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的使者已經在路上了麼？”
付羲安穩坐在方舟山別墅的書房內，旁側一個仿生人女僕正在爲他按摩額頭。
“是由星際開拓聯盟那邊傳來的消息，現在已經通報了各家聯盟委員。”
除月正在逐一扣好高級聯合中學的立領校服鈕釦，同時語氣平穩地彙報。
付羲微微頷首：“蔚藍星難得一遇的外交事件，還是以星際開拓聯盟的名義，代表蔚藍星整體。在他們搞不清‘太虛’來意之前，勢必會謹慎接觸。”
“根據來訪使者的提前照會的說法，此次‘太虛’靠近Sol-III星系是爲了補給和貿易，他們的目標是126光年外的Mio星系，只是航線恰巧路過Sol-III星系，完成補給後就會重新起航。”
還需要上學的三小隻此時都在他的書房中，正在替除月補充細節的人是虞芙芙。
少女不再掩飾自己容貌之後，終於變回了元氣漂亮的美少女女子高中生，原本遮掩臉頰的秀髮被紮成雙馬尾，輕巧搭在肩膀兩邊。
她與小姨仍舊住在一起，每天會提早來到方舟山的莊園，進行自己的助理工作。
不知道瑪姬給虞芙芙畫了怎樣的大餅，反正後者爲了工作可謂盡心盡力。瑪姬不在的時候，她會幫助蒂露處理很多境界線同盟的公務，還不用付工資！
“補給和貿易，呵。”
付羲輕笑一聲，沒有評價。
太虛的目的是蔚藍星上的‘紫薇帝君’星神禮讚，可他們也不能赤裸裸展現出敵意來。
打着‘貿易’旗號是最常見的做法，就像地球大航海時代那樣，殖民者們以同樣的理由衝上新大陸，開始‘自由貿易’。
“銀河之星派出的隱形無人機偵查結果，‘太虛’的家園艦已經減速靜止在星系柯伊伯帶之外，沒有展現出更多敵意行爲。”
除月總算穿好了冬季校服，繁複的花紋彰顯出淑女應有的貴氣與風度。
她重新拿起心愛的平板電腦：“除此之外，無人機沒有在歷史座標處發現蜃景蟲洞蹤跡；魔熵噴發現象仍在持續，Sol-III星系最外圍的行星[無量天]已經完全陷入魔熵籠罩中，軌道公轉基本已經停止，留在原地成爲一顆固定行星。”
“行，我知道了，保持觀察。”
付羲揮手摒退仿生人女僕，緩緩睜開眼說道：
“讓無人機繼續靠近‘太虛’家園艦收集分析數據，不必擔心被發現，試探試探他們的防禦系統水平……另外，重生軍用那邊有沒有消息？”
除月搖頭，伸手一路攀上虞芙芙尾椎骨位置，讓後者渾身泛激靈。
看到這種神態後她露出滿意的神色，輕輕彎曲的脣角露出一絲微笑，然後纔回答：
“沒有，關於老闆您的父親和付紅纓，重生軍用方面並無最新消息傳達。”
意料之中。
付羲點點頭，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窗外陽光正好，一片靜謐祥和之景，絲毫沒有山雨欲來之前的深沉之色。
太虛到來這件事，對星球上絕大多數居民而言都毫無關聯。只有巨企們忙碌於策略的規劃，急切地制定戰略計劃。
巨企們主宰着蔚藍星，面對整個宇宙就顯得很渺小。
而宇宙卻又不過是星神的玩具，這種巨大的尺度落差，甚至讓人想象力都出現失真感，很難在腦海中勾勒出具體的畫面。
付羲彷彿已經習慣了這種宏大的宇宙視角，他的心湖沒有掀起任何漣漪，平靜地吩咐道：
“今天就到此爲止吧，新學期要和同學好好相處，千萬不要在野外公共場合做傷風敗俗的事情。明白嗎，除月？”
他以不容置喙的語氣朝白毛無口少女警告。
除月和虞芙芙的日常嬉戲玩耍他當然知道，可付羲不敢保證兩人會不會越玩越花，搞一些《女子校園攝影露出.Avi》之類的狠活。
“……是。”
在書桌對面，除月似是不滿地張了張口，還是答應下來。
虞芙芙臉頰泛起兩道誘人可口的紅暈，低下頭不敢與付羲對視。
在書房的另一邊，氣氛就沒有這裡那麼和睦。
蒂露正在與郗琅大眼瞪小眼，前者牙齒咬着咔咔響。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
後者躲在一邊死死抓着付羲書桌一角，衝蒂露吐舌頭扮鬼臉：
“郗琅是帝君的女侍，當然要時時刻刻待在帝君身邊，日夜侍奉，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反對！不允許，現在就給我出去！”
“切，我和帝君間主顯僕恭，輪得到你這村姑來反對？”郗琅絲毫不客氣，雙手抱胸撇嘴道，“不過仗着帝君寵愛，還真把自己當女主人了？像你這樣善妒，遲早失寵！”
她神神氣氣挑眉，上下打量着蒂露，揶揄道：
“還是說，你是在害怕我搶走帝君對你寵愛，取而代之？”
蒂露被氣笑了，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我呸，就憑你這個三百多歲的老女人？簡直笑話！還想用激將法，等你身高有我大腿長再說也不遲，多喝點牛奶吧你！發育不良的矮豆芽！”
“老女人？矮豆芽！”
郗琅目瞪口呆，忽地撲了過去。
“死村姑！我和你拼了！”
然後她就被蒂露一隻手按住腦門不得寸進，短手短腳沒能造成任何傷害。
蒂露不屑的哼了聲：
“就這？”
清晨中的歡騰喧鬧，總比清冷的安靜更令人舒適。
在這熱鬧之中，付羲審視着蒂露與郗琅，忽然挑了挑眉頭，輕鬆一笑。
他輕輕地伸出手，把正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拉開，柔和地揉了揉蒂露發頂說道：“既然你們關係那麼好，她就交給你照顧了，不如帶她一起去學校。”
前一秒蒂露還在享受親密的愛撫，下一秒就瞪大眼睛，猛烈地把頭搖成撥浪鼓：
“我照顧她？不行，怎麼想都不可能吧！老闆，小屁孩最討人厭了。”
郗琅也連忙湊過來，附和點頭道：“對啊對啊，大人，我都三百歲了，和這種青春期吃醋小女孩相處不來。”
“我呸！你青春期怎麼了？你三百歲都還沒進過青春期呢！又矮又短的老阿姨！”
“不許說我矮！信不信我把你削成和我一樣高！”
“……”
兩人的聲音逐漸升高，又重新吵起來，而這個時候除月早已帶着虞芙芙走出書房離開，顯然不準備等蒂露一起走。
等蒂露和郗琅吵鬧結束，兩人最終還是屈服了付羲的安排，不情不願地離開書房。
付羲靜靜地看着她們的背影，露出一絲欣慰笑容，然後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熱牛奶。
從初見那天的交談後，郗琅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夜清歡本想邀請郗琅去她那邊住，但認定付羲就是‘紫薇帝君’的小姑娘根本不願意離開，無奈下夜清歡只好由她去，將好友丟在付羲這裡自生自滅。
而付羲，對於郗琅口中所述的大部分事項都持肯定態度。
蔚藍星有‘紫薇帝君’留下的星神禮讚，而‘太微帝君’想通過禮讚中可能存在的寶物徹底取代‘紫薇帝君’成就星神。
這種描述，仔細揣摩後就能發現，與瑪姬和佩德羅之前提到的概念驚人地相似。
飛昇！
佩德羅說，飛昇是宇宙本土的生靈通過研究星神遺留下來的編程語言優化自身，以期許成爲與星神比肩的更高維生物。
付羲將這種做法命名爲【編程飛昇】。
【編程飛昇】是錯誤的，至少是有很大隱患問題的。
瑪姬也曾對他說過，星神創造的生靈不可能真的改變自身，就像智械不可能修改自身底層核心代碼，追求【編程飛昇】不可能成爲星神，只有悲劇。
那麼，除去【編程飛昇】之外，是否還有其他類型的飛昇方式？
郗琅在講述時說過，‘太微帝君’是竊取了不屬於他的地位，將自己嫁接在紫薇帝君的位置上，從而實現對‘太虛’的統治。
此種‘篡位’，是否就是郗琅將他稱爲‘僞神’的原因？
那是否付羲可以認爲，‘太微帝君’正在飛昇的過程中，生命形態正在朝‘紫薇帝君’的星神形態靠攏，但還沒有完全成功？
‘太微帝君’是否就卡在某個關鍵的步驟上，並認爲蔚藍星‘星神禮讚’中的東西能幫他彌補這份缺陷？
現在的‘太微帝君’，用玄幻小說的詞彙來描述，或許可以稱得上‘半步星神大圓滿’。
他的手指在書桌上隨着心跳的節奏輕輕敲擊，默默思索着。
付羲最關心的其實不是‘太虛’如何，而是付道一在這整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如果‘太微帝君’目的是飛昇，那付道一對此知道多少？他引‘太虛’到Sol-III星系的初衷，是否也與飛昇有關聯？
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書房沉靜的氛圍被紫檀木門外傳來的悠揚敲門聲打破。
是離開多時的除月去而復返，推門進來。
付羲的思考被突然打斷，目光隨即迎向門口。
清晨的微風從書房的落地窗外吹拂進來，吹動除月銀灰色的秀髮，如同流水晶瑩的絲線在廣袤照耀下散發聖潔純粹的光輝。
他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美感打動，幾乎失去了言語，但很快又回過神來：
“出什麼事了？”
除月那湛藍如海的眼眸輕閃了兩下，清冷說道：
“叢雨重工的雨宮寧寧小姐來拜訪了，已經在別墅門外，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