侃,二人商議,每隔一天她會在万俟玉翎的馬車中休息,至於名節這個東西,反正她也沒有。

夜晚嚴寒,露宿在荒野,將士們燃着篝火,支起一個個帳篷,白日趕路辛苦,夜夜好眠,反倒是在馬車中,莫顏得蓋一個厚厚的被子才能安睡。

夜涼如水,天邊點綴着幾顆明亮的星星,莫顏撩開車簾,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遠處的那片天更加的高遠,林中寧靜,萬籟俱寂,在跳動的篝火邊,有幾位巡邏的將士,正在喝着烈酒暖胃。

行軍打仗,禁止將士們喝酒,怕酒後誤事,而這趟差事不過是送物資,沒有那麼嚴格的要求,偶爾路過城池,李德還會主動打上一些酒,給衆人分發下去。

離京都越來越遠,一年之內是回不去了。從前莫顏總是想着到各地去看看,但是京都御史府纔是家,纔是歸宿,現在說走就走,總是有些悵然。

“王爺,您睡了嗎?”

万俟玉翎在黑暗中打坐,莫顏只能看見他一身白衣,閉着眼,臉上凝結了冰霜。馬車上正因爲有他才變得這麼寒冷。

要說古代醫術落後,偏生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毒藥,一個人的體溫這麼低,還能活着,在二十一世紀簡直就是奇蹟了。

莫顏不敢小瞧古人,心裡那點輕視的心思全無,她虛心求教,師父祝神醫,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醫學界的翹楚。

“還沒有。”

万俟玉翎睜開眼,站起身,在紅泥小火爐上加了兩塊銀霜炭,關切地幫着莫顏掖了掖被角,“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根本就沒睡着好嗎?”

莫顏不敢說實話,她厚着臉皮蹭到馬車上陪伴万俟玉翎,謊稱自己見到田家被抄家,一直在做噩夢,一着急,把前幾天看田家大少爺叫水的事說了出來,結果皇叔大人臉色很黑,冷氣更足。

彷彿在冰窟窿裡,能睡着纔怪,多虧莫顏有粗淺的功夫底子,這纔沒染上風寒。

“王爺,陪我聊聊天吧!”

黑夜裡,莫顏的眸子格外閃亮,她穿着純白色的裡衣,滿頭烏髮凌亂飄散着,讓心無旁騖的万俟玉翎漸漸感到血液恢復流動,他心中有些異樣。

“恩。”

清冷的嗓音,如清泉流過,直擊人的心底。

莫顏在身後放了一個引枕,有那麼一個瞬間,特別想爹爹莫中臣和孃親呂氏。

“您知道,我們莫家祖籍在潁川,祖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戶人家,一直到我爹爹這輩,才發達的。”

万俟玉翎是一個很好的聽衆,莫顏很喜歡說心裡話,也願意把喜怒哀樂都與他分享,穿越到異世,總覺得自己是個異類,有時候難免有孤獨之感。

“家裡總共就幾畝薄田,爺爺供養爹爹唸書很不容易。”

這個時代讀書人清貴,那是因爲平頭百姓是讀不起的,書本價格昂貴,書局發行的一本書,足以讓百姓們省吃儉用一年了,就是手抄本,紙張,筆墨,人工加一起,也不便宜。

先生的束脩,趕考的銀子,和同窗之間的人情往來。爹爹莫中臣提到曾經事,還是頗有感慨,他並不是聰明人,有了今日的成就,肯於下苦工。

万俟玉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莫中臣投靠他之時,他只有十幾歲,每日除了看兵書就是練習武藝,從不參加聚會,深居簡出,莫中臣坦言,爲了能見他一面,在宮門口等了一個來月。

那個時候,莫中臣穿着一件半新的藍色袍子,還不是如今正二品左都御史,呂家老帝師告老還鄉,莫中臣沒有背景,在朝中地位尷尬,總被人嘲笑是個窮酸。

寒門學子,想要靠着科考一飛沖天的並不是沒有,但是機率少之又少,沒有名師指點,光靠着自己鑽營,莫中臣坦言,他趕考的銀子很多都是靠抄書賺得。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尤其是讀書人自詡高人一等,更是不屑做那等認爲下作的事,莫中臣不忍心看着大哥莫中先和三弟莫中兆一個人打兩份工,苦熬着,只要有銀子就好,他不是那等迂腐的人。

“潁川出產藥材,是個不錯的地方。”

万俟玉翎安慰莫顏,出身是自己不能選擇的,如果可以選擇,他更想做個閒散人,沒有沉重的膽子,不會爲了謀劃而殫精竭慮,可是一切,都是幻想而已。

“王爺,您誤會了,我從沒爲我爺爺奶奶是莊戶人家而自卑。”

莫顏搖頭失笑,儘管京都高門的小姐們經常以此爲藉口嘲笑她擺脫不了鄉土氣息,但是她真的不介意,勞動人民用自己的血汗換得口糧,在這羣無知人眼中,怎麼就成了低賤的了呢?

恰恰相反,見識太多府上的勾心鬥角,莫顏覺得一家和睦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如果爹爹不是出身寒門,沒準也要和京都那些官老爺一樣,小妾姨娘一個個擡進府裡,家宅不寧。

爺奶都是開明的人,家中人正直,善良,憨厚,莫顏以有這樣的親人自豪,身份不身份的,有什麼關係。

反觀孃親這邊,永平侯夫人大呂氏身份夠高,卻包藏禍心,夏若雪也如此,總是各種算計於她,巴不得莫顏倒黴,這種也能算是親人?

“莫大人很不容易,我記得他說過,並不喜讀書。”

這一點,万俟玉翎深感佩服,一個不喜歡讀書之人,能強迫自己多麼不容易,爲家人生活得更好,寒窗苦讀十餘載,這種隱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噗……”

莫顏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用捂着肚子,想到爺爺的話,笑得抽搐,万俟玉翎不明所以,怕莫顏背過氣去,趕緊把她抱在懷中,用手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二人姿勢曖昧,莫顏紅了臉,把頭靠在万俟玉翎的胸口,聽着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他的胸口不那麼寒冷,有一絲暖意,莫顏用手抱着他的腰身,停頓片刻,這才繼續道,“王爺,有一點您說錯了。”

“恩?”

莫顏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味,万俟玉翎緊緊地擁着她軟軟的身子,身上的淡漠逐漸褪去,變得柔和起來,他的眼中帶着淺淺地笑意,沉浸在黑暗裡,悄無聲息。

“哈哈,我爹爹不喜讀書,從小的願望就是種田,做個地主。”

去年在潁川老家,莫顏和爺爺莫守仁閒聊,提到此,一向嚴肅的爺爺吹了吹鬍子,一臉得意。

“哦?那是機緣巧合?”

莊戶人家,有讀書的機會更是不容易,万俟玉翎用手撫摸着莫顏的柔順的烏髮,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似有若無的梅花香氣傳來,莫顏閃神,這種親密的小動作,二人之間時常會有一些,她不像從前激動到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哪裡有那麼多的巧合!”

當年,莫中臣還小,有一年,家裡豐收,爺爺在深山裡撿到十兩銀子,也不清楚是誰掉下的,按理說,靠山村後面的大山,很少有人。

撿到銀子之後,莫守仁心心念念地歸還失主,沒幾天村子來了一羣官差,聽說在大牢裡,有個江洋大盜越獄逃竄,經過人舉報,已經進了靠山村的後山。

後來人抓到的時候,已經被野獸咬死,莫守仁琢磨銀子是那逃犯慌忙之中掉落的,也就不再提找失主一事。家裡有了點銀子,他的想法就多了,看到村長的小兒子去念書,他不想讓家裡人都做個大字不識的睜眼瞎,連衙門口的佈告都看不懂。

田地就那麼幾畝,將來如果分家的話,三兄弟不夠分,還有個閨女莫桃枝要出嫁,不如讓莫顏爹爹莫中臣去讀書,不求考功名,能識字就好,這樣縣裡鋪子招夥計,也能應聘上。

“莫大人不愛讀書,能考上進士,想必吃了不少苦。”

万俟玉翎在心中,給莫中臣重新定義,是個可造之材,有遠見,從很早就投奔他,目標明確,絕對不是牆頭草。

“恩,這倒是,爹爹在鎮上讀書,連坐牛車的銅板都捨不得,不知道磨平了多少鞋底。”

莫顏感嘆,但是重點不是爹爹吃了多少苦,是他到底爲什麼改變了理想,其實只因爲爺爺無意中唸叨的一句話。就是這麼一句話,改變莫中臣的一生,所以爺爺莫守仁纔會洋洋自得,那句話是他在鎮上賣自家的雞蛋,聽酸儒口中說出來的,就用心記下。

“什麼話?”

一向對萬事不關心的万俟玉翎,竟然很感興趣,他勾了勾嘴角,“想必一定是十分激勵人的。”

“那是!”

莫顏揉了揉肚子,學着爺爺的語調,刻意壓低了聲線,“書中自有黃金屋!”

想到莫中臣掉到錢眼的本性,万俟玉翎也忍不住,眼裡閃現了笑花。後來,等莫中臣考上進士才發現,這些話都是騙人的,哪來的黃金屋?若不是娶了小呂氏,他還住茅草房呢!

再後來,莫中臣發現莫輕風也不太喜歡讀書,便忽悠他,“書中自有顏如玉”,等讀得通透,就能看到絕色美人。

當然,大哥肯定覺得自己受到欺騙,最後決定在春宮圖中尋找美人。

氣氛溫馨而旖旎,莫顏靠在万俟玉翎的懷中,不再感覺到冰冷,做了一個甜美的夢,夢境裡,她不再是少女,而是少婦的裝扮,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裙,和万俟玉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那夜過後,二人的關係彷彿更進一步,平時都是各忙各的,偶爾也會停下來閒聊。

已經行了十多天,一路平順,別說打劫的,就是個找麻煩的人都沒有,莫顏會感覺到憂心,因爲非常不正常。

看地圖的標註,一行人通過一處險要之地,那裡駐紮着一羣窮兇極惡的山匪,就算是官府也毫無辦法,圍剿了幾次,那羣山匪得到風聲,有秩序地四散奔逃,等風聲一過,捲土重來,基本上路過的商隊,雁過拔毛。

朝廷的糧草車隊,也不是沒搶過,可衆人路過,那羣山匪就像是銷聲匿跡一般。莫顏時刻提醒自己,萬萬不可懈怠,沒準那羣山匪在一處隱蔽的地方藏着,準備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不只是山匪盯着這些物資,還有袁煥之。”

袁煥之在北地偷偷摸摸也養了私兵,揹着於家,和北地的部落勾結,很是缺少這些應用物,在一行人中,肯定有袁家的探子,袁煥之定會派人僞裝成山匪,打劫物資。

“袁煥之,最不是個東西!”

莫顏提到袁煥之,撇撇嘴,於太后和万俟御風奪權,最多算是大越內部紛爭,袁煥之不同,*裸地賣國賊!不僅如此,還靠着女人上位,和小倌館的小白臉沒有區別,還總是裝作儒雅體貼的模樣,讓人倒胃口!真不知道前身怎麼能看上這麼個貨色。

京都謠傳,莫家小姐傾心袁小將軍,万俟玉翎在乎莫顏,故意試探一下,得到結果他非常滿意,也安心了些。

李德在馬車外,動了動耳朵,心裡尋思,主子,您要不要這麼明顯啊,他一個外人,都聽出了話中有話。

“喂,黑炭頭,前面是哪個城池了?”

行了幾天,都在馬車上,墨香和墨冰一起做針線,給自家小姐做肚兜,祝神醫給了個調養身體的方子,比李嬤嬤的宮廷秘方還有效,莫顏在短時間內,身量又拔高了,比尋常及笄的女子還要高一些,胸前快速地脹大,按照這個速度,小姐應該快來葵水了。

“你就不能總拿別人弱點說事?”

李德正在偷聽馬車內二人敘話,回頭不耐煩地看了墨香一眼,“大丈夫不和小女子一般見識!”

“哈哈,你也承認這是弱點?”

墨香得到損人的機會,嘴皮子利落着,爲了報當初搶奪荔枝之仇,對李德發起猛烈地進攻。

“好了好了,前面再行一個時辰,就是利州城。”

李德不自在地看着腳下,墨香那張生動地臉,他一看就想到她白皙細膩地肌膚,在浴桶中沐浴的情形,前幾天,他就做了這樣的春夢,現在心中悸動着。

利州城是大越偏北的要塞,一旦北地部落攻進利州,南下直指京都咽喉,由於是要塞,城門明顯要高於其他城池,兩側士兵也多些。

連日來,將士們都沒能好好休息,衆人要在利州停留一天整,物資全部放在驛站,防止丟失。

莫顏在驛站不遠找到一家乾淨的客棧,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在馬車上也能洗漱,但是天太冷,洗過之後頭髮遲遲未乾,只能用兩條幹布巾,不停地絞着。

洗去一身的疲憊,莫顏反倒精神多了,她現在找不到師父,只能在出京之前,在染髮坊和理療館留下口信和書信,等祝神醫回京得到消息,直接去西北尋人。

一路上,偶爾停下來整頓,蝴蝶班的成員們會唱個小曲助興,由於場地有限,還有道具等問題,始終沒能唱上成名作《雙鳳奇案》。

在利州停留,胡班主也不閒着,帶着蝴蝶班找到一家生意不錯的茶樓,要求開戲兩場,全部是短小精悍的懸疑戲。

茶樓的掌櫃早就聽說京都蝴蝶班的大名,沒想到天上砸了塊大餡餅,樂不可支,派人敲鑼打鼓地在大戶人家院門前吆喝,通知京都成名戲班子蝴蝶班將要開戲。

大戶人家基本都是生意人,家中有人走南闖北,見識多,對蝴蝶班的名號如雷貫耳,忙不迭地帶着全家老小趕到茶樓,怕去晚了沒位置。

這麼一宣傳造勢,整個利州城一傳十,十傳百,衆人拖家帶口,茶樓都裝不下了,在外面排着長隊,甚至爲了位置比誰財大氣粗,紛紛出價。

茶樓掌櫃見人多,自家的茶館放不下,趕緊找到東家商議,最後決定在一處大院子開戲,這樣搭上戲臺,至少能放下幾百人。胡班主對此沒意見,爲了打賞是一方面,主要也想讓這麼好的戲發揚光大,利州城的百姓們只聽說過,卻不知道他們蝴蝶班實力,今日就用戲來證明,蝴蝶班絕非浪得虛名。莫顏在客棧裡,收到京都送來的信,陳英寫信的時候,還不曉得莫顏即將前往北地,因此很是抒發一番想念之情。

北地寒冷,樹葉已經掉光了,前幾天還下了一場小雪。晚上在街道上溜一圈,空無一人,夜裡能凍掉下巴。

陳英雖是嬌嬌女,也是能吃苦的,只是陳老國公因爲是督軍的關係,不上不下,被於家人排擠,心裡堵的很,夜裡總是咳嗽。

北地缺衣少食,軍營裡的伙食都是一些沒有油水的燉菜,陳英吃不慣,總是到鋪子裡買上滷味等改善伙食,每次偷嘴之後,都有種愧疚感,看着那些士兵們咬着饅頭,吃着鹹菜噴香,她就想流眼淚。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上了戰場就是拼殺,陳英曾經和幾位士兵聊過天,他們都是有幾年兵齡的老兵,家中有媳婦有兒女,原本今年熬到了回鄉的時候,結果一場大戰拉開帷幕,不得不留下來。提到家中從牙牙學語就沒見到的兒女,這些流血不流淚的漢子們,眼中閃着淚花。

在軍營,訓練苦一些不怕,畢竟鬆懈,就是丟命作爲代價,但是夜裡,偶爾也會驚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思念遠方的親人,徹夜難眠。

陳英上了戰場,她第一次殺人,血是溫熱的,噴在她的臉上,那種血腥的氣味,讓她一度做了幾天的噩夢。

戰場上,只有己方和敵方,戰刀就是用來收割敵人的性命,不然己方將有更多的士兵受傷流血,乃至喪命,絕對不可婦人之仁。

關於戰場的描述,只有寥寥幾筆,但是莫顏還是透過一張信紙,看到了北地的荒涼,自古以來,戰爭在所難免,爲的只是上位者的一己私利。

“小姐?”

墨香叫了兩聲,見自家小姐還是沒反應,託着腮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

“恩,怎麼?”

莫顏合上書信,見墨香正一臉擔憂,她疑惑地道,“你剛纔叫我了?”

“是啊,奴婢叫您兩聲。”

墨香接過書信,疊整齊之後,放到小匣子裡,那裡都是陳英寫來的書信,一封不差。

“剛纔黑炭……李管事來,王爺叫您過去用膳。”

墨香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忙機靈地改口。有時候叫人外號是習慣,她提醒自己不可放肆,萬一在王爺面前說錯話,定會給小姐丟人。已經快到了正午時分,莫顏肚腹空空。在一般人家,只有早膳和晚膳,午時前後歇晌,下晌用點心墊肚子,而點心只能作爲零食,莫顏必須一天吃上三頓飯

。万俟玉翎深知她這個習慣,所以在路上條件艱苦,也會和變戲法一樣變出幾樣小菜,滿足莫顏的口腹之慾。

“好了,和李管事說聲,我馬上就過去。”

莫顏對着鏡子,剛纔洗漱之後,讓墨冰幫着化了一個清冷的妝容,眼睛上方特地打上了一些青黛粉,就和煙燻妝差不多,嘴上卻塗抹着大紅色的胭脂。

這樣的裝扮出門,皇叔大人的接受能力強,可莫顏怕嚇到別人,如今洗臉來不及了,她用軟軟的紙張抹去了脣上的胭脂,留下淡淡的一層。

万俟玉翎的房間在正對面,隔着樓梯,莫顏低着頭,還好沒遇見住客,她鬆了一口氣。

万俟玉翎守着一桌的飯菜,耐心等待,他見莫顏低垂着頭進門,看到眼眶的青黑,眼神中閃過波動。

李德不知情,從內室轉出來,正準備出門,猛然擡頭看見莫顏,像見鬼一般,瞪着眼睛,“莫小姐,您被打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被打了?”

土包子,煙燻妝都不知道,這樣顯得眼睛大而有神,當然了,古人接受能力太差,夜晚這樣子出門,很可能被當成厲鬼。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李德退後兩步,吶吶地,他突然想到什麼,飛快擡頭看了對面的墨香一眼,見墨香還正常,鬆了一口氣。

“很快,我就會讓你知道化妝和被打有什麼區別。”

莫顏呲牙,摩拳擦掌,盯着李德的臉,不過這小子太黑,好像打成烏雞眼,差別也不怎麼明顯。

“坐下用膳,一會兒該涼了。”

万俟玉翎輕輕咳嗽兩聲,一揮手,房內只有二人。

鑑於万俟玉翎的潔癖,莫顏先給他夾了兩筷子菜,這纔開動。

這些菜都是從大酒樓叫來,沿途雖然做了保溫處理,可也不是那麼熱了,尤其是一道酸菜湯,裡面燉了骨頭,莫顏舀了一小勺之後,決定還是放在小火爐上熱一下,等冒泡,趁熱喝那滋味纔好。

初到利州,就這麼悶在客棧中,有些無聊,莫顏想出門走走,但是對這座城池又不熟悉。

“等一會兒先午睡一個時辰。”

万俟玉翎早已經做好了安排,下晌他帶着莫顏到處走走,見識下利州的風土人情,在利州,也有幾處值得遊覽之地。

利州橋是前朝所修建,總共有幾百年歷史的拱形橋,分外堅固,下面一條溧水河,是利州的母親河,城中百姓都靠吃用溧水河的水生存。

除了城牆,還有幾處皮貨市場,商人,百姓們都愛去逛逛,偶爾能淘到非常不錯的皮子,價格也比在鋪子買低很多。万俟玉翎對萬事不關心,這些自然也沒有吸引他地方,只是覺得自家未婚妻喜歡,才特別派李德向客棧的夥計打聽。

此外,利州還有諸多特色,最有特點是前朝大儒的舊居。

“王爺,那屋子沒有人買下嗎?”

改朝換代,前朝的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還沒聽說有什麼宅邸被官府保護起來的。

“是被官府貼上封條了。”

那位大儒十分受讀書人尊敬,只要到過利州的讀書人,幾乎都要去參觀大儒故居,利州知府就把那套宅邸作爲公有,每日有衙門的人把守,定時收費,對人們開放。

故居里有很多前朝大儒的字畫,據說那人一世風流,爲人肆意,在遊廊圓柱上刻字,刻畫,府中上下到處都是古蹟。

這和現代的旅遊景點差不多,看來利州知府是個頭腦靈活的,聽說是個不錯的官,得的銀子都用在冬日施粥,救濟貧苦的百姓。

莫顏記得爹爹好像曾經說過,利州知府是他同窗,二人一同考上進士,而後一個留在京都,一個下放到地方做官。

“所謂的前朝古畫,應該是高手臨摹的贗品。”

吃飽喝足,莫顏用淡茶漱口,坐在万俟玉翎身邊,眨眨眼,“如是真品,說不定被損毀和偷盜了。”

“恩。”

莫顏習慣性地依偎在万俟玉翎身上,他擡起手臂,輕柔地摟住她,再過兩三個月,她就十四了,時間過得真快,從對她有印象到被賜婚,才過了一年多,這個小丫頭不知不覺地,佔據他的心。

万俟玉翎瞭解世人對他的評價,無非就是冰冷,不近人情,漠然,他絲毫不受影響,什麼美人,美酒,根本沒有尋常男子的追求。

“再有幾天,就是下一處險要地,若是如我所猜測那般,袁煥之的人應該在那處設立了埋伏。”

一行人走了一半的路程,下一處纔是最險要的地勢,既然前面不給熱身的機會,以他對袁煥之的瞭解,應是把所有的人手集中在一處。

“跟在我的身邊。”

万俟玉翎輕輕拍了拍莫顏的後背,今時不同往日,他的有弱點,他怕莫顏受到一點傷害,雖然知曉她不是柔弱的小花,也忍不住想要去保護。

“王爺,您教給我的身法,已經能和墨冰不相上下,而且我身上還帶着藥粉呢。”

莫顏拍了拍荷包,唯一有一點不好,就是輕功上差一些,打不過只能硬挺着,跑不遠。

外間,李德和墨香正在收拾桌子,兩個人破天荒地沒有吵嘴,彼此使了個眼色,心照不宣地聽着內室的動靜。

鏤空屏風,並不嚴實,二人緊貼着屏風,上面只有幾個小孔,墨香個子矮,不踮着腳根本看不到。

李德努努嘴,用手比量二人的身高,在墨香憤怒的目光中,得意洋洋地偷看。

莫顏已經睡着了,自家主子的手正在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滿含情意,李德心都跟着化了,看來冷心冷情的人,一旦投入進去,爆發力驚人!

万俟玉翎早就看到兩條影子如八爪魚貼在屏風上,偷看就偷看,做出這麼奇怪的姿勢,他擡起一隻手,用內力一推,屏風受力之後,倒了下去,把兩個還在偷看的人砸到下面。

“哎呦!”

李德壓低嗓音,叫了一聲,墨香看着瘦,咋這麼沉呢,整個身子躺在他身上,李德不自覺地當了人肉墊子。

...??君子聚義堂盛寵之名門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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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醋罈子第10章 水利工程第29章 母式催眠第19章 相見不相識第67章 義絕第42章 皇叔帶小包子囧事第5章 假鳳虛凰第2章 主動出擊第70章 不是作秀第1章 難題第7章 淵源第80章 一句話解決第78章 撲倒皇叔A計劃第57章 大的小的都是腹黑!第18章 八卦也可立功第23章 抽籤的倒黴蛋第33章 獅子大開口第27章 鮑知縣問案第47章 反將一軍第12章 失蹤女子第34章 想歪了第51章 泥人第69章 巧治天花第29章 神經病也是病第53章 留一手第18章 禮輕,不見第55章 大隱隱於市第74章 刺激第29章 壯元陽第70章 算盤成空第85章 幕後第55章 大結局(上)第44章 一心二用第58章 鴛鴦浴第30章 陳英來訪第56章 剖屍斷案第37章 鼠疫爆發第57章 公堂問案第13章 繞了個大彎兒第45章 都太壞了!第50章 裝糊塗第8章 兄妹夜話第83章 二哥歸來第43章 沒腦子第76章 子曰第2章 心上人第51章 買買買第8章 先把正經事辦了第61章 以毒攻毒第46章 江湖救急第3章 測試一下第43章 未雨綢繆第37章 坑爹第15章 真相大白第65章 雨中激吻第85章 幕後第71章 不速之客第37章 鼠疫爆發第25章 兩個兇手第2章 我帶着你,你帶着錢第75章 又見洛祁第19章 黑店第5章 龍鳳胎第10章 一孕傻三年第33章 亂作一團第24章 情急之下第23章 父憑子貴第6章 秘方第80章 水落石出第41章 久別重逢第3章 安插第9章 王妃印鑑第7章 皇叔的心思你別猜第25章 比禽獸還禽獸第50章 新生第40章 事情複雜了第70章 封后大典第63章 幕後黑手第13章 皇叔的真心話第7章 娃娃親第8章 咱們玩個大的第46章 對峙第49章 一起生第16章 產子第19章 黑店第19章 黑店第34章 假死與真死第78章 撲倒皇叔A計劃第49章 內奸第17章 女爲悅己者容第17章 奇思妙想第21章 高冷範兒的皇叔第7章 娃娃親第28章 一家親第2章 主動出擊第49章 內奸第83章 二哥歸來第9章 估價第12章 體罰第49章 驗骨辨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