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重蓮扶着從榻上坐起的楚夕顏起身,她的聲音略略有些顫抖,很顯然,她在極力壓制着自己內心的激動。
“府上怕是很快就會熱鬧起來!”楚夕顏淡淡道,這聲音的來源是在梅苑,蕭府上下無論是主子還是奴婢,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勢必都要趕去梅苑,關心一下謝寒梅,順便再八卦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重蓮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拍,她猶豫了一下,又瞥了一眼坐在一丈之外榻上的鳳染天,終究還是附在楚夕顏耳邊低聲道,“小姐!奴婢想趙嬤嬤聽到這動靜是一定要趕去梅苑的,從她所住的西院趕去梅苑,這中間可是有段不小的距離,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麼?”
雖是在月光下,楚夕顏依舊可以看出重蓮的臉頰是微微浮腫的,這一切,都要拜趙嬤嬤黃昏時的那兩個耳光所賜!還有上次她故意多打楚紫離的板子,昨日對玉活的刁難,若只是將她暴揍一頓,實在是有些便宜她了!
“你放心!她打你的,我一定幫你討回來!”楚夕顏的眼眸在此時格外的晶亮,“不過,此刻既然趙嬤嬤去了梅苑,不如你就去一趟西院……”
趙嬤嬤愛財如命,又掌管着蕭府姨娘、奴婢們的月銀,她就不信,趙嬤嬤從中沒有做什麼手腳,她就不信,趙嬤嬤所做的這些沒有一點是可以觸及到謝寒梅或者蕭萬祥底線的?只要發現了一點,根本就不用她出手,趙嬤嬤就會萬劫不復!
“是!”重蓮應聲,聽着遠處再一次傳來的驚恐的叫聲,有些擔憂的看向楚夕顏道,“梅苑那邊?”
“梅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算如夫人再怎麼深居簡出,怕是也要去看看的吧!”既然楚紫離說如夫人曾經多次暗中幫助與她,那到時候向如夫人打聽梅苑的具體情況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好了!”楚夕顏向重蓮催道,“你快去吧!不過要千萬小心,即便不得手,也不能被別人發現了!事成之後去梅苑找我!”
見重蓮出了楚院的大門,楚夕顏纔看向一直悠閒坐在榻上的鳳染天道,“有勞鳳公子帶夕顏去紅袖院!”
鳳染天雖起身,卻沒有立即動身的意思,而是看向楚夕顏問道,“秋露的聲音好像是驚恐至極,只是我記得那銅鏡上什麼都沒有留下,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楚夕顏脣邊浮出一抹淺笑,“此時夜已深,秋露怕是正對着銅鏡卸妝,若銅鏡中突然出現六小姐的樣貌,她自然會以爲六小姐是前來找她索命的,受到驚嚇也是正常的!”
鳳染天挑眉,“哦?願聞其詳!”
“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不過我們之間那一百兩銀子的債務便算兩清了!”楚夕顏眼眸一轉提條件道,從秋露驚恐的叫聲響起之後,鳳染天怕是都在想爲什麼,此刻既然向她詢問,很顯然便是他自己沒有找到答案。
“呵!”鳳染天不由失笑,那一百兩銀子他本是隨口說說,壓根
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楚夕顏卻當真了,“好!”
見鳳染天同意,楚夕顏才眉眼一彎笑着解釋道,“我給你的那白瓷瓶中盛放的是益母果榨出的汁液,用它在銅鏡上作畫,看似什麼都沒有留下,但只要稍稍遇熱,所有你畫上的印記都會顯現!”
鳳染天頓時恍然,“這就是最後你叮囑我將燭臺移到銅鏡旁邊的原因!”秋露回房之後,肯定要先點上火燭,那燭臺離銅鏡又近,自然會使銅鏡慢慢變熱,然後顯現出他畫上去的六小姐的頭像。
“你怎麼會懷疑秋露?”鳳染天眸光一閃繼續問道,楚夕顏如此舉措明顯是有的放矢,她一早便確定了目標是秋露!
“就是上次我碰到你的第二日,我去府醫那裡找藥,無意間聽到秋露與馮滿山的密謀,只可惜當時他們說的隱晦,我並沒有想到他們要對付的是六小姐!”
那日,馮滿山說他去爲二小姐看傷,並不在場!那個不在場,應該指的就是她救治六小姐的過程中他不在場。如果當時,她能猜到他們要對六小姐下手,或許她就會多留意一下六小姐,那麼,事情有可能就不是現在這個局面了!
“這便是事事難料吧!”看楚夕顏的神色有些黯然,鳳染天不由寬慰了一句,緊跟着道,“扶好了!我們走!”
說話間,他便攬着楚夕顏往紅袖院而去。眨眼功夫,兩人便落在了紅袖院一個隱秘的角落中。
“等我一下!”鳳染天示意楚夕顏在陰暗的角落中藏好,自己轉身便向亮着燈、門口掛着白紗的西廂房掠去。
幾乎在鳳染天推開西廂房門的同時,楚夕顏便看到鳳染天在衝她招手!
莫非西廂房中沒有人?心中暗自猜測着,楚夕顏已經躲躲閃閃走至西廂房門口,就在她擡腿要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她便看到了一個身着麻衣的女子歪躺在棺木旁。
原來不是房中沒有人,而是在鳳染天推門的瞬間便已經將房中的人打昏。楚夕顏第一次覺得,自己花這麼大的代價請鳳染天果真是沒有白請!
顧不得理會那躺在地上的麻衣女子,楚夕顏大步走至棺木旁,將棺蓋再次推開!前日她來檢查六小姐的屍首時,已然起了疑心,只是當時礙於燕兒和溫心在場,她並沒有驗證自己的想法。
楚夕顏再次將六小姐的小手從棺材中拿起,將一個準備好的銀針緩緩插入了她手上的穴位,然後輕輕捻動着銀針,讓銀針艱難的一點點深入。
片刻,楚夕顏將銀針拔出,那明亮的銀針上已經鍍上了一層霧濛濛的青色,她果然沒有猜錯!六小姐是中毒而死,她指甲上染得鳳仙花就是爲了掩蓋從指甲上可以察覺出的異樣。
將棺蓋再次蓋上,楚夕顏偏頭纔看清躺在地上的麻衣女子竟然是溫心,“她沒事吧?”
向鳳染天問話的同時,楚夕顏已經半蹲下身子將手搭在了溫心的脈搏之上。
“我只是將她打昏,半個時辰之後她自己便能……”轉過身來的鳳染天突然住了口,因爲他看到楚夕顏正掐着溫心的人中,很顯然,她是想喚醒溫心!
“五、五小姐?您,您怎麼會在這裡?”悠悠轉醒的溫心看着面前的楚夕顏驚詫道。
“我爲什麼在這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不過三天!”
溫心望着楚夕顏的眼睛不由瞪圓了,莫非楚夕顏要殺她?想到這裡,她再也不能鎮定,身子向後一縮便大喊道,“來——”
“來”字都還未從溫心口中涌出,她的脣便已經被楚夕顏牢牢捂住,“笨蛋!我進來的時候你便昏倒在地,我若是想殺你,豈會再叫醒你?”
看着楚夕顏那明亮的、毫不躲閃的眼眸,溫心不由就相信了楚夕顏的話。是啊!若是楚夕顏要殺自己,自己豈止是活不過三天,連今晚怕是都活不過吧?
見溫心整個人鬆弛下來,楚夕顏這纔拿開掩着溫心脣的手,“你被人下了毒!這毒雖不會當下要你的命,但也絕不會讓你活過三天!你想想,三天之後是什麼日子?”
三天之後,便是出去辦事的蕭萬祥和二皇子回來的日子,更是楚夕顏追查六小姐之事的最後期限。
經楚夕顏這一提醒,溫心很快也想通了此中的關鍵,“五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想殺了奴婢,嫁禍給五小姐?”
“呵呵!”楚夕顏脣邊浮出一抹嘲弄,“豈止這麼簡單?這簡直是進可攻、退可守!假若三日後我能證明自己不是兇手,那你便是殺害六小姐的兇手,你的死自然也就是畏罪自殺!倘若三日後,我不能證明自己的青白,那麼你的死便要算在我頭上!”
見溫心臉上的神色黯然下去,楚夕顏便知道她也想明白了自己話中的意思,“溫心!六小姐出事那日,究竟是誰看着她的?”
溫心擡眸望了望楚夕顏,片刻之後她又咬着脣垂下了眼眸。即便她此時心中已經猜到是那人害了六小姐,即便她已經猜到自己所中的毒也是那人所下,但是她卻依舊不能將那人供出。不然,她守了那麼久的秘密也要大白於天下!
那怎麼可以?即便她死,她也不能讓別人發現她的秘密!
“是奴婢!”溫心擡眸望向楚夕顏堅定道。
“或許就是那個人殺了六小姐,就是那個人向你下的毒!”楚夕顏再勸道。
“奴婢不明白五小姐在說什麼,那日就是奴婢在照顧六小姐!六小姐的死,奴婢也脫不了干係,是奴婢沒有照顧好主子!”溫心的眼眸之中充滿了堅定之色。
唉!楚夕顏心中不由幽幽嘆息一聲,那人究竟是誰?他有什麼魔力,讓溫心哪怕死,也願意爲他保守秘密?
“忍一下!”楚夕顏看向溫心道,不等溫心反應過來,她便拉過溫心的手,將一枚銀針刺入了溫心手腕處的內關穴,緊跟着便是腹部的中脘穴和肚臍處的建裡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