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傭兵們過了冷石河流之後,立刻衝進河岸邊的密林,不停往深處跑去。
張奕跑在最前面,他的動作敏銳而沉穩,在叢林中比僱傭兵們更加從容,能夠在荊棘密佈的密林迅找到一條條通道。
僱傭兵們則是緊跟在他身後,沒有因爲慌不擇路而迷失了方向,因此倒也沒人跟丟。
不知道逃了多久,衆人的體力終於堅持不住,爲了防止有人掉隊,張奕還是不得不在一處較爲平坦寬闊的地方停下腳步。
一羣人聚攏在一起,除了張奕外全都是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沒人還有力氣開口說一句話。
張奕也感到自己的喉嚨正火辣辣的痛着,好像吞入一塊燒紅的烙鐵,身體四處也不停傳來痠麻脹痛的感覺,尤其是受傷的肩膀,一陣陣劇痛讓他的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來。
但身上的體力還算充足,張奕低頭看了一眼,現逃出來的人,加上自己總共也只剩下七個人而已。
蘇珊和德萊尼這兩個遠程火力安然無恙,組成簡易防線的僱傭兵們卻只逃出來四個,二十多將近三十人的灰鳩傭兵團,在這一輪偷襲中可以說是近乎團滅了,若不是最後張奕察覺到黑法師的法術,只怕這裡一個人也活不下去。
休息了好一會,衆人都是恢復了一些力氣,只是臉色蒼白而慘然,他們到現在依舊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爲何會受到黑法師的襲擊。
一個僱傭兵忍不住怒罵起來,聲音中隱隱帶着哭腔:“該死的,這羣骨頭架子到底是從哪來的?!”
“不管是從哪來的,現在我們……團長,還有兄弟們……唉。”一個僱傭兵開口說道,只是很快也說不下去,深深的嘆了口氣。
原本灰鳩傭兵團就快要維持不下去了,現在遭遇到這樣的打擊,只倖存下這麼一點人,更加舉步維艱,而且找骨頭們報仇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們既沒那個實力也沒那個膽量,這個傭兵團註定是要解散了。
不過解不解散那是今後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逃過眼前這一劫再說。
稍稍安靜下來之後,衆人才現他們已經進入到暗影山脈中,這片處處充滿致命危險的叢林,可不是這羣低級的僱傭兵能夠隨意亂闖的,而轉頭回去的話那羣骨頭又不知道還在不在。
幾個僱傭兵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目光很快都集中到蘇珊身上,想要等待她拿主意。
可是蘇珊現在神情恍惚,一雙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牧師小姐德萊尼正在旁邊輕聲安慰着她,不過看樣子沒什麼效果。
衆人都知道丹尼斯團長的死對蘇珊的打擊有多大,比起前任團長,丹尼斯更像是蘇珊的父親,此時此刻僱傭兵們也不忍心開口打擾她。
不過很快他們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剛纔在最後關頭,張奕把他們從被圍困的絕境中救了出來,僱傭兵們還是清楚的,而且看他的表現,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人。
只是僱傭兵們對張奕的身份還有很大的疑慮,灰鳩傭兵團不知來過多少次尖棘森林,從來沒有生過什麼較大的危險,這次剛剛掘了張奕的墳,晚上立刻就受到黑法師的襲擊,說跟他沒關係鬼才相信。
但張奕也跟僱傭兵們一樣被骷髏士兵攻擊,而且最後還帶着他們逃了出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怪不到他的頭上。
四個僱傭兵低聲細語商量起來,說了一會也沒什麼頭緒,其中一個開口問道:“你們有誰熟悉這裡的環境?”
其他三人都是搖了搖頭,露出了“你這不是廢話嗎”的表情,問話的僱傭兵嘆了口氣,他也清楚自己問了一個白癡問題,大家在一起好些年了,彼此知根知底,灰鳩傭兵團裡從來沒有一個人進入過暗影山脈。
就在四個僱傭兵情緒低落時,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對暗影山脈還算熟悉,也許能幫上一點忙。”
四個人齊齊扭頭看過去,才現說話的人竟然是張奕。
一個僱傭兵嚥了嚥唾沫,問道:“埃爾文先生,你來過暗影山脈?能找到出去的路嗎?”
張奕在心中嘆了口氣,他當然能找到出去的路,而且不止一條,但前提是他們有足夠的運氣或者實力走出去。
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眉心,目光在四周圍陰暗的環境中環視一圈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以前來過幾次,知道幾條離開暗影山脈的路。”
四個僱傭兵神情立刻一震,看着他的目光變得肅然起敬,能夠活着從暗影山脈出來的人,有資格得到加斯頓王國所有冒險者的尊敬。連蘇珊和德萊尼的注意力也被張奕的話吸引過來。
有離開的路就好,灰鳩傭兵團以往都是在尖棘森林中活動,絕大多數冒險團體也是如此,極少人進入過暗影山脈,那是不要命的人才乾的出來的事情。
現在他們迫不得已跑進來,卻完全不認識路,連方向也有些迷糊,而張奕的話無疑是給他們打了一針鎮靜劑。
只是張奕的臉色卻難看得很,他接下來的話無疑是給幾個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我知道幾條離開的路,但都非常危險,光憑我們現在這一點人,要逃出去……說實話很難。”
暗影山脈畢竟是著名的3o級副本區域,而且越深入難度越高,這幾個僱傭兵連1級玩家都比不過,張奕就算對這裡再熟悉,也沒信心帶着他們安全離開,路上只要隨便遇上一兩隻普通怪物,也足夠將他們捕食乾淨。
僱傭兵們面面相覷,剛剛提起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他們從小就是聽着幽暗叢林的傳聞長大,對這片廣闊的山脈在無比嚮往的同時,也是無比的恐懼,每年許多消失在山脈深處的冒險者,都在提醒着他們對這片山脈的危險認知。
“要不,我們回頭探查一下,看看那些骨頭有沒有追上來?要是沒有追上來的話,我們原路返回就好。”一個僱傭兵遲疑着說道,看得出來,他們四個人都在猶豫。
張奕卻搖搖頭,說道:“不用浪費時間了,亡靈法師都是死也不罷休的執拗性格,只要不是它主動放過我們,像我們這樣從它手中逃離的,亡靈法師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張奕以前在遊戲中就跟亡靈法師打過很多交道,這羣擅長召喚死人的傢伙完全就是一羣連腦袋也腐朽掉的偏執狂,而且做事從來不留活口。張奕曾經就得罪過一個高階的亡靈法師,直接被它從南方大6的自然之息聯盟,日夜追殺到北方大6的泰坦教廷,最後靠着幾個聖殿法師的幫忙才幹掉亡靈法師。
“埃爾文先生,你對亡靈法師很熟悉?”
而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是蘇珊。
她臉上恍惚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但眼眸中還殘留着一些悲痛。
“以前打過一些交道,所以我才能斷定對方絕對會追上來,亡靈法師很討厭流動的水,但冷石河流阻止不了它多少時間,我們需要儘快做出決定。”
蘇珊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那四個僱傭兵:“就像埃爾文先生所說的那樣,目前我們時間不多了,無論是後面追上來的傢伙,還是這片山脈,隨時都能對我們造成危險,而且我們也沒有攜帶食物。不管如何,有路走總比沒路走要好,若是有幾條的話,我們可以從其中選擇危險性最低的。”
張奕對這個少女十分驚歎,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悲傷壓抑住,心理素質是極好的,而且也能夠清楚認識到目前的險境和最緊迫的事情。
僱傭兵們都同意了蘇珊的話,又都把目光集中在張奕身上。
“危險性最低的路有兩條。”
張奕仔細回憶着遊戲中有關於暗影山脈的記憶,他以前跟隊友在這裡連續奮戰過一年,從二十多級提升到三十五級,對個副本的地貌環境都十分熟悉,至今還記得很清楚。
“一條是隨着冷石河流往下游走,那裡有一個淺灘可以過河回到叢林外圍,我們能夠繞一個大彎子避開後面的亡靈法師,唯一的問題是我們的行蹤很容易就會暴露,亡靈法師隨時都會追上來,而且這段距離不近,我們至少需要走六天的時間才能到。”
“我們不能順着河流游下去嗎,或者隨便找個地方過河?”一個僱傭兵問道。
張奕搖搖頭,說道:“冷石河流裡面有很多你絕對不想碰到的東西,我們如果真的順着河流往下游,不用一刻鐘就會變成最明顯的獵物。而且如果隨便找個地方過河,也躲不過亡靈法師的追擊,它肯定會在河岸邊佈下暗哨。”
“那另外一條路呢?”蘇珊問道,看她的表情,似乎對游泳很排斥的樣子。
“另外一條路就是繼續往山脈深處走,裡面有大量的神祗選民的遺蹟,我知道一處遺蹟中,有一個能夠傳送到外界的魔法陣,只需要魔力就能夠運行。但問題是越往深處走,怪物就會越多而且越危險,如果倒黴碰上的話,我們也就完了。”
張奕把唯一想到的兩條可行的路都說了出來,就看他們自己會如何決定了,不過張奕自己已經在心中決定好了走後面着一條路,哪怕是要跟眼前這羣人分開。
蘇珊沉吟了一會,問道:“埃爾文先生,你自己想要走哪一條?”
“我會走進入山脈深處這一條。”張奕如實回答道。
“爲什麼?”蘇珊連忙追問,幾個正在低聲商量的僱傭兵也看了過來。
“因爲沿着冷石河流這條路太遠了,我沒信心躲開亡靈法師的追擊。哪怕過了河也一樣。而相反的,從這裡到神祗選民的遺蹟只需要兩天的時間,我有一些把握避開能夠沿途的怪物,而且亡靈法師在山脈中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追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