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血色皇城之採陰補陽術
水月閣內殿裡瀰漫着一陣淡淡的酒香。醇濃的香味蕩得人面暈紅,兩個對坐的女子,一人一杯酒水,對酒而飲,笑意嫣然。
“你與那鬼面閻羅倒是交情深厚,他爲了你,幾次三番找我…墨雲他能有三分,我便是失去一切也值了。”月瓊本就是隨性之人,方纔那一番話既然已經說來,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脣舌輕輕擦過沾着酒水的杯壁,她說完就是爽快一笑。“想不到這宮中還有這般美酒,他又何必尋思着去我那偷酒喝。”
奚月泠只喝了一杯酒,就換上了茶,這酒好是好,可惜相較而言,她還是更愛茶香。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居然這樣好不遮掩地說出她與墨雲以及赫連凝惜的關係,這分明是給她機會。不過以她這般在意墨雲來看,如果他已然回京,恐怕她不會選在這樣的時候背叛紅衣,難道說……
眉角輕輕一擰。“墨雲還未回京麼?”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墨雲和奚芸夢都未回京,若是他們還待在西關,或是……丞相,她心頭狂跳,一種不安地感覺慢慢擴散開來。
“快了,沒有幾日了,你若是想找出主子,就要趁此機會了。否則以墨雲拼死也要護着她的個性,恐怕到時候就沒那麼好對付了。”她神情恍惚地說着,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多年前的那一幕,那時候她們被蒙遜的人追殺。最危險的時刻,他擋在了主子身前,而她擋在了他身前。那三日三夜,她的高燒不退,地獄離她那樣近……
奚月泠很快就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月瓊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她的眼底慢慢浮上了一層悲慼之色和那一閃而逝的恨意。這個人……她暗自思索了一陣,卻並不言語,反而爲她斟了一杯酒。
舉杯一口飲下,酒水隨着那光潔的下巴一直滑到那微微敞開的衣襟之中,月瓊其實也算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第一次看到千面狐狸的時候,她幾乎被那個一身白衣之人騙了,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是一個女子。
“扣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索,“殿下,皇后娘娘那邊來人說是陛下召你前去玄靈宮。”侍女的聲音很輕,她說完便站在殿外等着。
皇帝哥哥這個時候讓她去做什麼……奚月泠不着痕跡地掃了月瓊一眼。抱歉地一笑,“看來要遲些時候再和你飲酒了……”
“我陪你去吧,順便也四處看看。”月瓊撐着半個身子站了起來,她的身形不穩,看上去分明是有些醉了。
她說的是四處看看,這個看自然也包括了找出赫連凝惜的下落,她一時也不想拒絕,可是看她那醉意朦朧的樣子,這樣子走出去實在不像樣。稍稍遲疑了一陣,她纔開口道:“你醉了,還是留下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帶你在皇宮裡四處看看,走走。”
月瓊忽然收起滿臉的笑意,眼神也慢慢冷淡了下來,之前那朦朧的醉意竟是片刻之間就消失不見。現在站在奚月泠面前的就跟清醒的時候沒有半點不同,只是眼神更要冷上一些。
“走吧。”她率先走了出去,步伐穩健,哪裡還有一點剛纔那腳步不穩的樣子。
看着那個背影,已經瞬間便從美麗變得普通的女子,奚月泠輕輕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這個人,若是生在現代,就是一個天生的演員,剛纔,就在剛纔,她真的以爲她醉了。
待兩人走至外間之時已經變成了她在前,月瓊在後的樣子,畢竟這宮中還沒有哪個侍女膽子那麼大,敢走在主子的前頭。
走了大概半柱香時間,就到了玄靈宮門口,那裡還是守備森嚴,佩刀侍衛站滿左右。
“有沒有帶人皮面具你是不是一眼就可以看穿?”奚月泠邊走邊悄聲問身側一身侍女打扮的人。
月瓊隨着她走進玄靈宮中,眼神留戀在四面的壁畫上,那栩栩如生的翔龍,突然聽到她說話,奇怪地瞧了她一眼之後,才道,“大多時候是這樣,除非對方易容比我更厲害,當然這樣的人,這世上絕不超過三個。”當年教授她的師傅就說過她是個極聰明的女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只可惜,這世上的易容術,終其一生,恐怕也只能排第三。
“哦?”她微微側目,三年前她就見識過千面狐狸那高超的易容術,果然這世上還真是高手如雲。“比你還要厲害的人,是何人?”逸曾經說過找到月瓊。不代表一定能找出紅衣的下落,因爲她是自己易容的,月瓊也只能瞧出一些端倪,難道說比月瓊還厲害的是……
“我師傅曾經說過,這世上她老人家最覺得望塵莫及的人就是一個叫做無禪的人,這個人就是鬼面閻羅的師傅,當然也是主子的師傅。無禪一人也只收了三個徒弟,鬼面閻羅,主子和一個神秘的年輕人。鬼面閻羅此人心高氣傲,定然不會願意苦心專研易容術,反而專心在武學上,所以三人之中他武功最高。主子她……易容術登峰造極,我恐怕也是不及,至於那個年輕人,連主子也說神秘的人,定然能力不在一般……”月瓊很少有機會與人談到她的易容術,以及那個她心中存了一份嫉恨的人,如今難得有人傾聽,固然不會遮掩。
無禪,逸,赫連凝惜,還有那個神秘的小師弟……奚月泠心中做了一番比較之後,越發覺得其中掩藏着什麼秘密。逸肯定有事瞞着她,只是一種直覺。
“一會我們將會見到皇帝哥哥,我要你幫我一個忙……”揮去心中那一絲異樣,她隨即開口,“幫我仔細觀察皇帝哥哥,我想知道那是他本人麼?”皇帝哥哥奇怪的態度,以及久不上朝,任由奚紹文把持朝政,她越想越覺得奇怪,如果赫連凝惜擅長易容,那她會不會偷天換日。讓人易容成皇帝哥哥的樣子,然後……
“這不在我們的交易範圍內,不過……”月瓊狡黠地一笑,“爲了剛纔那壺酒,暫且答應你吧,下一次,可就要拿東西來換了。”
“好……”奚月泠輕輕勾了勾脣角,忽然發現眼前這個人,她倒是有幾分歡喜呢!
凝兒如往常一樣端着藥碗站在一旁,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披散着頭髮,神情之中透着一絲疲倦。臉色很是蒼白,好似沒有睡好的樣子。
“皇帝哥哥……”奚月泠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牀邊,衝她淡淡點了一下頭便坐到牀邊,一把握住了奚紹文的手,“皇帝哥哥的臉色看上去好多了呢,紅潤了不少,還咳嗽麼?”
伸手撫摸她的發頂,奚燁昊神情溫柔,眼底溢滿了寵溺之色。“恩,皇帝哥哥好多了,這一病就好些日子,再不好起來,還不急壞了我們泠兒。”
月瓊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低頭順目,現在她可是那位小公主身邊的侍女,在皇帝面前貿貿然擡頭恐怕不好吧。不過這個皇后……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個默不作聲地女子,這般衣衫凌亂面色慘白的樣子,對比牀上那個臉色紅潤,中氣十足的帝王,她倒是更像個患病之人。
“皇帝哥哥若是好了,應該先謝謝凝兒,她每日給你煎藥,還要侍候你,月泠根本什麼也沒做。”奚月泠調笑一般地說着,眼神一會停留在身旁之人身上。一會又看看凝兒,那一雙滴溜溜轉着的黑眼珠,平添了幾分靈氣。
奚燁昊聽她這般說,眸光沉了沉,冷淡地瞥了站在不遠處始終不出聲的人一眼,半晌才淡淡笑開。“你這孩子就是愛瞎胡鬧,霖軒也快回來了吧,待他一回京,就讓禮部擇日給你們成親。”
成親……她猛地擡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緩緩站起身來,雙膝一曲,便跪了下來。
看着她這般舉動,奚燁昊只是臉色更沉了幾分,並不去扶她。
“皇帝哥哥,請讓月泠再任性一回……”她暗暗嘆了一口氣,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月泠早已心有所屬,實難與丞相成婚,請皇帝哥哥成全!”
“放肆,成親這等大事豈容你兒戲!朕的聖旨已下,君無戲言!”
月瓊趁着年輕的帝王發怒之時,悄無聲息地往後挪動了幾步,然後緩緩擡起頭,上下打量了一陣。她高皺着眉頭,眼神很是奇怪。
許是觀察得太認真,以至於她根本沒有看到一旁那個一直將視線放在她身上的女子,以及她眼中的那一抹疑惑。
奚月泠將腰挺得筆直,擡起臉,雙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躺在牀上滿臉怒容的奚燁昊,這是皇帝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朕。這一次,看來他真的生氣了,可是逸……想到他,她的眼神越發堅定起來。“請皇帝哥哥收回成命,月泠實在無法和丞相成親,月泠愛的人是傅逸霄,今生除了他,月泠誰也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