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峰,聖骨妖塔。
緊隨着提着油壺的無羲,小心翼翼地走兩人寬的玉階上,向上一望,這通往塔頂的路蜿蜒如盤龍,直入穹頂那黑暗深處。
一個個石窟如蜂巢般,嵌在玉階旁的山壁中,一具具形態各異的妖骨,或坐,或臥,或跪,或祈禱,靜靜地安眠在這妖族聖地中。
每過一處石窟,無羲便用銅勺,一匙一匙地爲各具妖骨前的長明燈添上香油,並俯首三跪叩;長明燈中豆苗般的青色火焰,映照在無羲虔誠的臉上,霎時爲這氣氛間添上了肅穆感。
赤鱬,滅蒙,當康,橫公,當扈,鳴蛇,還有許許多多過往妖族中的楚翹之輩,其妖身遺骨盡數安眠於此;白玉蟾雖爲道家,但仍心存敬意,立在無羲身後致上最誠摯的道禮。
一路走走停停,到接近妖塔頂端處,足足用了兩個多時辰。
“無羲道友每日都要來此侍奉?”
感懷間,白玉蟾向立在身側的萼綠華攀談到。
“嗯,未曾間斷過。”
輕輕一答,萼綠華恬靜地看着忙碌的夫婿。
“每日能爲妖族前輩們掃掃靈柩,添添香油,至少羲郎和我呆在這裡,心裡終歸是要安心些。”
求個心安理得,人之常情。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氣氛正融洽間,忽然一聲劍鳴而響,刺破了聖骨妖塔中的寧靜祥和;還未等楊信做出反應,握在手間的重雪劍自行出鞘,朝不遠處一方石窟疾飛去。
頓時,這聖骨妖塔上揚起鵝毛大雪。
五人皆是面色一顫,隨即明白到發生了什麼,加快了些腳程,急匆匆地朝前方石窟奔去。
只見出鞘的重雪劍落地後,寒光不息,劍鳴不止,動靜間,如一個遠行多年的遊子得以落葉歸根,聲色哀哀;而前方這冰寒嚴嚴的石窟中,被厚厚寒冰所封,透過晶瑩的冰牆,衆人能清楚地瞧見一白衣女子雙手合十,盤坐在寒冰之中。
楊信靜觀間,心有觸動。
怎麼形容眼前這所見的白衣女子呢?
她,有着清蓮般的媚而不妖,容顏生得仙姿出塵:麗容柔嬌帶烈,月眉如鉤,脣如含朱,鼻如玉樑;一對淡嬌的梨渦,嵌於凝脂般的雙頰間,神情間似笑非笑,清雅莊重。
驚鴻一瞥間頓感震驚,這女子,竟是世間少有的絕色!若以眼前的樂舞仙子做比,這冰中白衣女子便是嬌花照月,如春花之可媚,而萼綠華則是弱柳扶風,如秋月之可憐。
傾國姿色間,各有千秋。
“可惜了這等巾幗不讓鬚眉的豪氣女子,竟把大好年華,一同葬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窟之中,真令人扼腕。”
凝視冰中麗人許久,白玉蟾幽幽一嘆,道袖一捲,這地上哀鳴不止的重雪劍就暗去了光芒,飛回了楊信手中劍鞘中。
頓時,這密窟中飛雪驟止。
“劍癡人更癡,神武羅冰封在此,終究是難越與黃帝大神昔日糾葛,心結難解。”
同爲女子,萼綠華自然明白那爲情所困的痛苦。
“試問,世間有多少癡心男女,能勘破這情字,逍遙物外。”
神武羅冰封在蛻妖密窟,得親眼所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自然而然的,楊信對誰人掌控千華聖境的質疑更勝先前。
“敢問仙子,如今神武羅冰封坐化在此,那又是何人在掌控這千華聖境,代行界主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