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叔聽了徐大人的話，心裡更是氣惱，麪皮上也有些薄紅。
“徐大人不必顧慮本官，一切照律法即可。”
他可不想再繼續丟人了！
“……”
楚窈沒有理會楚二叔跟徐大人這邊的討論，徑直走到了齊氏和楚蓮身邊，看着已經閉上了眼的楚荷。
楚荷的屍體倒是完好，臉上一絲扭曲的跡象都沒有，就彷彿是熟睡了一般，甚至隱隱能看出她嘴角的輕鬆笑意。
楚窈看到了她脖間的傷口，那裡的血跡纔剛幹，明顯是才死了不久的樣子。
她仔細看了兩眼，很快就明白過來，楚荷是自盡身亡的，而且就在不久前。
是的，她在臨死前應該是如釋重負的一種狀態，所以才能夠從容赴死。
可惜這一切，楚蓮和齊氏似乎並沒有看出來。
楚窈嘆了口氣，看來楚荷並不像是楚倩口中說的那樣，她雖然執着頑固，但並不是不聽父母的話，可能真的是另有隱情。
可現在人死燈滅，她也懶得再計較楚荷生前做的事，只是有一點，對楚荷毒害自己的女兒還有些不能理解。
天下哪有這樣的母親，竟然對自己的孩子動手。
“楚大人，既然這樣的話，那在下就按律法來了，她毒害了石家一家人，對朝廷官員的石大人和長輩石老夫人動手，還對自己的孩子動手，視爲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按我大明律法當凌遲處死，三族之內的親人也難逃其咎。
只是楚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楚小姐也早已出嫁，按理說也不算是楚家人。此罪便真的由她一人擔着。儘管她現在已經死了，但是也不可爲她大肆操辦喪事。”
徐大人儘可能公正的說說，也算是安撫那些石家人。
說完之後，才悄悄在楚二叔身邊低聲道：
“楚大人，在本官看來，楚大人還是儘早給楚荷收屍下葬，草蓆一卷把人埋了就是，省的被這些石家人找麻煩。”
楚二叔滿腦子都是楚荷給他丟臉的事情，也顧不上徐大人如何想，只是沉着臉點了點頭。
這個逆女他早就放棄了，如今還給他惹了這麼大的禍事，就算能收屍，他也不想給她操辦喪事，直接趕緊埋了省得丟人現眼。
他們對話傳到了齊氏和楚蓮的耳朵裡，齊氏當即擡頭，震驚地看着楚二叔，楚蓮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這還是她的父親嗎？竟然連親生女兒的屍體都不願意好好安葬。
之前父親對她們的寵愛還歷歷在目，跟母親恩愛琴瑟和鳴的日子彷彿還是昨天，可現在竟然變得這麼陌生。
爲什麼？
楚蓮眼神裡無聲地詢問。
她一向都是安靜忍耐的性子，所以即便心裡再難過，再想知道答案也不會再說出來。
但是齊氏卻像是壓抑了很久，再也忍不住了，怒視着楚二叔，發狠地說道：
“你點頭是什麼意思？是不想管我們女兒的屍體了嗎？那你真的要讓她連死後都沒有一個安心的地方嗎？”
“你給我閉嘴！看你生的什麼丟人禍害？！活着的時候就知道給楚家找麻煩，現在死了都不得安生！我楚宇沒有這樣的女兒，簡直就是個禍害！竟然對自己的家人下毒，幸好早就嫁出去了，否則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要給我下毒了！”
楚宇真的是憤怒到了極點，也不知道是真心這麼想，還是隻是覺得丟了面子，怒火中燒燒到失去了理智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他這話的的確確把齊氏和楚蓮都唬住了。
兩人誰都沒有想到，楚宇竟然會如此冷血。
尤其是齊氏，氣得胸脯都在不停地上下起伏，看着楚二叔的眼神如同沁了血一般，彷彿下一秒就要撲上去狠狠咬他。
“楚宇，你好狠的心，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還是人嗎？當初就不該回京城，不回京城的話，我的女兒也不會死得這麼慘，你更不會去那個狐狸精，我們一定和孩子們好好的生活着，可是你看看你，自從當了朝廷命官之後，你的心都被狗吃了！我看你分明是變成了畜牲……”
“啪！”
齊氏突然的爆發讓楚二叔猝不及防，反應過來之後，想也不想一掌甩了過去。
“娘！”
楚蓮連忙跑了過去，把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的齊氏攙扶了起來，因爲憤怒而通紅的眼睛一直盯着楚二叔，眼裡的失望與恨意那麼濃烈。
在場的人都被齊氏突然的爆發驚到了，就連原本咒罵她們的石家人都停了下來，驚疑不定地看着齊氏和楚二叔。
他們也沒有想到，他們這邊還沒有來得及施壓，他們自己就先起了內訌？
在一旁，本來準備結束事情的徐大人也愣了一下，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竟然帶着身後的人後退了兩步。
他被外放多年，早就習慣了家裡的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實際上，這些雞毛蒜皮沒有一件小事，而一旦被這種家庭的事情纏上，到最後都是兩頭不討好。
這些年，他實在是太有經驗了！
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他很聰明的沒有插手，還讓自己的人趁機去辦事。
“蠢婦！無知！愚蠢！看看你女兒做的那些事，你還想好好安葬她？此事以後不要再提，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楚二叔說完，臉色沉沉的，一甩袖子離開了。
許是正在怒頭上，他竟然沒有看到站在人羣中的蕭郴和楚窈兩人。
齊氏被楚蓮扶着站了起來，眼淚止不住的流，尤其是看着楚二叔的背影，更是哀怨極了。
那些石家的親戚也都有些珊珊然，沒有再對着兩人說什麼難聽的話，只是默默地替石家人收屍。
楚窈見狀，看了一眼楚蓮和齊氏，卻是腳步一轉，去找了徐大人。
楚荷雖然死了，可她而且畢竟給自己留下那麼大一個消息，而且也算是放下了過往，再加上她並沒有對楚窈做些什麼，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楚窈還是決定幫一幫她。
“你說我最近是不是太容易心軟了？”
難道是因爲跟楚倩相處多了？
最近這段時間，她不僅放過了奶孃嬤嬤，還幫她找到了孩子，最後還給了她一大筆錢。
現如今，對一個曾經嘲諷過自己的楚荷也是如此，不僅要替她照顧楚蓮和齊氏，心裡還想着幫她和孩子收屍。
這要是放在之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楚窈哀怨的話讓蕭郴哭笑不得，他摸了摸楚窈的腦袋，笑道：“窈窈本就是個善良的人。”
他知道楚窈本你就善良，尤其是對於女人和孩子這些弱勢羣體，她總是能給她們最熱心的幫助，當然，並不是所有人。
楚窈撇撇嘴，加快速度走到了徐大人身邊。
徐大人不認識楚窈，可是楚窈身邊跟着的蕭郴他怎麼可能不認識，但是，也知道蕭郴身邊時時刻刻跟着的，只有一個女人，就是他的王妃。
但是他順理成章地猜到了楚窈的身份。
心裡卻是更加苦悶，這兩尊大佛怎麼都來了？
可他面上也不敢多表現什麼，只能恭敬地行禮，然後客氣的詢問兩位到底有何貴幹。
“不知殘王和王妃大駕光臨，屬下未能迎接，王爺恕罪！不知王爺和王妃今天前來有何貴幹？可要在下做些什麼？”
說話的時候，他腦海裡不停的轉動，忽然想到了一點，楚窈和楚荷似乎還是姐妹。
徐大人身子一顫，突然頭疼了起來。
這兩尊大佛突然到這裡來，該不會是想讓他對楚荷的事情手下留情暗中操作吧？
這他可做不到，他自認是一個正直的官，雖然偶爾會有些迷糊，但是絕對不能連爲官最基本的清廉和公正都丟掉。
因此，當楚窈過來的時候，她他已經是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了。
楚窈一路看着徐大人臉色變化，最後定格在這樣的表情上，險些笑了出來。
可她也知道在這個場合笑出來太不合時宜，所以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是看着徐大人的眼神還是有些笑意。
“徐大人，楚荷的事情怎麼樣了？”
楚窈話剛說完，徐大人就心裡咯噔一聲，來了，終究還是來了。
他的臉色繃得更緊，直接硬着聲音回答道：“回王妃，已經接近尾聲了，那裡是楚荷的自白書，還請王妃過目。”
他話雖然是對着楚窈的，可眼神卻一直在瞟蕭郴，畢竟他知道蕭郴纔是最關鍵的，如果不是蕭郴給予楚窈如此寵愛，他也不會在楚窈面前如此畏首畏尾。
楚窈伸手接過，匆匆幾眼掃了一下，大概瞭解了楚荷的一個心境。
楚荷大抵是早就策劃上這個計劃了，在自白書上不僅寫明瞭自己是如何毒害石家人的，也寫明瞭石家人當初是怎麼對待她的。
另外，她的夫君石大人在朝廷當命官的時候，更是多次貪污受賄，證據也都收集到了，就放在她桌上的妝奩裡，更希望徐大人能秉公處理。
看來這就是楚荷在石家隱忍這麼多年的原因了，她就知道楚荷不僅心胸狹窄，還有仇必報，絕對不是楚倩口中的委曲求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