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着燈盞的走廊上,慕九昱魁偉的身影,像是一道幽魂,快速閃過。
他速度極快,亦不曾帶起半絲風聲。
正在樓下悄悄移動的蒙面人,腳尖還剛踏上擦得發亮的樓梯,鼻子上便捱了狠狠一拳。
緊接着又是狠狠一腳,直接將那人的半聲疾呼踹回了嗓子裡。
可憐的蒙面人,潛伏半宿沒敢妄動。
好容易看着各個屋子都熄了燈,卻直接被打暈在樓梯口。
甚至暈死之前,他都不知道揍他的那個人是怎麼到身邊的。
“爺。”
鄧衍與陳恆,幾乎是蒙面人倒地的同時便奔了過來。
“小聲些!”
他說着,示意鄧衍將地上那人拎去嚴審。
至於想要跟着看熱鬧的陳恆,則被他一巴掌拍在後腦勺:
“上回貪看熱鬧,害得蜜桃心悸受驚,今兒怎麼還不長記性?趕緊回去,若再敢讓蜜桃的身孕有半點差池,老子送你去內宮挨刀子!”
陳恆被說得有些憋屈。
可他又不敢忤逆慕九昱。
……上回確實是他不好,光顧着看那些夜闖明鬆醉的土鱉捱揍,卻害蜜桃提燈尋找,結果心悸受驚差點傷了胎氣。
想到爲着這個事,慕九昱罰他三天三夜不許出門,就在房裡陪着蜜桃,還讓他剝了三大笸籮的榛子……陳恆灰溜溜的走了,回去哄媳婦睡覺。
陳恆前腳一走,慕九昱便徑自去了皕伍的那邊。
片刻之後,懷裡抱着個枕頭皮的皕伍,被迫鑽進依湖眠一樓的樹蔭下。
慕九昱塞給他的死命令:就在這遊蕩!不許驚擾了客房裡的人。但也要時不時弄出些聲響,要讓人察覺到你的存在!
“爺,您也太寵混沌了吧?再者,我這事兒要是被鄧衍知道了……”
“鄧衍今晚要審探子,哪有工夫知道這些?……你也不用豔羨誰,將來你要是也在這種事上有困難,爺自然也給你想招兒!”
慕九昱都這麼多了,皕伍哪裡還能推辭。
於是,這一宿下來……
鄧衍對着個油嘴滑舌不老實的探子,熬到天亮。
皕伍在甜棗窗外遊蕩到東方破曉。
慕九昱晨起之後神采奕奕,捧着他小仙女的臉親了又親,又抱着女兒的襁褓玩了好久,這才依依不捨的洗漱出門。
他精神抖擻邁步下樓,打眼便見甜棗正抱着一桶熱水上樓。
也不知那丫頭昨晚怎麼過的,走三步打了四個哈欠,從前亮晶晶的一雙眼睛,今日竟黯淡無光。
“主子爺早安。奴婢先去伺候夫人洗漱。”
“啊。去吧。”
慕九昱看稀罕物似得瞧着甜棗上樓的背影,隨後快步下樓,就要去明鬆醉看看混沌是個什麼鳥樣。
結果,他剛走出明鬆醉後門,便見眼圈漆黑的皕伍,正抱着廊柱打瞌睡。
慕九昱過去就是一腳,踹得皕伍滾到廊外花叢:“你有病啊?怎麼在這睡上了?”
皕伍被踢得肋巴叉子生疼,七手八腳的從花叢裡爬出來,然後就很憋屈的湊到慕九昱身邊,悄聲道:
“那沒用的鱉孫,害我遊蕩了一宿沒敢消停。爺,你知道一宿都在來回遊蕩的滋味嗎?我都快以爲自己是個魂兒了。”
“沒成?”
慕九昱問。
皕伍很是幽怨的搖搖頭,然後就打着哈欠,罵了句:“瞎了我這一宿的功了。”
“沒事沒事,這種事不能急,以後你有了心上人,也讓他拋頭顱灑熱血的幫着你啊!
皕伍:……您就不能盼着我姻緣順遂嗎?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依湖眠,有了皕伍的解說,慕九昱便也沒去看混沌的狀態,而是先到鄧衍那裡,問他審訊結果。
一拳敲死一頭牛,鄧衍很行。
刑訊逼供這樣費腦子的事,就不是鄧衍能拿手的事了。
所以,以往有這種動嘴皮子的活,都是混沌或者皕伍他們做的。
也正是因着對這種事不太在行,鄧衍就格外用心。
各種酷刑逼人說了話,又怕不是真的,便就多幹幾遍防止那人的答案裡會有假話。
於是,等慕九昱和皕伍過去時,那人已經被折磨的快活不成了。
吃早飯時,司青兒這邊就都聽說了有人夜闖依湖眠,被鄧衍折磨得不成人形。
女人們不論老少,都喜歡聽新奇故事,猛地有了這麼個事兒,頓時都圍在一處談笑議論。
唯獨甜棗,從早上露面便對任何話題都沒興趣,只哈欠連天的,總想把腦袋靠牆上打瞌睡偷懶。
第三次瞧見那丫頭站着打瞌睡,司青兒拍拍她的手,溫聲道:“你怎麼睏倦成這樣,回去睡兩個時辰再過來吧。”
“奴婢沒事,奴婢不困。”
甜棗不肯承認自己困,可那眼皮分明沉得睜不開。
“你不困,我困行嗎?不肯回去就到隔間小榻上躺一會兒,快去!”
司青兒一聲令下,以藍和蜜棗便壓着甜棗去了隔間。
看着甜棗倒頭便就睡出了鼾聲,蜜棗默默的就又開始捏拳頭咬牙。
親姐姐心疼親妹妹的心思,誰能不懂?
不過,於嬤嬤悄聲說了幾句後,蜜棗的拳頭就軟了,咬得咯吱直響的後槽牙,也沒了動靜。
相較於隔間裡睡成小豬的甜棗,正在明鬆醉二樓站着的混沌,那精神頭可就明顯好了不止十倍。
不光是很精神,還小臉兒紅撲撲的,一雙眼也鋥光瓦亮。
慕九昱:“據說你昨晚沒得手,怎麼小廢物熬得萎靡不振,你卻跟吃了仙丹似得?”
混沌聞言也不吭聲,就呲牙站着傻笑。
慕九昱:“……難道是得手了?”
混沌依然不吭聲,瘋狂點頭時,笑得像個傻子。
也就是他一個勁兒點頭的時候,慕九昱瞧見了他脖子上的兩道抓痕。
那血紅的抓痕不深不淺,正好破皮見血。
而且還不是完整的抓痕,稍看就知道那是抓了一半就停手了。
慕九昱眼神微閃,又問:“……苦肉計?”
“嘿嘿,嘿嘿嘿……”
混沌厚顏無恥的笑個沒完,冷不防鄧衍從門外進來,他半截笑聲硬生生掐住,險些憋出內傷。
鄧衍見了他這慫相,當即就沉了臉,嘴裡硬邦邦的戳了句:“躲着看我笑話很美啊?知道我不是問話的料,就該早些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