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來回抽,鑲嵌各種寶石的幾個大戒指,幾下就劃破了水雲微本就帶傷的臉。
血淋淋的場面,嚇得幾個小女孩不敢擡頭,司青兒卻感受到一股子前世今生都沒感受過的颯爽。
“王妃。今兒是喜宴,還是……”
邊上不知是誰家的女眷勸了一句。
司青兒擡眼看了看,見對方確實是爲她擔憂的表情,這才甩着指頭上的大戒指說:“也對。還好您提醒。”
她說着,便鬆開揪在水雲微衣領上的手,然後從錦鳶手裡接了手絹,先擼下指頭上的戒指,再把手上沾到的血跡擦去。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彷彿被她丟開的水雲微,就是個桌椅板凳,連看都不值得她再看一眼。
其實她也確實不用擔心,有錦鳶這個武婢在邊上,就算水雲微有膽子反抗,也摸不着她的邊。
最好她真敢再靠前,到時候就讓錦鳶再捶她一頓,那丫頭是個練家子,保準更能給她解氣。
“這是怎麼了?”
毫無預兆,身後驟然多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司青兒擦手的動作猛地一頓,隨後快速與蘇靜儀相視。
“姐夫可算是來了,您看啊,水家大小姐扮作丫鬟混進來了,方纔還對姐姐言語無狀……”
“王爺可算是來了,您看啊,雲微妹妹扮作丫鬟混進來了,方纔還對公主言語無狀……”
“……”
這姐妹倆,不該是結義姐妹,該是一卵雙胎纔對。
慕九昱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到底是忍了,沒有拆穿她們言語裡的漏洞。
“王爺……王爺可算是來了,您若再不來,雲微怕是此生再難見王爺最後一面……”
然,他光想着替兩個打人的姐妹倆遮掩,卻忘了人家捱打的人,也不是啞巴。
司青兒也沒想到,她都下手這麼狠了,那水雲微還敢當着她的面唱苦情戲。
該說不說的,這女人現在滿臉開花的悽慘模樣,再加上那強忍哭聲的哽咽傾訴,還真是楚楚可憐。
“王爺,妾身打了雲微確實不對,可也是她先對妾身動手的。再者,她詛咒王爺在先,妾身也是……”
人嘴兩張皮,水家茶婊會唱苦情戲,司青兒的演技也不是白練的。
說來就來的淚花,充盈眼底,司青兒的哭戲絕美又動人,瞬間就把水家那位滿臉開花的水雲微,給壓了下去。
不就是裝可憐扮委屈,影后登場踢館,水家那位還真就算不上個角兒了。
“你就動手打她了?用哪隻手打的?”
慕九昱只冷着讓人分不出喜怒的臉。
他這話一出口,在場衆人紛紛都替司青兒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但凡是京中稍有些頭臉的人家,有幾個不知道叔王大人與水家女兒交好的細枝末節。
雖說傳聞中的主角是那個庶出的,可多少年來眼前這位嫡出的也是時常能在叔王大人面前露臉的。
如今雖說水家倒了,但叔王大人向來重情義……
就在許多人深深淺淺的打量裡,慕九昱等不到司青兒的迴應,便探身伸手,一把將她帶着零星血跡的右手拉住。
“……”
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刻猛地提起。
距離司青兒最近的小姐,嚇得悄悄閉眼,生怕會有傳聞中的血腥場面。
“跟你說了多少回,不要自己動手,不要自己動手。府裡養着這麼多奴才,難道都是吃乾飯的嗎?才養了個把月的指甲,打斷了還怎麼染丹寇?再說,就她這樣的貨色,你打她最什麼,直接讓奴才們撅了她手腳丟出去不就好了嘛?……錦鳶,王府少了你的餐飯還是少了你的月例銀子,以後再敢讓人髒了王妃的手,自己割了項上人頭來請罪!”
慕九昱的語氣裡透着難掩的嗔則,但這些話,終究還是心疼司青兒的啊。
閉眼的那個小姐謹慎睜眼,結果就看到司青兒羞紅了小臉,在那裡像個受氣小媳婦似得點頭:
“妾身方纔一時情急,就忘了王爺的吩咐。妾身知道錯了,王爺您別生妾身的氣了,好嗎?”
“姐夫待姐姐真好。”
蘇靜儀在邊上很會捧哏的湊了一句。
像是生怕別人看不出慕九昱對司青兒的寵溺。
在場衆人再次陷入迷茫。
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那邊被丫鬟婢女們擋着的水雲微還在哭訴,這邊的新婚小兩口,卻旁若無人的你儂我儂?
甚至,慕九昱還很體貼的用帕子蘸着茶水,幫司青兒擦指甲縫裡沾染的血跡。
“……你的手養的這麼白嫩好看,自然是用來畫畫,玩珠寶……看,都打紅了,很疼的吧?以後長記性啊。”
豪橫皇叔,變身金牌育嬰嫂?
這離奇一幕,直看得在場女眷們,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朕明天讓人給你送養膚雨露膏。”
倏忽一個很微小的說話聲,在蘇靜儀耳邊響起。
她燙着了似得回過頭,就見慕長澤板着臉,像是什麼都沒說過的樣子。
可他身邊沒帶侍衛也沒帶小太監,這在場就他和慕九昱兩個男人,而慕九昱正哄着司青兒……
“咱們府裡也有養膚雨露膏,明天讓人給你搬幾箱去擦着玩。”
慕九昱像是很怕司青兒會羨慕旁人似得,說着就一手攥着司青兒的手,一手攬着司青兒的腰,徑直帶着她走出涼棚。
皇叔夫妻做起了恩愛典範,慕長澤不敢有樣學樣,但他敢出言邀請,邀請之後就扳着臉跟上慕九昱的腳步。
四人無聲而去,而茶棚外去往府外的小路上,滿臉開花的水雲微,卻抱着路旁的一顆棗樹,哭得肝腸寸斷。
“水小姐一定要惹了奴才們動粗是嗎?那也就不要怪奴才們手腳粗苯了。”
錦鳶說的倒是客氣,揮手示意身後奴才們上前時,眼神冷的都要沁出冰來了。
當初在墓園,這女人怎麼對司青兒夾槍帶棒輕蔑鄙視的,她看的可比蘇靜儀清楚的多得多。
現在司青兒親手打的這個女人滿臉開花,她一點都不覺得司青兒粗野彪悍,反而還想再替司青兒踹兩腳泄憤。
然而,她可沒工夫在這個落架野雞身上多耽誤功夫。
吩咐府中奴才將水雲微丟去城外山野後,她便拍拍裙襬上的浮灰,轉身回去該幹嘛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