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年關後,聊城迎來一次降溫。
一連下了兩天的滂沱大雨,很多百姓人家地勢低,雨水進入到屋子裡,只得用水桶,木盆等運水。
莫顏住的小院地勢高,夜晚還要用炭盆薰着,不然那牀鋪上的被子,總覺得像洗後未乾一樣,人在潮溼的環境中,很容易得病。
一場大雨,淹沒士兵的營帳,最近兩天,万俟玉翎留在軍中大營指揮,時而派人來問候情況。
慕白和洛荷到來之後,爲了方便行事,出高價買下隔壁的院子,莫顏終於不用在深夜裡被騷擾,那牀板搖晃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過reads;。
有時候,莫顏也會想,那是因爲洛荷月份大,行房有危險,所以慕白只能忍着。
院中的花草被大雨肆虐,變得殘敗,花朵全部碾落成泥,只露出花瓣的一角。
往年年關,正是採買年貨的時候。
莫顏派人給爹孃送了年禮,一共幾輛馬車的吃食和酒水,跟着商隊一起直奔京都。
關於購買年貨,莫顏想親力親爲,這樣纔有過年的樂趣。
“以往過年,奴婢的娘都會炸年糕,然後沾糖霜,可好吃了。”
胖丫咂咂嘴,一臉懷念之色,前幾天送走爹孃,她把工錢和紅包都給了爹孃帶走,讓他們幫存着,萬一以後嫁人,她要自己出嫁妝。
京都,西北的明州,靠近北地的楚州,過年都有不同的習俗,在吃食上,百姓們很講究,一年有難得的時候休息,絕對不會虧到嘴。
就是窮苦人家,也要割上點肉,包餃子,炸肉丸,慶祝過年。
“也不知道這裡有什麼習俗。”
莫顏沒打聽過,她打算按照以前習慣,年夜飯之後包餃子,守歲,這可能是小包子出生之前,過的最後一個年,明年這個時候,她就要當娘了。
前世沒談過戀愛,到大越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万俟玉翎。
要當孃的人,莫顏在心理上還沒做好準備,有時候她會怕,怕自己教育不好小包子。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民間的俗語,說的句句在理。
“王妃,奴婢也會做年糕,不如做點,留着平日做糕餅點心,吃幾塊。”
胖丫吞了吞口水,提出自己的意見。
懷孕以後,莫顏比從前能吃,聽說有年糕吃,她忙不迭點頭,“那正好,等下晌咱們上街轉轉,採買點糯米回來。”
下了兩天大雨,集市上的小攤販沒出攤,想要吃點菜蔬,只能冒雨去雜貨鋪子買,蔬菜也不知道放了幾天,蔫頭耷腦的不新鮮。
“王妃,路上滑。”
墨冰站在一旁,如隱形人,她盡職盡責提醒,“您還是等兩天再出門爲好。”
莫顏懷是雙胞胎,又是頭胎,要處處小心謹慎。
聊城雖然是南平王的地盤,現在兩國開戰,有些混亂,誰曉得會不會遇見敵方的刺客。
“唉,那好吧。”
幾天沒出門了,只能坐在窗邊,看院中那麼一小塊地方,和坐井觀天差不多,莫顏坐不住。
洛荷在,兩個孕婦能聊聊天,一起做針線打發時間,順便談談未來對孩兒的教育問題。
“若是女兒,就給她最好的一切reads;。”
女娃要嬌養,如果生了兒子,讓他自己經歷風雨,見世面,不會嬌慣,養成紈絝的脾氣秉性。
莫顏認同這一點,但是讓她對小包子嚴厲,她做不到,一想到是從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是和万俟玉翎的結晶,她就心軟得一塌糊塗。
皇叔基因那麼強,小包子總不會差吧?
“小姐,要過年了,把表小姐留在阜陽縣不好吧?”
胖丫歪着頭,想起呂蓉和季寶珠,提了一句。
莫顏想接人過來,這樣也不能留洛祁一個人在阜陽縣,半路上爲確保安全,需要派士兵們去接人,她得和皇叔大人商量。
“小院就這麼幾間房,不夠住,得安排在隔壁。”
洛荷和慕白只佔用一間屋子,隔壁院落有正房和廂房,稍作整理,就可以住人。
聊城和阜陽只幾天的路程,氣候卻大不相同,洛祁身子弱,換一個地方,很容易感染風寒。
洛峰派人嚴密追查洛祁的下落,不敢輕舉妄動。
己方商議過後,決定等洛荷生產之後,再安排洛祁回大吳。
夜深人靜,万俟玉翎才從軍中大營歸來。
莫顏半睡半醒,聽見輕微的動靜,她突然精神了,揉揉眼睛,坐起身,在後背放了一個大引枕。
“是不是吵醒你了?”
万俟玉翎幾乎是悄無聲息地進門,他上前兩步,拉開牀邊的紗帳,見莫顏面色如常,這才放心。
“沒有,我也是才睡下。”
屋中有淡淡的血腥氣,雖然被掩蓋,莫顏還是敏感地嗅出,她擡頭上下打量万俟玉翎,問道,“你受傷了?”
“沒有,沿途殺了幾個小毛賊。”
万俟玉翎眼中古井無波,說得雲淡風輕。
事實並不是如此,對方一共十多個黑衣人,無論是隱藏還是夜襲的功夫都非常高,絕不是原來的那些烏合之衆。
若不是早得到消息,他一個人應對費力。
“聊城並不安全,或許有人渾水摸魚,所以太陽落山之前,務必要回來。”
万俟玉翎不能保證時刻陪在莫顏身邊,他的一顆心懸着,把自己身邊的暗衛,全部調配到小院周圍。
隔壁有洛荷和慕白,帶着幾個高手,萬一出事,彼此間可相互照應。
“恩。”
莫顏鄭重答應,有身孕後,身體脆弱,她要謹慎再謹慎,不然就不是一屍兩命的問題。
莫顏還想說什麼,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她腦海裡只有一句話在不停地回放,皇叔大人說,忘記說明不夠重要reads;。
第二日一早,牀邊已經沒有了餘溫。
莫顏渾渾噩噩地起身,她驚訝地發現,前幾天做的裙子,肚子那裡又緊了一圈,也就是說,她肚子大了。
“奴婢做針線快,給您改改吧。”
墨冰找了一件最近做出來的裙子,在腰部預留的位置放下尺寸,莫顏覺得鬆快了點。
這麼大的肚子,生過之後,肚皮會鬆吧?聽說現代產婦都有塑形的腰帶,配合精油按摩可以起到緊緻作用。
莫顏愛美,她畫了個草圖,讓墨冰幫着找找,坐月子期間,恢復身材很重要。
“今兒是臘八節了?”
早膳有一碗臘八粥,莫顏恍然大悟,“墨冰,你找人去給王爺稟報一聲,問問何時派人到阜陽縣接人。”
連日來大雨,山野中泥濘,路不好走,得做好提前準備。
“王妃,王爺臨走前交代過,讓您不必憂心。”
万俟玉翎早已做了妥善安排,他想告訴莫顏的時候,莫顏已經睡着了。
臘月初八是個好天,太大陽,在小院裡就能聽到門口處的喧鬧聲。
沉寂幾天的百姓們帶着小籃子出門趕集,置辦年貨,買足夠的糧米之物。
北地嚴寒,冬日裡大雪封山,習俗和聊城不同,他們習慣在大雪之前做採買,然後把肉食等埋在雪地裡,這樣能放到開春。
聊城天氣暖和,採買年貨的時間要晚,臘月初八,剛好是一個開始。
集市上人來人往,墨冰和胖丫怕莫顏被衝撞,一前一後開路。
莫顏被保護在中間,走走停停,集市上的小攤販大多是附近村裡人,賣自家的糧米,菜蔬,菌類,還有活着的魚蝦等等。
“祖傳秘方做的五香花生,好吃的五香花生!”
前方一個身材高大的婦人在吆喝,招呼過往的百姓,“來來來,嘗一顆,不買嚐嚐也沒關係!”
有了便宜,大多數百姓都接受了花生,很多人表示味道好,會停下來購買,也有人無動於衷,繼續前行。
婦人很會做生意,稱重的時候還不忘記和主顧聊上幾句,說說拜年的吉利話。
有些人生意人很拘謹,像個木頭人,一言不發,攤位前要冷清的多。
莫顏注意的是賣花生婦人旁邊的年輕人,頭上戴着書生的方巾,面前擺放一摞子書,看樣子是來賣書。
這年頭,書本金貴,百姓人家哪裡唸的起書,都是大字不識的睜眼瞎。
在到處都是爛菜葉子的集市中賣書,很違和。
莫顏處於好奇心,停下來翻看兩頁,這一看立刻眼睛一亮,邁不動腳步reads;。
其中有一本書是坐月子期間如何恢復身材的食譜,有幾樣莫顏曾經聽說過,所以覺得這本書很靠譜。
“怎麼賣?”
莫顏見書生沉默不言,主動問道。
“五十兩銀子。”
書生報完價,再次沉默,這些書籍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賣的。
五十兩,對比書中的價值,真的很便宜。
“什麼?”
胖丫很激動,驚叫一聲,對着書生道,“你確定你不是想銀子想瘋了?”
“胖丫。”
莫顏開口訓斥一句,胖丫立刻低頭,但是不忘記站在莫顏的身後,幫着她抵擋擁擠的人潮。
五十兩,再便宜不過了,莫顏不想佔便宜,她知道祖上傳下來的物件對子孫的特殊意義。
“不如這樣,五十兩銀子我沒意見,你的書我找人摘抄一份,這原本,抄完就還給你,你留個地址吧。”
莫顏又在書堆裡挑挑揀揀,沒有適合她看的書。
書生不相信能有這等好事,張大嘴巴,驚訝好久,這才苦澀地一笑,“謝謝這位善心的夫人,不過這本書,小生可能用不到了。”
“爲何?看落款的年份,應是祖傳之物。”
莫顏猶豫了下,她想實在不行,就讓墨冰記下書中的幾個方子和菜譜。
“唉,一言難盡。”
書生見莫顏是個面善的,他心裡苦,想找人傾訴,不自覺地吐露心聲。
他本名于謙和,家在聊城城郊的於家村,家中原本小有田產,後來家到中落,爹孃沾染惡疾而亡,只留下他一根獨苗。
村裡人都說他家以前幹了缺德事,所以遭到報應,背地裡議論,他也會沾染惡疾而亡。
于謙和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偶然聽見謠言後,找村中的長舌婦人理論,因爲此事,鬧出好一通官司。
古人迷信,最懼怕的就是發誓和詛咒。
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是于謙和性子耿直,想到去世的爹孃,不禁潸然淚下,一怒之下,跑到衙門告官。
結果,自然引發村裡羣衆人的記恨,那些人動不動就在於家門外拉屎撒尿,要麼就是亂塗亂畫。
“真不是東西,詛咒別人還有理了?”
胖丫掰了掰手腕,發出清脆的響聲,義憤填膺。‘
爹孃沾染惡疾,這書生就夠難過了,村中人還要在他心口上扎刀子。
“小生爹孃原來做生意,小有積蓄,村裡有人上門借糧,借銀子,他們從不拒絕reads;。”
于謙和嘴角苦澀,爹孃的性子軟弱,良善,後來家道中落,還是儘量幫助村中人,想不到卻在死後被流言污衊。
鬥米恩,擔米仇,莫顏瞭解,一個人總是付出,長此以往,會被當做理所當然。
在她看來,於家村都是一羣白眼狼,不在村裡呆着也罷。
“所以,你想離開老家,準備到哪裡?”
到處戰亂,定是要用到銀錢,莫顏把書遞給墨冰,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速記。
本來,莫顏也可以,但是懷孕之後,得了健忘症,人也變得傻乎乎。
“天下之大,何以爲家?”
于謙和酸了幾句詩文,繼續道,“求夫人買下書,小生今日就離開,晚了怕不安全。”
“哦,你們村人還能不讓你離開?”
莫顏火冒三丈,平時她根本不愛多管閒事,懷孕後,個性敏感,心裡總覺得窩火,想要找個途徑發泄。
她平生最討厭就知恩不報的白眼狼,極其厭惡!因爲,莫顏曾經深受其害。
以前在現代,每次給一個女同事打飯,因爲莫顏是法醫,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好不容易有人給她拋出橄欖枝,她很珍惜,願意爲對方做力所能及的事。
莫顏一直在不斷付出,她以爲,只有付出才能維繫這段友情。
直到有一天,她連續加班三十六小時,累倒在解剖臺上,對方打電話讓她去打飯,她第一次開口拒絕,得到的是“嬌氣,矯情”等評價。
付出那麼久,只有如此殘酷的字眼。
“唉,夫人,不滿您說,小生確實是受到詛咒的。”
于謙和眼眶紅了,站在街道上失聲痛哭,引得來往的百姓們駐足。
莫顏黑了臉,這樣會被誤會她欺負于謙和。
“於書生,你怎麼在這裡,趕緊回去吧!”
一個好心的大娘擦了擦汗,氣喘吁吁,“快快快,回去晚了,你媳婦和閨女要被燒死了!”
大娘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兩眼失神,“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什麼!”
于謙和雙目充血,眼睛閃着寒光,他不過就出來這麼一小會,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家人身上!
“我們這有馬車,帶你回村。”
周圍議論的百姓,有不少臨近村子的,不停地叫罵,“於家村那些黑心肝的,早晚遭報應啊!”
于謙和點點頭,也管不得那麼多,委託送信的大娘幫着看書攤。
大娘抹着眼睛,“好孩子,快回去吧,萬一回去晚了……”
說着,哽咽了,於家老兩口都是好人啊,咋攤上那麼些個吃人的村人reads;。
情況緊急,莫顏顧不得太多,讓于謙和暗一坐在車架兩側,由於謙和指路,火速趕往於家村。
“王妃,燒死,燒死是什麼意思?”
胖丫顫抖着說出兩個字,腦海中迴響一個婦人帶着小娃,在火堆中的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大越早已禁止私刑,可能偏遠地區的百姓們並不知曉,活活燒死人,是不是太殘忍了?
莫顏靠在車壁,身體像被掏空一樣,突然沒了力氣。
“您是不是不舒服?”
墨冰倒了一杯水,又打開馬車中早已經準備好的糕餅。
“無事,剛纔肚子動了幾下,我感覺是寶貝和寶寶讓我去一趟。”
這兩個小包子,平日很老實,邪門的是隻有她和万俟玉翎親熱,纔會動幾下抗議。
剛纔那位大娘說于謙和的媳婦和孩兒要被燒死,莫顏的肚子就連續跳動好幾下,好像兩個小的在翻跟頭。
於家村不算遠,也就不到半個時辰,馬車進入村口。
村中一個人都沒有,家家戶戶門口敞開,卻看不到院子裡站着人。
于謙和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勉強控制自己,指着一個方向,那邊有空地,平日村裡開會的地方。
莫顏打開車窗,遠遠的,看到一片火光。
早晨明明是大太陽,現在卻陰暗下來,天空中翻滾着厚厚的黑雲,讓人多了沉悶。
村民們點燃着火把,一個婦人被捆綁在木頭樁子上,在她懷裡,抱着一個襁褓。
儘管如此,婦人仍舊憐愛地看着懷中的小娃,那目光充滿母愛的溫柔。
“燒死妖怪,不然要禍害我們於家村!”
“對,姓於的書生就是掃把星,娶個兔子精,咱們沒好日子過了!”
遠處的天空,只有雲層和雲層中縫隙有一處光亮,村民們手裡舉着火把,似乎在進行某種儀式。
前幾日下了大雨,泥土鬆軟,散發着腥氣,四周環着冷風。
胖丫給莫顏披上斗篷,主僕三人下了馬車。
幸好時間來得及,沒有釀成慘劇。
于謙和推開人羣,快步向前,試圖解下他娘子的繩索。
他和他娘子明蘭是訂的娃娃親,因爲他家生意上損失錢財,對方的爹孃悔婚,想把女兒送給一個肥頭大耳的員外做填房。
明蘭不願,在婚前逃跑,來找于謙和,兩個人辦了一場沒有任何人能作證的儀式
還記得那天拜高堂,只放了兩把空椅子reads;。
明蘭性子柔和,夫妻倆都不曾紅過臉,日子過得平淡卻溫馨。
于謙和在明蘭的勸說下,漸漸地撿起書本,若不是爲爹孃守孝三年,他現在至少是個秀才。
兩個人曾經想過以後的生活,等於謙和中了秀才,他們就搬到聊城去,遠離於家村這羣牲口。
于謙和找一家書院教書,明蘭替繡坊做針線,日子不能說大富大貴,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好。
這一切,在女兒降生那刻被打破,穩婆抱着孩兒,想要摔死,大喊一聲“妖孽!”
因爲孩兒天生脣齒是豁開的,有些像兔子,而正常的孩子嘴脣不是這樣。
很快,于謙和的閨女是個妖精變的,這種流言迅速蔓延,得到有心人證實後,村長決定把明蘭和孩兒一同燒死。
只有妖怪,才能生出來孽種。
村裡人一直密謀,而一個婦人回孃家,和孃家的爹孃說了,剛好那老兩口曾經得過於家的恩惠。
半夜三更地偷偷來給於謙和報信,于謙和又驚又怒又怕,這才決定白日去賣書,換得離開此地的盤纏。
誰想到,他離開之後,村裡人就抓了她的娘子和孩兒。
“你們想要幹什麼!”
于謙和被村民們按倒在地,他在掙扎的過程中,吃了不少泥土。
“老實點,你媳婦和閨女都是妖怪,沒燒死你就不錯了!”
村人冷笑一聲,振振有詞,“就是因爲你家的妖怪,帶衰了村裡的運氣!”
“對,燒死妖怪!”
村民們舉着火把,呼聲很高。
冷風肆虐,吹散了明蘭的頭髮,她的頭髮妖異地紛飛,冷眼看着一切。
在看到自家夫君被按住之後,明蘭眼眸中淚光閃爍,火把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她篤定道,“你們一定會遭到報應,我會生生世世詛咒你們!”
“臭婊子!”
有人上前給明蘭兩個巴掌,一瞬間,明蘭的臉頰被打腫,呈現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她的嘴角流着血。
“時辰到了,燒!”
村中大手一揮,根本不理會,于謙和雙目充血,撕心裂肺地喊叫,“不要!”
“慢着!”
莫顏清了清嗓子,在墨冰和胖丫的攙扶下,走到前面。
“去,把那女嬰抱來,給我看看。”
莫顏衝着胖丫使了一個眼色。
於家村村民全部看過來,對於這個闖入者,衆人竟然覺得有下跪的衝動reads;。
這位夫人肚子很大,要兩個人攙扶,她面容妍麗卻有不怒自威的氣勢,掃視一週,村民們縮了縮脖子,鴉雀無聲。
“你是誰?這裡是於家村的事,和外人無關!”
過年之前,必須解決了妖怪,讓村民過個好年,村長對外來的闖入者很不爽。
“天下人管天下事。”
莫顏說得心不在焉,但是墨冰了解,這羣人犯了王妃的忌諱,怕是沒好下場。
胖丫順利地接過女嬰,一路上踹翻了幾個來阻止的村民,“您看,她的脣上是裂開的。”
女嬰很小,抱在懷中幾乎沒有什麼重量,哭聲微弱,如小貓一般。
這種病症並不算多稀奇,典型的先天性脣齶裂,俗稱兔脣,兔脣影響面部美觀,因口鼻相通,影響發育,經常招致上呼吸道感染等病症。
“笑話,關你屁事!”
村長跳腳罵了幾句,強硬地道,“你又不是我們村的,當然不會被妖怪害了,識相的趕緊放下人,不然……”
村長眼中寒光四射,今日他們是鐵了心的要燒死妖怪,要是這婦人不識相,那麼就一起弄死了,反正村中都是自己人,誰也不敢說出去。
“不然如何?”
莫顏感覺對方眼裡的殺機,覺得異常可笑,本來呢,他是想給這些愚昧的人留一條生路。
現在看,有時候好心,真會爲自己招惹禍端。
有這樣心思的人,缺少的是一個機會,萬一莫顏只是普通人,今日就凶多吉少了。
“那麼你只能死了,只有死人才不會多管閒事。”
村民聽後,呼拉一圈,把幾個全部圍攏在圓圈之內。
于謙和悲憤大罵,嘔出一口血,他到底不願意牽連無辜人,“你放了他們,我們一家三口一起死。”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他不能和白眼狼一樣,拖累好心的夫人。
“你們有誰是覺得明蘭和小女娃是不該被燒死的,有沒有?”
沒有,空無一人,村民們罵道,“你腦子壞了吧!父債子償,哪有罪名不是連坐的!”
“那好,真好。”
莫顏拍手大笑,聲音冰冷,“記住,你們說的話。”
“燒死她!”
衆人以爲控制住莫顏,盯着被捆綁的明蘭,這個斬妖除魔的儀式,需要全村男女老少傳遞火把,最後傳到村長那裡點火。
稻草已經鋪好,又撒了油,只要村長上前,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