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瞧了眼牀上昏睡中的楊信,嚴色以待的冷臉緩和了不少。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
說着,楊信朝霍書言等人使了個眼色,便率先領頭走出了鄞冽臥室。
剛見阮秀兒掩合上臥室門,立在旁的楊信,就謹慎地問上霍書言。
“三弟,你剛爲何那樣問?”
眉心如花斂,驟然間,一股不安感在心中騰起。
糟了,操之過急了。
想着很可能招來懷疑,霍書言連忙解釋上。
“這,先前秀兒略略提了提,似乎有人在背後爲大哥指點迷津,擔心間我便多嘴問了句。”
強做鎮定,霍書言致歉到。
“若大哥不便說,你就當書言從未問過。”
瞧着霍書言人前尷尬的失落樣,楊信也察覺到自己態度間太過小題大做,遂鬆了些口。
“此事關乎小鄞安危,茲事體大,若爲兄先前言語有是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三弟多多包涵。”
“大哥哪裡話。”
佯裝釋懷,霍書言擠出些笑容。
“謹慎無大錯,這個節骨眼上,自然要格外留神。”
“楊大哥。”
此時阮秀兒走上前,面色間,似乎有話要說。
“小妹,你有什麼話直說無妨;但凡能說的,做大哥的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有大哥這句話,小妹也寬心多了。”
咬咬脣,阮秀兒鼓足勇氣後說到。
“眼下二哥爲林清瑤的背棄所傷,傷勢惡化;小妹愚見,既然這位在背後爲指點迷津的高人能化解二哥所中魂毒,那是否有辦法,將二哥這段不好的記憶暫時封存起來?”
“這怎麼可能!”
阮秀兒這見底間,透出了天方夜譚之感,楊信當即搖頭否定。
“怎麼不可能。前任掌事師兄賀成雙,不也是因爲誤服忘川魂水,而前事盡喪?我相信,這世間既然有這令人洗憶去思的魂水,就同樣有令人忘卻煩愁的封憶之法存在。楊大哥,不問上一問,怎麼知道此法不可行呢?”
心急間,忽然回想起陰陽之地的種種,阮秀兒也是失悔連連。
“早知道就該問一問那老妖婆,是否有這樣忘憂靈藥;若有,二哥也不至於情殤至此。”
“大哥,小妹這話雖感荒誕,但細細品味,其中也不是目無道理在。二哥對林師姐儼然情根深種,若繼續這樣消沉下去,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難道那位高人救二哥性命,只是爲了看他這樣渾渾噩噩的消沉下去?自然不會。”
借勢,霍書言也在一旁幫腔起來。
“這——”
楊信面色間,大有作難之色,一時間拿捏不定。
“難道,這背後高人真如書言推測,乃魔教中人?”
趁熱打鐵,霍書言立馬在楊信跟前下了話套。
“魔教?你,你怎麼會這樣想。”
對於這樣的推測,楊信解不透霍書言當下心思。
“大哥可是忘了,前日你在魔教屬地四元街鬧出的動靜?這事想必眼下已經傳遍青鸞鎮,無人不曉。”
說到此事,霍書言也展開了自己的推斷。
“先前聽聞此事,我也挺納悶的。我們兄弟幾個自來了千華聖境,和魔教一無來往,二無瓜葛,井水不犯河水間,大哥怎麼就無端和魔教起了爭執,還逼得大開殺戒?不過此時聯繫上二哥這檔子事,再將兩件事串在一起,書言自然推斷這背後指點的高人,定乃魔教中人。”
心潮一驚一乍間,楊信腦中也是在飛速思量此事。
之所以和元教起衝突,目的是爲了陶染手中的黃帝神藥,而楊信雖清楚根因,但始料未及地是,這事無形中成就了一個誤導,將霍書言等人的揣度導向元教。
不過進而一想,這不是天賜良機,將玉蟾祖師的存在,無形轉嫁到魔教一方?
頓時,楊信心中有了譜,把未完的話進行了番誘導。
“三弟,那你覺得這在背後指點我迷津的人,會是魔教中何等人物?”
果然所料非虛,此事牽扯到魔教!
心中驟喜間,自信在懷的霍書言繼續深入一想,忽然驚色乍起。
“難,難道是她?”
“三哥,是誰?”
聽得一頭霧水的阮秀兒,戰戰兢兢地問到;而氣氛間,彷彿有什麼大人物將橫空出世的前奏。
“魔教聖女,顧朝雲顧三娘子!大哥,書言說對人?”
不出所料,魔教聖女顧朝雲的名字,當即從霍書言口中冒出,楊信眉眼間,似有似無地勻開些驚讚之色。
“我曾答應過對方,不得泄露他身份半點,不管先前,或是現將,更至於將來,我都會謹守自己的承諾。至於你們猜到什麼,覺得是,那就是,覺得不是,那也就不是,我無可奉告。”
就是!
倏地,霍書言當即篤定到。
早在沉日谷中,這魔教聖女顧朝雲出手解鄞冽當日之圍,霍書言就隱隱覺察到他這了不起的二哥,和元教淵源匪淺;此番鄞冽身中魂毒,危在旦夕,顧三娘子對鄞冽如此青睞有加,豈可坐視不理?
再者,楊信當日在四元街誅殺了這麼多魔教弟子,可魔教卻無半點追究跡象,這說明了什麼?若無聖女首肯遮掩,恐怕以魔教惡徒睚眥必報的性子,早就將楊信碎屍萬段了,還容他安然在此?
絕無可能!
想到這裡,霍書言對鄞冽的妒忌心,更勝先前。
鄞冽啊鄞冽,你不但命硬不說,而且處處遇貴人,好運得很!
“好了,我們的閒話猜測到此打住。眼下一切事宜,還需小鄞醒轉後,視情況再做商榷;至於你們提議爲小鄞封存記憶的事情,我會慎重考慮。”
此時,在看看客廳中的掛鐘,楊信爲鄞冽下到逐客令。
“時間不早了,若無事,你們還是早些離開。”
“可楊大哥,我想留下來照顧二哥他。”
一顆憂心着實放不下,阮秀兒怯怯地爭辯到。
“人多未必是好事。以眼下小鄞的心境,最需要的是清淨;你說得再多,勸得再多,他接受不了也等於白費,甚至稍有言語不當,幫不上忙還有反效果。小妹,聽大哥一句勸,感的事情需要他們自行悟透消化,你是時機的退讓,是對小鄞最好的尊重和理解。”
張張嘴欲說些什麼,可阮秀兒忽然感覺到,那些言詞變得如此蒼白無力。
半響,阮秀兒點點頭,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