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蜜伽羅根本沒有統治柯多倫海，那些印章全部是被她騙走的？”姬卿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姬卿佐下意識的看了下週圍，在他和周媚娘進入這個臨街的酒館後，那些林白兩家的海就都識趣的呆在遠處。
一個年輕風流的中原客卿和一個海盜帶來的衣衫不整的妖冶女人可以發生太多事情了。
這個酒館中本來還有幾個客人，見到這個陣勢也都放下酒錢溜之大吉。
“可以這麼說，也可以不這麼說。”周媚孃的雙眸又恢復了她以往的清明。
“什麼意思？”姬卿佐眉頭一皺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她計劃的發動時間就在明晚。假如大人明晚到來的話，柯多倫海就已經屬於蜜伽羅了。但是現在卻不同了。”周媚娘抿嘴笑了起來。
“明晚？明天就是她和海盜們約定瓜分安吉魯和丹迪剩下的那些海盜的日子吧。難道她要在這上面搗鬼？”姬卿佐無意識的把玩着周媚娘放在桌上的小手，低聲喃喃道。
“她不會在瓜分俘虜的時候搗鬼，反倒會無比的公正，實力越強的得到的越多，實力越弱的得到的越少。”周媚娘臉一紅，鬼使神差的任姬卿佐握着她的手。
“這我就不明白了，聽上去我應該讚美她的公正嗎？”姬卿佐疑惑着。
他雖然在某些方面有着令人驚豔的異才，但是計謀一道實在乏善可陳。
“雖然之前我一直猜不透她要耍什麼手段，但是我聽說過，所謂計謀不過是在最合適的時間最合適的地點投入最合適的兵力。就在剛纔日落的時候我忽然驚覺，想通了蜜伽羅爲什麼會選擇在甲米地？由此我也猜到她所有的計劃就放在明晚，也就是瓜分俘虜後的第一夜。”
“第一夜大多會發生流血事件，這個我懂。”軍事小白姬卿佐繼續不懂裝懂。
“大人您可能不太瞭解我們柯多倫海盜。在我們柯多倫海，因爲商船一向稀少，海盜們搶劫時除了要面對商船衛隊，更多的就是來自其他海盜的威脅。在這樣艱難惡劣的生存環境下，柯多倫海盜的戰力要遠勝其他地方的海盜一籌，想必大人
也有所耳聞吧。”
姬卿佐點了點頭，雖然柯多倫海盜總數和裝備不足，但柯多倫海盜無論是從強壯程度還是兇悍程度都在垂涎海之上。
這也是柯多倫海盜們得以保住這片貧瘠海域的重要原因。
“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最蠢笨的海盜頭領都對兵力和船速這兩項決定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都精打細算。只有足夠的兵力才能成功搶劫和防禦，只有足夠快的船速才能追上商船和逃避其他海盜的追殺。要有足夠的兵力就需要預備更多的糧食和水，消耗更多的船艙空間，乃至降低船速。要追求更高的船速就要裁員並減少貨艙空間，這又會讓他們在這片殘酷的海上變得非常不安全。因此每艘中型海盜船上基本都是一百左右的海盜加上十幾人的海員這樣的黃金配置。”
“可是就在第一夜，每個一百多人的營寨裡，就要多出幾個帳篷，裡面睡了幾十或者十幾個陌生人。他們在這之前甚至曾經敵對過……這些人又都是沾滿鮮血的亡命之徒……”周媚娘鮮紅的嘴脣開合着。
“而且我想到了蜜伽羅爲什麼選在甲米地召開這次集會，因爲甲米地是扼守呂宋王都馬尼拉的咽喉之地，所以停泊的海盜們，都接受着一個來自王國的苛刻禁令。這個禁令是其他所有王國和城市沒有的，那就是——對海盜宵禁！”
說到這裡，就連姬卿佐這樣的軍事盲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在海盜們疲憊入睡的時候，蜜伽羅就算只拿一塊石頭丟進去，也足以讓這十多個營寨同時炸營！何況她準備的是閃亮的屠刀。”
炸營！姬卿佐感到自己腦門的血管跳了跳，就連不知不覺放開周媚孃的手都沒感覺到。
炸營又稱爲營嘯，在隨軍作戰的日子裡，姬卿佐至少目睹過三次炸營的情況。
面對敵人的夜襲，那些神經繃到極點的士兵會有可能做出劇烈的反應，甚至會歇斯底里的自相殘殺。
這樣的情況本來就不罕見，更何況假如在沒有任何營火的黑漆漆營寨裡受到突襲的時候，忽然聽到身旁就響起陌生的聲音，這種情況……恐怕那繃緊的神經幾乎立刻就會斷掉！
“蜜伽羅之所以會公平分配，就是因爲她要用最多俘虜去混亂最強的營區。這是她派出的第一波力量，有三百人之多……”
“俘虜畢竟是少數，或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也未可知。”姬卿佐沉默片晌，吐口氣道。
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可沒有信心收拾這個爛攤子。
“是的，俘虜畢竟是少數。”周媚娘眨眨她的眼睛，“所以蜜伽羅要派出她的第二波兵力，也就是她自己的本陣一百人……”
“一百人面對兩千人能起什麼作用。”聽到還有第二波兵，姬卿佐的心懸了起來。接着聽到只有一百人才長舒一口氣，有些不以爲然。
“可是這一百人卻不是要去廝殺，他們要做的是將第一營的炸營海盜驅趕到第二營……”
姬卿佐陡然色變！
這一營的暴兵退入第二營，勢必會讓本就混亂的第二營做出強力的反彈。
“然後在這樣的衝擊之下第二營的海盜們會退到第三營……”周媚娘嫵媚溼潤的眼睛閃閃發亮，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這樣的惡性循環下去……
姬卿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姬卿佐忽然發覺這個嬌弱自卑的女子，只是簡單的幾個推斷，竟然也能讓自己生出寒意。
他忽然很想把自己的袍子要回來。
“這是蜜伽羅的第三波兵，在攻打最後一營的時候，兵力數目至少會達到一千。”
“這，這打下去也會是爛仗，蜜伽羅也不可能得到柯多倫海的支配權。這樣的大混亂對她沒有一點好處。”姬卿佐疑惑道。
殺紅眼的海盜們哪會聽命她？這恐怕是海盜們最難控制的時候吧？
“是的。在夜戰之後柯多倫海盜能有一半活着已經算是幸事。但是活着的人已經成了蜜伽羅的第四波兵……”
周媚娘纖細的手指交叉着託着下巴，說出了讓姬卿佐心驚肉跳的話。
“她還要打哪裡？整個柯多倫海盜都被她打散了，難道……”
周媚娘看着姬卿佐震撼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要屠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