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發再生,按照錢百通的解釋,是辨識靈體出現的判斷標準之一。
本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可鄞冽看着握在掌心間的靈發,忽然心間莫名有些忐忑。
不過短短十三天時間,他的頭髮已經長至背脊處,生長速度間,是不是過快了些?
難道,這靈發過快生長背後,暗示這仙花蛻的副作用即將顯現?雖眼下只是鄞冽的猜測,但這過快的成長速度,不由地讓他緊張起來。
“我記得前段時間初見你時,印象中你還是中短髮式,一副極幹練的模樣,可轉眼間,你這頭髮都快上女子了。莫非鄞師弟現下,已經出現‘靈體之徵’?”
有些事情,遲早會被他人察覺,不是鄞冽光憑一張嘴就能隱瞞住的。
“好像是。”
一手握住腦後的長髮,鄞冽把看在眼前,神情間帶着肅然。
“也不知,這靈體之徵的出現,是福是禍。”
“當然是福。”
隨即站起身,藉助溪邊高低不等的岩石,林清瑤攀住鄞冽的雙肩,示意到。
“你先坐下,我給你規整下頭髮。”
“噢。”
現下披頭散髮的模樣,一是行動間阻礙視線,二是顯得形象浪蕩了些。
如只聽話的小貓,鄞冽立馬就着腳下岩石盤腿而坐,把一頭長髮輕輕地拋回了腦後。
從乾坤袋中,取出自己平時用的桃木梳,一邊細細地爲鄞冽梳理着一頭長髮,一邊攀談到。
“我想鄞師弟現下的靈體之徵,與現在你修煉的古怪功法有關吧?”
鄞冽頓時一怔,惶惶之色瞬時染遍整張俊顏。
當時受制於金池等人,形勢危急,爲使她有自保能力在手,故鄞冽甘冒違誓之險,傳授她“混元金卷”中天籟密修心法,束心法咒。
不想此時逃出生天,卻成了難言之隱。
怎麼解釋?怎麼解釋,都是掩飾!
鄞冽心好似放入油鍋中煎炸,備受兩難煎熬。
“你既然不想說,自然有你的苦衷。放心,我不會再問此事,更不會向他人透露半字。”
“師姐此話當真?”
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鄞冽驚錯難掩地扭過頭,再次確認到。
“當真。若鄞師弟還不放心,我可當着你的面,向天起誓。”
林清瑤是個重情義,知輕重的人,拿出十二分真心向鄞冽保證到。
“不用,不用!師姐,倒是我,請原諒我現下的不坦白,我確有說不得的苦衷。”
鄞冽默默地轉過頭,一時間不知如何緩和這被弄僵的氣氛,呆呆盯着手中的結魂燈發呆起來。
他心中,守着的秘密太多,也漸漸感到了辛苦和孤獨。
“我知道你是個有故事的人,但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更知道你是個心懷坦蕩,悲天憫人的君子之輩。況且,你三番兩次在危機關頭挺身相護,我更認定你這個人;不想因爲我一個小小的好奇,進而成爲你寢食難安的顧忌。”
分了出一部分墨發,林清瑤的巧手在鄞冽的發頂出繞出個儒雅的盤龍髻,正欲收尾間,她一邊定住成形的髮髻,一邊有些發慌在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摸着。
“怎麼了,東西不見了嗎?”
感覺到背後的動靜,僵直的鄞冽定在原地,輕聲詢問到。
“不是,我想找根髮簪之類的東西,把你的髮髻固定住;翻來找去,卻找不到合適的。”
髮簪?
不想辜負林清瑤一番好意間,鄞冽略略沉思了片刻,從乾坤袋中摸出了那支赤汐贈予的鳳族信物,五色金翎。
“你看看這東西合手嗎?”
林清瑤眼前一亮,順勢從鄞冽手中接過了這支五色金翎。
五色華光,在金羽間輪番更迭,非金非玉的羽梗,堅硬如鐵;清眸中帶着幾分瀲灩,林清瑤小心地將五色金翎插入髮髻中,在用事先準備好的銀絲穗繞着邊緣纏繞幾圈,一個漂亮的盤龍髻出現在眼前。
激動間,林清瑤有點孩子氣地攀住鄞冽的雙肩,催促到。
“轉過來,讓我瞧瞧效果如何?”
半絲害羞,半絲膽怯,鄞冽抿着脣瓣轉過頭來,任林清瑤看個仔細。
而這姑娘咬着食指,品觀着眼前這清俊無雙的雅男子,柔麗的玉顏上漸漸顯出了驚讚之色。
“這支金翎太趁師弟氣質了,彷彿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俊俏公子哥兒。絕搭!”
“師姐,你是在笑話我吧。”
藉助跟邊清澈的溪水,照了照自己現下的模樣,鄞冽臉紅得跟個熟透的柿子般。
“穿着現代人的衣飾,盤着古代人的發誓,感覺有點不倫不類的。”
正欲伸手摘下五色金翎,放下盤起的頭髮,卻被林清瑤截在了半道上。
“別摘,這可是我的心血作品。”
說着,林清瑤雙手齊下,捧着鄞冽的臉頰,仔細端詳了番,臉略帶慍怒。
“哪裡不論不類了,我瞧着挺好看的。鄞師弟,思想不要太固化,在四象龜海中作古人扮相的人比比皆是,這也是融合主流的大趨勢。我保證你換身袍子,保證迷到一衆門中師姐師妹;至於顏色嘛,我覺得玄色襯你的膚色。”
紅着臉,微微朝後退了些,避開這尷尬的接觸,鄞冽迅速岔開話題緩解氣氛。
“師姐,爲何這裝扮是主流趨勢?”
“不知道了吧。我們越往下面的界層出線,所存在的修煉者來自的年代越久遠,想和他們打成一片,自然要迎合他們的審美觀。”
這點上的見地,倒是有些超出鄞冽的意料。
神魔異世存在千年之久,卻從未聽說過有人順利逃離這個異世,不禁讓一陣心灰。
“幾千年歲月,在神魔不過是彈指一瞬,而我們這些渺小凡人,卻只能惶惶度日,忐忑求活着。”
這個道理,放在誰心裡都是跟刺兒,沒人想過這種終日刀口舔血的日子。
“是啊,我們渺小了。就拿現下來說,爲了爭取儘早離開四象龜海,誰人不是拼盡全力,只爲求得瑞獸身上的一支神羽。人命,在這個世界裡,太過輕賤。”
虛虛地嘆了口氣,林清瑤幽幽地望着奔流不息的清溪水,神色悽悽。
“也不知道大哥他們現下,是否順利拿下赤羽火鳳。”
“好像結果不怎麼樂觀。”
這句話一出,蕙質蘭心的林清瑤立馬聽出了點味道,扭頭驚疑不定瞧上鄞冽。
懊悔間,他不住地打了下嘴。
說漏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