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鈺抿着線條優美的薄脣，沉默地注視着凌若水，但那剛毅的面龐上很明顯地籠罩着一抹陰鬱的神色，顯然心情很不好。
凌若水沒有說話，擡頭目光堅定地迎上他那陰鷙的目光，神色中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顯然心意已決。
“你當真決定了？”沉默了稍許，司徒鈺才緩緩出聲，一字一句地說道。
凌若水重重地點了點頭，語氣堅定道：“在昨日報名之前我便已經做出決定，你也不必再勸我。”
司徒鈺沒再說話，又是一片壓抑的沉默籠罩而下。
逆光之中，凌若水覺得自己似乎看不清他的模樣，看不清他現在是何表情，只能感覺到從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讓她忍不住感到一陣寒意。
沉默了好一會兒，司徒鈺忽然頷了頷首，緩緩地吐出一個“好”字，轉身便是頭也不回地徑直走下了屋外的石階。
凌若水見狀，下意識地邁步走出屋子想要追上去，可她往前走了兩步後卻是停了下來，心情複雜地看着即將走出院子的司徒鈺。
精緻的眉頭緊蹙成一團，俏麗的面龐上也是一抹陰沉的神色，她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叫住司徒鈺，但最終她只是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司徒鈺，對不起。”
對不起，不能選擇有你在的天澤宗。
一動不動地站在屋外，凌若水定定地注視着院門口的方向，可那裡早已沒了司徒鈺那挺拔的身影。
在司徒鈺轉身決絕離開的那一刻，她豁然發現自己的心竟然是那般的疼，疼得讓她幾乎快要窒息。她很想追上去，可雙腳卻好似生根了一般，讓她無法往前挪動半步。
這樣的感覺是她從未有過的，她不知道自己這般心情到底算什麼。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着，約莫片刻之後，元善走到了她的身邊，想要和她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擡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師父。”扭頭看向元善，凌若水努力擠出一抹笑來，可這一抹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難看。
“丫頭，你和那個什麼鈺王爺的話，師父都聽見了。師父不是故意偷聽的，我先向你道歉。”元善嘆了口氣道，語氣中滿含關切，“若水丫頭，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司徒鈺？”
凌若水有些詫異，張嘴想要回答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說道：“或許吧。”
或許，剛纔心中那難受失落的情緒，以及對司徒鈺的歉疚，便是一種喜歡的表現吧。
“既然喜歡他，那爲何不選擇他所在的天澤宗，而要選擇萬靈宗呢？”元善一副知心大爺的模樣，很關切地問道，“你想要進入萬靈宗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凌若水暗自沉思了稍許，說道：“師父，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我……我怕他以爲我是在找藉口。”
說着，她微微垂下眼瞼，遮擋住了眼底深處的那一抹黯淡。
元善嘆了口氣，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若水丫頭，聽師父一句勸，你若是喜歡他，那就別瞞着他。他若也喜歡你想來定會明白你。”
凌若水擡頭看向元善，眼神中帶着些許的懷疑，但在得到元善的肯定後，她才稍稍心安了些。
下一刻，她忽然揚脣笑了笑，打趣地說道：“師父，還真是看不出來，你竟然還知曉這些！我還以爲在你心中只有煉藥和喝酒呢。”
元善見她露出了笑容，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卻是故作不高興地說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呢？你師父我好歹也年輕過，這些事自然比你這個小丫頭知道得清楚！”
忍着笑意，凌若水故作乖巧地點了點頭：“是是是，師父說的是。”
見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元善忽然問道：“若水丫頭，可否告訴師父，你參加比靈大會爲何卻想要加入萬靈宗？”
凌若水抿着紅脣想了想，最終決定老實回答他：“我之所以選擇萬靈宗，是因爲我的父親。”
“你的父親？”
“沒錯。我的父親當年也是通過比靈大會被選中，最終加入了萬靈宗。”凌若水頷首說道，“從我出生起，我幾乎沒見過我的父親。在父親進入萬靈宗後，就連爺爺對他的事也漸漸的知之甚少。我想要了解我的父親，想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都經歷過些什麼。”
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她身體裡的那道封印到底是怎麼來的，爲何父親連爺爺也不肯告訴。
這纔是她之所以循着凌霄生前的蹤跡，重走一遍他當年走過的路的最終原因。
“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
“凌霄。”
元善聞言，眼底深處閃過一抹詫異，轉瞬即逝後便恢復了平靜：“你既已決定，便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師父相信以你目前的實力，比靈大會定然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得到鼓勵，凌若水也更加有信心，而這次比靈大會她也定然要獲得進入七宗的資格。
“至於那個司徒鈺，我想你還是應該同他說明白。”元善再次說道，頗有些語重心長。
凌若水的眼神再次黯淡下來，沉默着點了點頭。
元善見狀便也不再和她多言，安撫了她幾句後便回去自己的屋子了。
凌若水轉身擡頭看向那碧藍如洗的天空，思緒卻有些混亂複雜，讓她怎麼理也理不出頭緒來。
依靠在走廊邊的漆紅柱子上，她努力去理清楚內心的思緒。
師父問她是否喜歡司徒鈺，她想應該是的，但又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他。
她只覺得自己若是有什麼不能同旁人說的心事，卻願意同他分享。有他在身邊時總能覺得很心安，好似什麼也不用怕。
可有時候她又很討厭他，覺得他這人很討厭，沒個正經的。
這樣的心情總是很矛盾，以至於讓她有些理不清頭緒，弄不明白自己對司徒鈺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喜歡。
直起身來，她搖了搖頭試圖將腦海裡那些雜亂的思緒甩掉。
深呼吸一口氣，她邁步走下石階，大步地朝着院子外走去，背影堅定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