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夕顏神色絲毫不變道,“那是因爲,我知道了這幾件事後,雖對雲輕的身世有了猜測,但卻沒有把握!沒有把握這一切都是真的,也沒有把握皇上會承認這一切!倘若這是假的,對雲輕來說,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倘若這一切是真的,可皇上卻不願承認,那對雲輕來說,更是一種巨大的傷害!”楚夕顏十分坦然道。“雲輕曾和我說過,他羨慕極了雲寶和雲珠,因爲安陵王會和和氣氣的與他們說話,會對他們笑!可從小到大,安陵王卻沒有對他笑過一次!”
“他渴望有一個父親,一個哪怕不愛他,卻也願意偶爾流露出那麼一絲絲笑容的父親!爲了不讓他失望,這些,雲輕其實還都不知道!”
楚夕顏的話讓雲君義愈發的心痛了!安陵王真是該死!她都已經嫁給他了,他還要怎樣?雲輕,他可憐的孩子,竟然被安陵王如此虐待?
“那你可知雲輕爲何要戴人皮面具?”雲君義又問道。倘若不是從雲輕身上找不到她的任何影子,這些年,他也不會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雲輕不聞不問!
“這是他母親的吩咐,至於具體爲什麼,我並不清楚!只是,我記得雲輕和我說過,他母親告訴過他,不要干涉朝政,但若皇上您遇到麻煩,一定要幫您!”楚夕顏如實道。
“來人!林公公!”雲君義此刻的感情猶如那暴發的山洪,一瀉千里,不可阻止。
林公公才推開殿門探進頭來,雲君義便已咆哮道,“快!即刻宣安陵王世子進宮!快!”
“是!老奴這就去!”林公公沒敢再問,躬身退了出去,一溜小跑便向宮外而去。
他的孩子,雲輕竟然是她和他的孩子!天呢!他以爲他和她什麼都沒有留下,留下的便只有那荒蕪的綺夢殿,留下的便只有那讓他又愛又恨的回憶。沒想到,他與她,竟然有一個孩子!一個孩子!
她在的時候,他沒能保護得了她,如今她不在了,他不能再讓她的孩子受傷,不能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雲君義在大殿中來來回回的踱步,他要如何做?這些年,因爲她的事情他傷心至極,如今更是已將蕭家的勢力削弱了不少。這半年,二皇子與大皇子的相爭,他也是看在眼裡的,甚至是鼓勵的!
因爲他原本計劃等他們兩虎相爭之後,他一併收拾了他們,然後將這雲夢的天下交給有一分像她的四皇子。可此刻,他竟然發現,他有一個與她一起的孩子!那他的一切自然是要交給他的,他得好好籌謀籌謀!
看着雲君義那焦躁、不安,一點沒有帝王之相的樣子,楚夕顏的脣角卻不自覺的浮出一抹笑意!雲君義如此,只能證明他是在乎雲輕的!那也就是說,雲輕一直渴望的父愛,是可以從他這裡得到滿足的!
一個時辰之後,眉頭輕蹙的雲輕便跟着林公公進了御書房,他先看了一眼楚夕
顏和楚沐風,見兩人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轉眸向雲君義行禮道,“雲輕見過……”
雲輕的話還未說完,雲君義已大步走到雲輕身邊,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一手便向他臉上摸去。雲輕一驚,本能的正要出手,便聽楚夕顏輕喚了一聲,“雲輕!”
他的動作不由僵住,就在這個瞬間,雲君義已按楚夕顏事先的提示,摸到那人皮面具的連接處,一用力,伴隨着“嘶”的一聲,便將那人皮面具揭下!
果然,那個與她有着七八分相像的鳳公子便出現在了他面前!他顫抖着手撫上他的臉頰。
這詭異的狀況讓雲輕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向後退了一步。
“皇上!”楚夕顏輕喚了一聲雲君義,這才道,“他還什麼都不知道!您還是先給我片刻時間,讓我將一切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好!好!”雲君義說着背過身子,拿手胡亂蹭了下眼角涌出的淚,眼角的餘光看到楚沐風在看他,不由訕訕道,“真是上了年紀,一動就被風沙迷了眼!”
而另一旁,楚夕顏已將雲輕扯到一個角落,將所有的事情從頭至尾和雲輕說了一遍。見雲輕只是怔在那裡,沒有絲毫反應,楚夕顏不由搖了搖他的手臂道,“雲輕!這是好事啊!”
可雲輕不知在想些什麼,依舊沒有反應。
“雲輕!安陵王對你的態度,你也看出來了,那哪像一個父親,分明就是仇人!我想,他一定知道你不是他的兒子,所以才故意那樣對你的!而你母親,讓你在他面前戴人皮面具,就是爲了保護你!”
“雲輕?怎麼了?”見自己說了半天,雲輕依舊怔在那裡,楚夕顏不由又搖了搖他道,“如果你不想要這個父親,不想與他相認,那就不認!他也不能將你怎麼樣?你說句話啊!雲輕!要不,咱們一起去南楚吧?好不好?到了那裡……”
楚夕顏的話還未說完,人已被雲輕緊緊抱在懷中。他在她耳邊呢喃道,“夕顏!我沒事!我只是此刻才明白,爲什麼從小到大,父王,不,安陵王,一直要逼迫我謀反了!呵呵,他怕是想要看我們父子相殘吧?”
“恩!是!他一定就是這樣想的!他那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一肚子的壞水!”楚夕顏附在雲輕的懷中恨恨道。只要一想到雲輕身上那一條條鮮血淋漓的痕跡,她對安陵王,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之前,她一直什麼都沒說,只因爲她以爲安陵王是他的父親!
“呵呵!”雲輕不由輕笑一聲,楚夕顏的話讓他如釋重負!他並不介意自己是不是雲君義的兒子,他介意的是安陵王對他的態度。此刻他知道,他與安陵王沒有絲毫血緣關係,他便再也不會因爲安陵王對他冰冷的態度而難過了!
“雲、雲輕?”雲君義一直在一旁看着這兩人嘀嘀咕咕,又看雲輕將楚夕顏抱在懷中,好似是一副雨過天晴的模樣,他才
開口喚道。只是一喚出雲輕這兩個字,他心中不由又糾結起來。這些年,他對雲輕並不好,甚至明裡暗裡找過他不少的麻煩。他,會不會嫉恨自己?
“皇上!”雲輕轉身拉着楚夕顏到了雲君義面前。
雲輕這脫口而出的皇上兩個字,讓雲君義的心又是一抽。他張了張嘴,想要告訴雲輕,不要叫皇上,應該叫父皇。可,他又如何配做一個父皇?他出生時,他不在身邊!他長大時,他也不在身邊!他沒有陪他吃過一餐飯,沒有教他一個字,沒有陪他下過棋,沒有陪他騎過馬,什麼都沒有……
“你,你身子怎麼樣?那,那青嵐究竟能不能醫好你?我即刻下旨,招募天下名醫,爲你瞧瞧身子!”看着一襲白色錦袍的雲輕,雲君義突然想起一直以來雲輕的身子都不大好,一直咳個沒完沒了。而那青嵐又是一副怪脾氣,從來不許別的太醫染指雲輕!
該死!真是該死!早知道如此,他說什麼也要堅持讓太醫瞧瞧雲輕的病症。
眼見雲君義一個轉身便在那一堆書簡中翻出一卷明黃色的空白卷軸,雲輕的心不由就暖了起來!或許,這這纔是父親吧!
“父皇!我沒事!”
“你,你叫我什麼?”雲君義手中剛剛提起的毛筆“啪”的一聲掉在那空白的卷軸上,墨汁甚至濺了一兩滴到他的臉頰上,可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只愣愣的看着雲輕問道,“你叫我什麼?”
看着雲君義剎那間渾濁了的雙眸,雲輕不由再次喚道,“父皇!”
“嗯!”雲君義胡亂擡起衣袖摸了摸眼睛,“也不知林公公是怎麼打掃的,今日這御書房中的沙土怎麼格外多?”說着,他又滿是關切的看向雲輕,“要不,我請太醫來瞧瞧?”
“皇上!”一旁的楚夕顏眉眼一彎道,“我就是大夫啊!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對對對!”雲君義訕笑一聲,“我怎麼忘了樂公主便是這最好的大夫,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放心了!”轉眼間,雲君義便又看向雲輕關切道,“你今早吃了什麼?穿的可冷不冷?”
楚夕顏不由莞爾。她早就聽說皇上對那女子用情極深,不然也不會只因鳳染天與她有幾分相似,便對他這般好?也不會因爲蕭淑婷與她有幾分相似,便才見面,便晉她爲美人!可此刻看來,楚夕顏還是小覷了雲君義對蘇丹鳳的用情!
這深情,足以在很多年後,讓一個英明睿智的帝王一瞬間便變成不知所措的毛頭小子!
“皇、皇上!”一旁從雲輕進來,便一直處於目瞪口呆中的林公公,此刻也終於緩過勁來,實在是看不下去雲君義的表現,不由出聲提醒道,“這都已過了午膳時間!皇上可否要傳膳?”
“對!對!午膳,快去膳房,讓他們準備……”雲君義不由卡住,他竟然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