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徐問師兄,已經隕落了——”
無墟幽幽的一嘆,一道靈決打出,將那盞魂燈層層疊疊的封禁。
此後數萬年,都會如此,在此地蘊養。直到魂火恢復,轉生輪迴。
“記得徐問,去的是東臨雲陸之東。好好的,怎會身隕?”
出言之人,卻是一旁另一位道人。一邊說着,一邊皺起了眉,目中滿含着惑然之意,
這也同樣是靜室之內,其餘幾人的疑問。
如今這雲界之內,除了那寥寥幾人,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一位靈境高階?
“據說如今那位妖王,就在東臨之東,應付那冥女轉生——”
“這麼說來,是師兄他跑過去看了?”
“徐師兄他一向如此,從無所懼。他的道也是如此,險中求道。恰逢宗守就在附近,只怕多半是要過去看看這位妖王的實力,到底如何!”
“卻也不至於就這麼身隕吧?”
“說過休要小視那位妖王!此人能在輝洲,獨抗七千紫麟焰槍騎。一身實力,已可與天境比肩。徐問師兄,絕不是是他對手——”
“自然!可師兄他也非是狂妄之輩。勝不過,逃總能逃得掉。聞說冥女出世,浩玄宗與寒山宗,也是盡遣精英。該不會?”
話音未落,就被人打斷:“量此二宗,還沒這麼大的膽量!”
“只可惜,這冥界天女出世,實在太突然。否則我等在那魔屍山附近布一殺局,自可令那位妖王,飲恨於魔屍山下!”
無墟雙眼微闔,若有所思的。聽着這下方諸人的議論。目光閃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就在這時,一道青藍色光華,忽然衝入道靜室之內。
被最末尾處坐着的一位青衫道人。接在手中。
“諸位師兄弟,看來我等,都無需再爭了!”
重重一嘆。那青衫道人隨手一拂。便把手中的信符,打向了無墟。
“在魔屍山隕落的,不止是徐問師兄一人。刺魔宗的尚寒,也同樣身隕於此戰。魔屍山那邊也傳回了消息,徐師兄是遁逃數百里外,被一枚飛刀誅殺。而這尚寒,則是在宗守受冥帝一擊,重傷之時刺殺不成,反受其戮。那位冥界天女。被那宗守數劍逼至絕境,幾乎敗亡。如今正是逃逸之中——”
幾句話說出,使這靜室之內。是再次一寂。那青衫道人。也面色鐵青的,下了最後的斷語。
“我等。還是小視了那位乾天之君。”
足足半刻,整個室中,都無半分聲響。之後纔有近乎夢囈的聲音,再次響起。
“怎麼可能?擊退冥界天女,還能連誅二靈境?”
“可知那宗守,是到底用的什麼神通劍術?”
“這豈非是雲界無敵,我道靈穹境只怕無一人,是他對手?”
眼見諸人,又將議論紛紛。無墟子突然取出一個小錘,在旁邊的一個金鐘之上,猛地一敲。
立時一聲鐘鳴,震徹室內,使所有人,都注目過來。
“徐師兄已隕,此人實力之強,心性之狠。諸位當已知曉。”
放下了金錘,無墟也望見了這座下幾位同門目中,流露的不滿之色。卻只當未見,淡淡道:“傳令諸弟子,以後若不到不得已時,絕不可與這宗守,正面交手。即便要戰,也最好是五位靈境中階同行。”
此言說出,室內諸人都無什麼異議。此處也不是沒有強過徐問之人,卻自問,未必就能從宗守劍下逃生。
無墟之命,乃是良策。
旁邊有人再次插口問,卻正是那幾位,對無墟不已爲然的幾位道人之一。
“這宗守的實力,看來是遠超我等預料。那麼此次,是否暫停?”
“勿需!此人乃我道門之敵,不能不誅!多拖一刻,羽翼便豐滿一分。無墟不能做我道靈穹境的罪人。一應因果,本人一肩擔之——”
說至此,無墟的目中,是寒芒閃現。逼視着這室內諸人。
“爭戰之道,在於揚長避短。我道靈穹境三百年前所有英傑,如今都已迴歸。諸事已備,已可動手了!那宗守狂妄,敢言滅我道門。今日便讓他知曉,我道靈穹境之威,絕不可犯!一個小小的人間帝王,吾等自有千百種手段,令其國亡族滅,衆叛親離!”
昏暗的地穴之中,鞏欣然是銀牙緊咬着,從泥塵之下遁出。
匆匆幾十個冥石丟出,佈置了一個臨時的靈陣。將她的真力,氣機,都全數收束。
左臂已斷,此刻正在恢復着,卻在壓榨着她體內。僅有的幾縷冥力。
好在身軀斷碎,這些日子裡,她早已經是習以爲常了。
對恢復身軀這種事,也是嫺熟無比,對冥力的消耗,已經減至最低。
託此之福,鞏欣然僅僅只用了數日,就將自己這具‘闇冥不滅體’,徹底的掌握。
只是這時候,卻實在無法高興的起來。
坐定之後,鞏欣然就急忙一枚丹丸服下。然後催運着全身氣機,盡力恢復着冥力。
身上的傷勢,不僅僅只是一處。其餘內臟,胸腹等處。也同樣是令人觸目驚心。
換作是生人,早就死了。她能還活着,能夠御使遁術,只因本身,就已經是死人。
半刻時光,那身體上的傷口,就已經恢復如初,光潔如玉。
體力的冥力,也再次鼓盪,滋潤着全身上下。
可鞏欣然的眸中,那憂容卻更增數分。
軀體在好轉,傷勢已復。可鞏欣然卻知曉,這身體內潛能元力,已經在這幾日的追殺與逃遁之中,幾乎被徹底耗幹。
手中的這些丹藥,能起到的作用,也是越來越少。
以往只需半枚,就可恢復全身氣力。可如今,兩枚三枚,都未必能起作用。
與她那兩位‘父皇’,也已經徹底失去了聯繫。
這樣下去會‘死’,死在那宗守的劍下——
鞏欣然對死早無畏懼,也說不清自己,爲何會這麼努力的逃。只是本能的,在盡力維持着自己的性命。
除了那位‘父皇’的吩咐,似乎還有着什麼事情,需要她處理——
忽然靈覺一陣動盪,鞏欣然的耳旁,也傳來一聲尖嘯聲。
鞏欣然急忙起身,下意識的催運起遁法避開。然後就只聽轟的一聲震響,一道銀光將地層強行穿透。又把那臨時佈置的冥石法陣撕開,強行釘在了她方纔所坐之位。
那是一隻靈劍,劍柄處依舊搖晃震顫不已。
鞏欣然毫不懷疑,若自己走到稍稍慢一些。她此時此刻,只怕早已被這穿飛而來靈劍釘穿。
就如當日被宗守擊敗,以那口青白長劍,釘住身軀——
那長劍穿刺無果,接着就又旋飛而起。向她橫掃而至,激起無數碎石泥沙飛濺。
鞏欣然不敢再多留,整個人化作一團黑光,再次衝入到土層之內。
大黑天通冥遁法,此是那兩位冥帝之一,刻印在她魂海深處的神通秘法之一。
在地下穿行,一日可遠遁萬里。
這些時日,她就是憑藉着這套遁法神通,在那宗守的劍下,保住了性命。
只可惜這門神通,快是快了,可消耗也是極巨。
哪怕是身爲冥界天女,冥帝子嗣的她,也無法施展太久。
於是這幾日每次都是這般,當她將宗守甩開之後,一身氣力,也幾乎耗盡。
再覓地療傷片刻,宗守就又會追上,繼續追殺——
黑光急遁,此時卻又有無數的紫雷,灌入到土層之內。
飛速蔓延,向四面八方逸散。
鞏欣然卻悶哼了一聲,被一些避不開的紫雷衝擊到體內。
再次受了些微傷,鞏欣然卻更遁速猛增。
知曉自己遁逃的方向,已經暴露。
果然下一刻,一道劍影忽然也隨後穿鑿而來,帶着漫天的劍芒氣罡,衝入土層之中。
鞏欣然不用看,就知這是宗守的‘瞬空龍劍’以及‘玄黃龍劍’。
是使得愈發的得心應手了,所有的劍勢。凝在一點一線,快捷異常。也使她,根本就無法以大黑天通冥遁法擺脫。
雙手結印,那白骨舍利現於身後。層層疊疊的灰白死氣,凝聚成一層層靈光壁障。
只如此卻還遠遠不夠,鞏欣然又拋出了數十玉色骨牌,在身後展開。
這是骨符,冥界物資缺乏,只能以高階獸骨爲符。
而她手中的這些,雖非冥帝所書,卻也都是冥界中那些靈師強者親手所繪,珍貴異常。
‘嘶!’
一聲利嘯,果不其然的震盪耳膜。那凌厲劍光,是如擊朽木,將那一層層骨符靈法,一層層灰光壁障強行破開,而後將她左邊身軀,再一次洞穿!
鞏欣然的心臟,這一刻也微微抽搐。好痛!痛入骨髓——
卻毫不猶豫,把那碎裂開來的部分身軀,直接化開血祭。
然後整個身影,再次加速,往前疾飛、而體內的冥力,也在急速損耗着。
鞏欣然的目裡,則是茫然之至,深沉的疲憊,浮起在了眸中。
再有五次,她如今的情形,只能在那人的劍下,再逃遁五次。
換而言之,只需再兩個時辰時間,就要被那人誅殺。
卻忽一怔,鞏欣然愕然看向了身後。那個人,竟沒有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