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震撼的爆炸撕裂了牆壁,黑影般的破抹布怪物就倒飛而出,沿着地面翻滾過好幾圈砸在碎石堆之中。
那破抹布怪物掙扎着站立爬起,身軀開始劇烈地蠕動,很快就像氣球般迅速膨脹起來,發出陣陣威脅的低沉嘶吼。
就在爆炸發生的地方,蒂露如刺劍運動員般單手持起斯卡因送給她的荊棘劍,緩緩從散盡的煙塵中走出,身後則跟着雙手懷抱平板電腦,面無表情的除月。
“這玩意兒還真難纏。”
蒂露目光盯緊破抹布怪物的動作,與除月閒聊的語調卻輕鬆得像是在評論天氣。
除月則淡然在平板電腦上操作,將破抹布怪物的資料與她能找到的數據做對比。
“按照記載顯示,應該是蔚藍星古代魔法王朝——斯爾巴圖奈瑟帝國的奧術掮靈,一種魔熵生物變體,被稱作奧術之神。”她平靜說道。
“奧術之神?就是瑪德琳娜同類的那種魔熵神靈?”
蒂露刺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整個人高高躍起,如狩獵的遊隼般將再度撲過來的破抹布怪物擊退。
劍影躍動之下,破抹布怪物只能發出一次又一次的嚎叫,既無法傷到對手,也無法逃跑。
可蒂露即便佔據上風,無數次在那具身體上留下足以致命的傷口,破抹布怪物都沒有衰弱的徵兆,仍舊狂暴吼叫着。
“事實上,瑪德琳娜已經是蔚藍星本土魔熵神靈中力量最強大的那一批。”
除月打開平板電腦的攝影功能,記錄着戰鬥情況,看樣子是準備留下資料後回去分析。
“自星際開拓者踏上蔚藍星之後,弱小的魔熵神靈幾乎已經全部被淘汰,能留下來苟延殘喘的都曾站在食物鏈頂端。不僅是被抓去當實驗體改造過的瑪德琳娜,還有老闆家裡,他小姨留下來的拖油瓶命運之神。”
蒂露眼睛發亮,是那種遇到足夠有意思對手時的興奮。
她喚起自己的‘星神之禮’,雙眸亮起湛藍色光輝。
魔熵逐漸在她身邊匯聚,凝成力量。滋滋的電弧在手掌處跳躍舞動,隨後被壓制按進荊棘劍之中。
魔熵與電弧同時涌動,衝破被壓制的極限,化作戰衣籠罩住她的軀體,環繞周身。
“這麼說,曾經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魔熵神靈,也包括那什麼奧術之神?”
“不,奧術之神早就在蔚藍星滅絕。”除月迴應,“這裡出現的可能是族羣殘餘體,或者另一個魔熵生物分支。如果‘魔熵’是由‘紫薇帝君’所創造的概念,那所有魔熵生物都是在這個概念中出現的衍生體。”
“就如沒頭腦你說的那樣,這裡的魔熵濃度遠超蔚藍星,那麼有着和奧術之神相似的族羣生存並不奇怪。”
刺目的電霞點亮大半天空,雷霆殘影急速閃爍,一道又一道致命的電弧伴隨着魔熵共同衝擊在破抹布怪物身體之上,空氣中溫度陡然提升了一截,電弧四散之下釋放的澎湃能量帶來了灼熱與輕微的焦糊氣味。
萬道雷光並起,如天威煌煌的神君,隨蒂露一同從破抹布怪物身上碾過。
痛苦的嘶鳴吼叫戛然而止。
被稱爲‘奧術之神’的破抹布怪物被瞬間電解,緊接着濃郁的魔熵如失去束縛的狂風從它身體漏氣般噴涌而出,炸散成團。
“呼!”蒂露平穩落地,挽劍收工,“搞定!”
她甩了甩頭髮,信步走到除月身邊,望着一片狼藉中徹底失去聲息的破抹布怪物殘軀。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這種環境裡,還有魔熵生物的族羣生活?”蒂露接着剛纔的話題,伸手比劃,“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與其它同伴失散之後,她們都目睹了那矗立於廣袤大地與雄偉宮殿之中的奶油色光柱。
在除月建議下,兩人一刻不停往光柱的方向趕,準備在那裡等待其他人匯合。
正因如此蒂露才會發出這樣的感嘆——‘紫薇帝君’留下的‘星神禮讚’到處都是詭異和未知的危險,這種環境居然能有生物生存,幾乎不可想象。
“生命總會找到出路,若能活下來,就必然逐漸適應環境。”
除月一邊說着,一邊歪了歪頭,稍微擡起眼:“不知道你發現沒有,隨着我們越來越靠近奶油光柱的照耀範圍,看到的詭異扭曲和虛無空洞就越少,魔熵生物活動的痕跡就越多。”
“嘿!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蒂露猛地以掌擊拳,“還真是!咱們旁邊建築還是拼湊的模樣,不過環境危險遇到的確越來越少。難道說光柱還有庇護的功效?在光柱照耀範圍下就是安全的,所以纔會有魔熵生物族羣存活。”
她豁然轉身擡頭,眯起眼仰望那通天徹地的巨大奶油色光輝,“該不會這光柱就是魔熵的來源吧?”
“相對安全。”
除月糾正了蒂露話裡的說法,然後搖了搖頭:“還不能那麼樂觀。從自然界的通常規律來說,惡劣環境中的庇護所……比如沙漠綠洲,通常也是這片地區最強大掠食者的巢穴。環境的危險變少,並不意味着我們就更安全。”
“這個我知道!可能還有更強大的魔熵生物。”
蒂露微微頷首,並不畏懼,“不過沒關係,我會保護你!老闆很久前和我說過,六階昇華者就是蔚藍星魔熵生物一般意義的力量極限,縱觀整個蔚藍星曆史無論人還是神靈都能達到六階的寥寥無幾。”
她拍了拍胸脯:“我已經在五階昇華者的巔峰,差半步就能成爲六階,就算剛纔那種破抹布怪物再來五個,也能遊刃有餘閒庭信步。”
話音未落,漆黑之中便亮起五雙猶如獵豹之眼的棕黃眸子。
除月自覺往後退了半步,眨眼示意道:“你點的五個破抹布怪物。”
蒂露瞥她一眼,信心滿滿昂首向前上前幾步,手中的劍已經摘腰而出,“就交給我吧!”
然後,她就看到在那五雙眼睛周圍,更多棕黃色的圓點如黑夜中螢火蟲密密麻麻亮起。
五雙、五十雙、五百雙……毫不收斂惡意與殺意,毫不收斂的魔熵氣息。
鋪天蓋地,數不清看不盡。
“呃……”
蒂露的自信僵在臉上。
除月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在平板電腦上敲打着:“原來如此,捅了奧術掮靈這種魔熵生物老窩麼?魔熵生物居然還有羣體生活的分支,是因爲惡劣環境造成的變異麼?環境對生物個體的塑造比我想象的還要大。”
“現在還說這個做什麼!”
蒂露一把拎起除月的後脖頸,撒腿狂奔。
“快跑啊!”
隨着她如風一般溜之大吉,黑暗中沸騰起來。
成羣結隊的破抹布怪物就像傳說中百鬼夜行那樣幽靈漫天,嘶吼喊叫着緊追兩人而去。
“那個……”
“啊!不高興你說什麼!”
蒂露在一片建築的屋頂飛躍狂奔,除月被提在手上,被高速帶來的狂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我的平板電腦掉了。”除月如此說道。
剛纔蒂露動作太快,除月完全沒拿穩手裡的東西,就已經被從原地提起來。
“掉了就掉了吧!”蒂露用餘光回頭看了一眼那洶涌而來的魔熵生物狂潮,“總比丟了小命要好。”
“平板上有之前掃描的地圖資料,上面標註了我們前進方向的安全區和危險區。”
除月認真迴應,“你還記得怎麼走嗎?”蒂露沉默,但腳步不停。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稍微擡頭仰望奶油色光柱,“反正最終目的地很明確不是麼?”
除月不說話,她是個黑客。
沒有正面戰鬥能力在現在的情況下只能當拖油瓶。
兩人沿着大陸中央的宮殿羣一路直線狂奔,失去了地圖也顧不得什麼環境安全。
可跑了好久,到光柱的距離也沒有縮進的意思,身後的奧術掮靈們還是窮追不捨。
“我們在兜圈子。”
蒂露腳步停頓,避過從前面堵截而來的破抹布怪物之後,換了了方向繼續跑,“空間有問題,很可能被扭曲了,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
除月還沒有說話,就被蒂露從手中猛地拋向一邊,身體在空中滾了幾圈,沿着建築物的天台一路翻滾,出現許多處擦傷。
而蒂露本人,則被黑暗中驀然襲來的暗色觸手正面抽打,拍飛出去。
咚!
碎石飛迸,她倒飛向另一棟建築的天台,撞進廢墟之中,灰塵飛揚。
那觸手宛如由棕櫚纖維編織成的粗大麻繩,是原本追在他們後面,密密麻麻奧術掮靈們互相交纏而組成的更大個體。
還沒等蒂露從廢墟中出來,掮靈組合體便如獵捕中的巨蟒疾速襲來,追着撞進建築之中。
爆炸與轟鳴接踵而至,地面在戰鬥的餘波中震顫,除月跌跌撞撞從天台上爬起,也顧不得被擦破的手臂和臉頰,就朝蒂露那邊望去。
只見掮靈組合體盤旋着,將蒂露纏繞其中,不斷縮進牢籠。而後者左突右闖,雷光接連不斷爆發,卻始終無法突圍出來。
單獨的人力終究有極限,數百上千奧術掮靈的組合,力量已經超越了蒂露!
蒂露的臉色越發凝重,不太好看。
就如她之前所說,這玩意兒打五個輕輕鬆鬆,十個二十個可能要稍微費點功夫。
可量變引起質變,如今這麼鋪天蓋地,就不是她能解決的範疇。
掮靈組合體巨蟒盤天!那如觸手的蛇尾勢如破竹,呼嘯鞭打而至,將蒂露如炮彈般抽飛出去。
在倒飛的前一瞬間,除月看見蒂露露出的口型。
‘跑!’
哐當!
接二連三的建築崩塌聲響起,從瀰漫的煙塵中迸射出耀目電光,衝擊在掮靈組合體身上。
後者發出淒厲嘶吼,憤怒咆哮!
而蒂露終於從包圍中掙脫,咬着牙全力施爲!
她換了個遠離除月的方向,扭頭就跑,掮靈組合體也窮追不捨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掮靈組合體頭部驟然浮現一團突兀的凹陷!
仿若承接重錘,轟然倒地,讓地面寸寸皸裂。
無形的吸引力攝住除月,將她往遠處吸,而另一邊,蒂露也受到牽引,二者再度匯合,被吸向一棟摩天樓酒店和森林木屋結合的怪異建築中,
不多時,被突然襲擊的掮靈組合體努力從地面爬起,甩了甩腦袋。
當它發現‘獵物’消失之後,焦躁不安在原地盤桓許久,終於在原地不甘地仰天嘶吼,解體爲漫天飛舞的奧術掮靈,鑽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
……
“呼!呼!呼!”
蒂露倚靠在灰塵堆積的牆壁上,也顧不得沾染灰塵,大口大口喘息。
她受了不小的傷,不過在‘星神之禮’能力下已經快速恢復,更多是來自體力的損耗,導致疲憊,四肢無力。
“這個仇,我記下了!”
她憤憤低聲嘟囔一句,然後移開了凝視窗外的目光。
她望向這間屋子……屋子明顯已經荒廢,建築材質一半是木質一半是混凝土,沒有內飾或傢俱,只是沒有裝修的毛坯。
在房間中心亮着一團小小的篝火,火堆上架着一個小鐵鍋,裡面正咕咚咕咚燒着熱水。
在小鐵鍋正前面,蹲着一個人。
“你們可真是莽撞,居然招惹那種怪物,算起來起碼是150級噩夢難度的BOSS吧,哪怕風靈月影都要刮痧刮很久。”
他神情自若,語氣輕鬆地說,“還好遇見了我,不然就完蛋了。”
蒂露看清那個人的面容,悚然一驚:“你是老闆維生艙裡那個男人!”
‘本體’挑眉,疑惑地朝她望過來:“我們認識麼?”
蒂露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解答。
除月在她旁邊不遠,細細拍掉身上沾染的塵土,平淡回答道:“見過,但是不熟。如果不出意外,我們來這的原因有一半是爲了來找你。”
“來這種鬼地方找我?”
‘本體’一愣,然後笑了,“那可真是太遺憾,是我對不起你們。不過很抱歉,我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
除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正常,在我們進來之前,你還只是一具屍體。”
她坐到火堆旁邊,看着本體問:“我是除月,該怎麼稱呼你?”
‘本體’苦惱的皺起眉,“ID麼?讓我想想……默認賬戶名應該是administrator,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管理員權限,這個賬號也不是我的……異地登錄,還是BUG。”
“那就叫你管理員好了。”
除月無視‘本體’口中一連串難懂的名詞,“謝謝你幫了我們,管理員。”
“不用謝!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
管理員嘿嘿笑着,“說起來我也沒出什麼力,都是……”
“你的目的是什麼!”蒂露打斷了管理員的話。
她喘過一口氣,接着三步並做兩步走過來,目光炯炯盯住他,“你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又怎麼會重新活過來?之前難道是在假死?”
管理員一愣,隨即兩手攤開,理直氣壯回答:
“我不知道啊!你問我我問誰去?”
“哦對了!不如你們問問他,他可能知道。”
管理員往兩人身後一指,蒂露豁然回頭,神情一沉。
“是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