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擂臺前,再次鋪滿了黑壓壓的人羣,接踵連肩,人頭攢動。衆人都伸長了脖子,盯着擂臺,自從上屆晉級會武突然殺出個悟空,力克羣雄,奪得頭魁。衆人此時都仔細瞧着,看看在這一屆的擂臺之上,又會衝出一匹何種模樣的黑馬。
鼓聲再次響起,鏗鏘有至,摧動人心。一個又一個悟字輩僧人聽到號令,走上擂臺,拳飛腿舞,身移影動。戰鼓再響,號令又起,擂臺上的僧人又一一走下臺去。日頭從東到西,天色由明轉暗,待到傍晚之時,禪武廳比武的決賽名單便已出了爐。悟性、悟淨之名,赫然便位列榜首。自第二日起,便是決賽。又是一輪激烈打鬥,淘汰至末,便只剩悟性和悟淨兩個人了。只見二人走到臺上,相視一對,一人面色如鐵,一人笑意畢現。
悟性輕哼一聲:“手下敗將,有什麼可高興的?”
悟淨笑意更濃:“我愛高興便高興。打不過你,還不許別人高興麼?”
悟性不屑地輕笑一下:“一會兒動起手來,休怪我拳腳無情,到時可別哭出來。”
悟淨哈哈一笑:“打從孃胎裡出來時,哭了幾聲,之後就再也沒哭過了。如今早已不知道該怎樣哭,怕是被你打死了,也哭不出一絲聲音來。”
悟性:“逞得口舌之利,又能如何,看招。”
說罷雙手一翻,欺身而上,瞬間已至悟淨近前,只見悟性兩掌微屈,指弓如勾,正是《易筋經》中的上乘功夫“天龍絞骨手”。
悟淨見他來勢兇猛,斜身僻過,手臂一轉,一記“羅漢翻雲”攻了上去。悟性身影飄閃,輕輕巧巧便躲到一旁,不待悟淨換招,那“天龍絞骨手”的後續招式便又源源不斷攻到眼前。悟淨急抽右臂,反手格擋,二人的手臂一觸即分,各自換招。一個是上乘爪功,一個是高超掌法,再一接觸便粘在一起,爪形掌影,迅捷閃動。二人皆是禪武廳中一等一的高手,此刻傾力對擊,更是將《易筋經》中的高強武功盡皆使出,一一展現,直把臺下的衆僧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呼過癮。
轉瞬之間,二人已拆了數十招。悟性招式狠辣,拳腳間毫不留情,且靈動有加,攻多守少。悟淨打得正統開合,中規中矩,其風頗有佛門之意,只是瞧那情形,已然漸漸落入下風,守多攻少,左支右絀。
再拆得十數招,悟性左臂一記虛晃,待悟淨伸掌攔去,便持右臂攻向悟淨腹部。悟淨急忙回擋,不料又中了悟性的詭計,此招又是虛招,只見悟性虛晃的左臂早已變了形,自上而下,抓向悟淨肩膀。悟淨被他兩招虛晃一帶,雙手再也來不及收回,身形也再難移動,只聽“砰”的一聲,肩膀被結結實實地抓了個正着,僧袍破裂,鮮血淋漓,肩胛骨赫然外露,白森森的骨和着紅血,極是嚇人。
悟性手中抓着一塊破布,冷哼一聲,面色陰沉地說:“此刻你還笑得出聲嗎?”
悟淨起始尚未覺得疼痛,待悟性說完話,方纔感到肩部傳來一陣難忍的生疼,偏頭一看,只見皮肉俱裂,白骨外現,卻又“哈哈”一笑,道:“如此小傷,又怎能壓得住我心頭的笑意。我自然還能笑得出聲。”
悟性又是冷哼一聲:“裝模作樣,是痛是癢,自己慢慢消受去罷。”
鼓聲大作,執事僧走上擂臺,先是查驗了一下悟淨的傷口,見皆是皮肉之傷,並無大礙,方纔喊到:“禪武廳比武已畢,最後勝出之人,乃玄清門下悟性。”
臺下衆人歡呼,紛紛喝彩。悟性面容上雖然仍是一副陰沉模樣,卻難掩其得意之情。他本來在上一屆晉級會武中就該升入羅漢堂,不料半路殺出個悟空,硬生生奪了他的名額。此刻勝了悟淨,如若禪武長老不加苛求,允自己通過考驗,升入羅漢堂之事便如鐵板釘釘,再難變更了。三年的心願得以如償,怎叫他心頭不生出幾分激動。
此刻他看着臺下歡呼雀躍的衆僧人,都在爲他喝彩,只覺得內心裡極大滿足,體飄身虛,激動不已。然則,正當他沉浸在得勝的興奮中時,一個人影忽地竄進了他腦際中,此人濃眉俊眼,身高體壯,端坐於大雪中,拳火掌冰地施展着絕妙的法術。
他心中一陣黯然,隨即又暗暗發狠:“此人存於寺中,終是對我不利。我須得想個絕妙的法兒,不動聲色,不露痕跡地將他趕出寺去。”
他心思既生,計策便立時涌上心頭。只見他擡起頭,對着臺下的衆人微微一笑,那笑容謙遜無比,在那謙遜背後,卻藏了一個慎密嚴謹,絕然高超的驚天計謀。
第二日,便是羅漢堂比武,由於禪武廳與羅漢堂的僧人,所修佛法絕然不在一個層次之上,所以二者的比武是分開進行的。禪武廳比武之時,只允許禪武廳的僧人前來觀看。羅漢堂比武,也只允許羅漢堂僧人前來觀看。
日頭一出了山間,天已經大亮了,羅漢堂僧人雖不如禪武廳之衆,卻也將擂臺前的空地圍得水泄不通。悟空更是早已站在最前面,緊靠着擂臺的欄杆,心中的興奮難以壓抑,心跳砰砰而動,只待執事僧念出自己的名字,好跳上擂臺,大展神通。
鼓聲響過,執事僧走到臺上,大聲唸了兩個悟字輩僧人的名字,只見自人羣之中,“忽”地飄起兩條人影,越過衆人頭頂,輕輕巧巧便落在擂臺中央。衆人皆大叫一聲“好”。
那上得臺的兩個僧人,一人法號“悟修”,一個法號“悟法”。兩人到得臺上,彼此互作一禮,便拉開架勢,兼具攻防,伺機而動。
那悟修道:“悟法師弟,悟修得罪了。”話音剛落,便見他左臂一旋,寒意立現,登時身體周圍,大雪紛飛,待他運氣完畢,那空中的飛雪漸漸聚攏,終至凝結於身前,又倏然一動,噴涌而出,形成一個圓形的雪柱,如流星拖尾般向悟法射去。
悟法大喊道:“來得好!”手臂微屈,右掌緩緩伸於胸前,只聽半空中“嘎嘎”之聲大作,臺下衆人瞪眼看去,但見悟法右掌之前,緩緩凝結了一層冰牆,光滑細亮,厚達數寸。
原來二人使得都是《金剛經》中化冰篇的功夫,一爲凝氣成雪,一爲化氣爲冰。其內理皆爲相通,只是外在形式稍有差異。既是相似的功夫,無相生相剋之理,比試起來,便只看誰的內力更爲深厚,誰的修爲更爲高超,只是如此比法,卻更加兇險。招式上見高下,絕然傷不了性命;而內力上見高低,卻往往難以收控自如,以致傷身害命。
那雪柱呼嘯而來,“砰”一聲,打在冰牆之上,雪花飛濺,四散開去。後續的雪花源源不斷襲來,在那冰牆上越聚越多,漸漸凝結了一層積雪。如此持續了半刻,那悟修的寒雪竟絲毫沒有要停歇的徵兆,那飛雪不停地在他身下四周凝結而成,又聚於身前,呈柱狀射去,綿綿不絕,且愈加濃烈。
那悟法亦是微閉雙眼,微皺額眉,一隻手掌平推身前,用力抵住那冰牆。
此時臺下的衆武僧細眼看去,只見得一個亮白色的巨牆,隔在二人中間,一半透明光亮,一半雪白瑩潔;一半冰,一半雪。此時二人的內力比拼都已到了微妙關鍵的時刻,不能有絲毫偏差。臺下的衆人也都深知此理,俱都閉口不言,臺上臺下一片靜默,鴉雀無聲。只有飛雪擊打在冰牆的“沙沙”之聲,細細迴響在比武場上空。
又過得半刻,突然一聲清脆的“錚”,劃破了靜謐的天空。衆人聽到此音,俱都瞪大眼睛,伸長脖頸,仔細往擂臺上瞧去。只見在悟法一側的冰牆之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裂紋。那裂紋起初極細極短,不消片刻,便又聽一陣更長“錚”的聲音,那裂紋迅速變長,且分散開裂,立時便又分出數道新的裂紋。再看那悟法,已是緊皺眉頭,面容苦楚,似是力竭法衰,再不能支持了。
突然之間,“錚錚”之聲大作,那冰牆之上,各處俱都出現裂紋。冰牆雖仍保持原形,可是牆面已支離破碎,眼看就要崩潰。
只聽“砰”的一聲,冰牆轟然破裂,化作無數塊細小冰漓,向着悟法倒飛而來。此時卻又見那悟修手臂左旋,本已突破了冰牆,正朝着悟法飛速而去的雪花,突然又加了速,閃電般超過冰牆的碎片,飛到悟法身前,又在他身前重新聚攏,凝結成一個雪牆的模樣。那後到的冰牆碎片猛然襲來,只聽一陣“嗤嗤”而響的聲音,那冰漓俱都紮在雪牆之上,各自沒入牆中,深達數寸。
那悟修運功使法,替悟法擋了襲來的冰塊。頓時引來臺下衆人一片喝彩。佛門中人,本就講究勝而不殺,降而不滅。悟修如此風範,盡得人意。
在衆人歡呼聲中,悟修收了功,消了飛雪,面容上一副笑意,向着悟法作了一揖。悟法雖臉色黯然,卻也謙遜有加,回了一禮,道:“悟修師兄終是技高一籌,悟法心服口服,甘拜下風。”
悟修道:“我這“流雪功”已練了六年,師弟的“寒冰牆”才練了四年,我比你多出兩年功力,如此一算,我不足爲勝,你也不算落敗。”
悟法擡頭一笑,兩人一前一後走下臺去。
這時悟空站在臺下,自始至終看了全場戰鬥,只是此刻他已盡得《金剛經》精髓,羅漢堂中,自上而下,無論是誰,此刻在他面前使出功夫來,立時就被他一眼窺破其精要。招法中的漏洞和破綻,在他眼前,一覽無餘,再無遮掩。
“悟空師弟!”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悟空轉過頭,看到一個圓臉體胖的武僧,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哦,原來是悟圓師兄。”悟空趕忙點頭施禮。
“想必今年升入達摩院之人,應是悟空師弟了。”
悟空臉上一紅,心裡卻有些高興,嘴上仍謙虛道:“師兄實在高擡悟空了。堂中高手如雲,我功夫低微,怎敢有此奢望。”
悟圓依舊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道:“師弟謙虛了。數月前悟德悟非羅漢堂對決,你以一人之力,輪鬆化解二人近十年武學修爲,如此高強功夫,堂內已是無人能及。便是達摩院玄字輩高僧,也比你強不到哪裡去了。”
悟空聽他越說越離奇,竟然將自己與師父一輩的高僧對比,只怕他再說出更加離奇的話來,當下趕忙說到:“師兄勿要誇讚我了,咱們,咱們還是看比武吧。”
二人說話間,又有兩輪僧人比過,這時見那執事僧走上臺中央,大聲喊到:“下一場,由玄藏門下悟空,對玄空門下悟德。”
悟空心裡一陣興奮,腳下運力,騰身而起,輕飄飄落於臺中央。
他現下藝高人膽大,再沒有起初的羞澀靦腆。比起上一屆晉級會武,這悠悠一年之中,他心智又多了些成熟,自覺內力漸長,功夫漸深,於佛於法皆是多有心得,且自卑之心漸消,反而多了些自負之意。但是整日的刻苦修煉,勤奮習法,卻不知功夫究竟練到了何種程度。如今又是晉級會武,正可印證功夫好壞,是以心中有一股壓不住的興奮之情。
那悟德見悟空飛躍至臺上,卻不學他,只是一步一步走了上來,將階梯木板踩得“咚咚”作響。
悟德到得臺中央,虎沉着臉,抱拳一禮,道:“悟空師弟,悟德情知不是你的對手,交手之際,還盼你手下留情。”
悟空一怔,他原來只盼能放手一搏,充分施展所練功法,現下悟德如此一說,倒要束手束腳,不可盡出全力了。想到此處,不禁暗歎一下。心思又一轉,忽而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見悟空面上一笑,抱拳道:“師兄請放心,悟空絕不會手腳無情的。也盼師兄對悟空,手下也留些情。”
悟德道:“這個自然。”說罷便沉身扎步,做了一個“九龍映日”的起勢。
悟空面帶微笑,同樣做了一個如此的起勢。悟德微微一怔,也不多理會,單臂一抖,拳掌之上,熊熊大火,已燃了起來。
九條火龍一一躍出,繞着悟德的身體,盤旋而遊。又聽悟德大喝一聲,那九條火龍如同得了命令,低吼着一齊撲向悟空。
悟空單拳推出,拳臂之上,瞬間也燃着大火。幾條同樣的火龍呼嘯而出,迎了上去。
二人同使“九龍映日”的功夫,而且瞧兩人的氣勢,皆是炙熱十足,龍威畢現。這“九龍映日”的功夫,本是悟德練得最好,如今由悟空使將出來,那氣勢竟是不在其下。
“看,竟然有十條火龍。”臺下的衆人之中,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衆人目光跟隨而去,將自悟空拳臂之上騰起的火龍逐個一數,果然是十條。
衆人大譁。
《金剛經》中講得明明白白,“九龍映日”的功夫,共有三層。修煉第一層時,只能發出三條火龍;練到第二層,便能發出六條火龍;練到第三層,不多不少,正好是九條火龍。如今悟空竟然發出了十條火龍,當真是匪夷所思。
在衆人的驚訝中,悟空那十條火龍中的九條,分別迎向悟德攻來的九條火龍。只見十八條火龍兩兩相觸,“砰砰砰”一連串響聲過後,火光瀰漫,熱力四延,那些火龍兩兩纏繞在一起,游上竄下,呼來喝去地鬥了起來,半空中熱力大增,靠在近前的僧人已然經受不住,紛紛向後退去。
然則,悟空的第十條火龍,就在此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擊向悟德。悟德本來正運功操控那九龍火龍,再也無暇顧及飛射而來的第十條龍,只聽“嗤”的一聲,那火龍正中胸口,沒入其中。悟德心中大駭,心思如電光火石般轉念而過:這火龍若是攻入人體,內器俱焚,人命盡失。莫非悟空師弟,此刻想要我的命麼。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便聽空中一陣爆裂聲響過,那十八條火龍,法力相當,一齊抵消熄滅,龍形消散,已不見其狀,只在空中留下幾絲餘熱。
悟德收回功力,感覺自己的身體並無大礙。剛想到此處,忽見胸前升起一團黑煙,低頭看去,只見前身僧袍全都被燻黑了,那濃煙正是自此處而騰起。
悟德此時才完全明白過來,原來悟空那第十條火龍,根本就不是“九龍映日”中的火龍,而是悟空用內力催動形成微火,又用內力將那微火變成龍的形狀,攻到自己胸前。只是那微火,根本對身體無害,只能將僧袍燃黑。悟空師弟內力高超,法術更強,還想出這麼個法兒,既不傷我,又能勝我。我這等微末功夫,與他比起來,實不足道哉。
當下悟德面帶朗笑,抱拳施禮,道:“悟空師弟,悟德佩服你。”說完又笑着看一眼悟空,轉身走下臺去。
臺下的衆人俱都怔了一怔,許多人仍不明白,這“九龍映日”的功夫,到了悟空手中,怎麼就變成“十龍映日”了。難不成悟空是轉世的神仙,居然有這等本事,還能對《金剛經》中的功夫,加以改良?
悟空一招贏了悟德,心中也自歡喜。那內力生微火,外氣操控微火變龍形的招法,看似有花拳繡腿之意,實則其中包含了數種上乘武學,且幾種武學皆須精通掌握,靈活變通,方能使得不露痕跡,毫無破綻。
臺下的衆人此刻早已發出如雷般的喝彩聲,此種功夫,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悟空在衆人的歡呼聲中,緩緩走下擂臺。仍舊走到原先所站立的地方,笑意漸消,面色漸平,靜靜觀看起其它武僧的比武。只是在他心中,那股子澎湃興奮,卻仍舊難以壓抑。
又是幾輪比武過後,那執事僧走上擂臺,大聲喊到:“下一場,由玄傲門下悟陽,對玄藏門下悟空。”
又該自己了,悟空心中再次升起興奮,腳下運力,手抓欄杆,輕身一翻,便躍到了臺中央。
這時,但見一個長相奇特,額頭突出,吊眼尖鼻的武僧,自人羣中走了上來。悟空細眼一看,正是那苦修“金佛乍現”多年的悟陽師兄。
那悟陽走到擂臺中央,也不多言,只抱拳施了一禮,便馬步一紮,立時便要運功。
悟空見他此番模樣,也不敢輕視,退後兩步,身體一沉,氣運四肢,全神戒備。
只聽悟陽大喝一聲,縷縷金光自身體之上,嫋嫋而騰起。那金光聚攏於身前,又凝結成一尊佛祖形像。光芒閃耀,不可逼視。
悟空亦是低吼一聲,自身體上猛然騰起一大片青白色光芒,那光芒如煙如縷,飄飄渺渺地升到半空中,竟然也慢慢凝結成一個盤膝而坐的佛祖形像。
臺下頓時有人大呼起來:“是冰佛現世,他使的是冰佛現世。”
此言一出,衆人大譁起來,紛紛面呈驚奇。原來這“冰佛現世”的功夫,乃是《金剛經》中最末頁的功夫,篇幅只一頁,廖廖數言,且艱澀深奧,又因其屬於陰法,羅漢堂的僧人竟無一人修煉此術。此刻突見有人施展於擂臺之上,怎不驚愕。
此時半空中現出兩座一模一樣的佛祖,一個金光四射,一個晶瑩剔透。一個似由黃金鑄成,一個似由堅冰雕刻。一黃一白,交相襯映,煞是好看。
此時又聽悟陽大喝一聲,那半空中的佛像金光大盛,光芒噴射,一片熱力頓時鋪灑下來。冰雕佛像的青白色光圈受到擠壓,開始收縮。兩種光焰一進一退,一漲一縮,形勢頓時鮮明。那金黃色光圈此時已膨漲得極大,將青白色光圈擠壓得越來越小。
待那金光侵到冰雕佛像之旁時,忽見悟空振臂一抖,那冰雕佛像頓時青光大盛,冰芒耀眼,本已越縮越小的青光色的光圈,開始反噬金黃色光圈。彼消此長,只見青白色光圈如同被點燃的煙火,“砰”的一聲,爆炸開來,青光四溢,寒氣已瀰漫於擂臺各處。
那金黃色光圈迅速收縮,直至完全收攏於佛像之內。那半空中的黃金佛像也如同虛化一般,慢慢失去原先耀眼的光芒和黃金質地,逐漸變成一團稀薄的迷霧,又被那青白之光所淹沒,最終消彌於無形。
悟陽收了功,又抱拳施一禮,依然不多言,轉身便走下擂臺。
臺下的喝彩聲,又震翻了天。衆人眼見悟空兩次施法,均是以與對手相似的功夫將其擊敗,端的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且連勝兩次,均是遊刃有餘,從容不迫。那“九龍映日”自不必說,此番“冰佛現世”與那悟陽的“金佛乍現”本是一路功夫,只是一則陰,一則陽,運氣的兩極不同,但變氣之法,卻是一般無二,只是因爲佛門中人大多習練陽法,沒有人練過這寒意浸骨的“冰佛現世”,此刻衆人見到半空中兩個佛祖,一冰一火,寒熱相較,都感大開眼界,對悟空也更多了些崇拜之情。
悟空站在臺上,雖極力掩飾,臉上卻仍是止不住的笑意。連勝兩大高手,且未使一半功力,對悟空而言,此種成就,已然超過了他原先的期望。此刻,他隱隱覺得,羅漢堂中所謂的高手,也不過如此,竟連自己的一招半式,也不能全然抵擋。照如此趨勢,在明日的決賽中,戰勝所有對手,然後升入達摩院,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他想到此處,內心中的勃勃慾望全被調動了起來。那升入達摩院的決心,也變得愈加的堅定。只有這樣,才能殺盡天下妖孽,只有這樣,才能血洗父母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