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一臉爲難,唯一能緩和氣氛的好消息,就是三個丫頭都還活着。
最煩府醫搞這種壓抑氣氛讓讓司青兒心焦,慕九昱當下就火了:
“急什麼?有王妃在,死了也給她扎過來!”
他說着,沒好氣的瞪了府醫一眼。
隨後勻了勻氣兒,才溫聲勸司青兒:彆着急,千萬彆着急,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一定能有救。
他說的就好像即將出手爲這三個丫頭診治的人是他似的,又好像他是天生神醫,任何病症在他手裡都不算個事兒。
可,慕九昱說再多,也不過是給司青兒寬心。
看着他飽含寬慰與信任的大眼珠子,說實話,司青兒自己都不敢這麼相信自己。
“好。”
這樣的時候,多說什麼都是浪費時間。
還不如趕緊都歇了閉嘴,靜下來仔細爲三個丫頭診脈。
從甜棗到蜜棗再到蜜桃,三個可憐的紫茄子臉,看起來觸目駭人奄奄一息,幾乎已經是藥石無醫的地步。
好在,前世話高價換來的神醫技能,在這關頭沒掉鏈子。
再三確定,三個丫頭只是吸入沼氣深化了原本毒性,而解毒的藥方除了用藥繁瑣,並無絕世難尋的奇葩藥材,司青兒高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落。
府醫得了藥方,像是得了太上老君的仙符,雙手捧着就親自去抓藥了。
直到目送府醫走遠,司青兒纔在收回視線時發覺,這偏殿內外的奴才都是男子。
雖然那榻上的蜜桃和倆棗也是爲奴的,可這仨終究還是女孩子。
略想了想,司青兒便要做主,將她們都挪回梧桐苑醫治。
“外祖明日還要早起上朝,外祖母也熬不得太晚,要不還是把她們挪去我那吧。”
嘉寧試探着問了一句,先看向慕九昱,再看向司青兒,接着又道:“梧桐苑不是不許男子出入嘛?若府醫要爲她們診脈施針什麼都,還要再擡進擡出的,實在不方便。我那裡睡得下的,伺候的人也夠,實在怕我照顧不好,就讓雲嬤嬤過去幫着看顧一晚。”
嘉寧像個小大人似得,短短几句話的功夫,已經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然而,就算她想得這麼細緻,態度也萬分誠懇,司青兒還是悶着不知在思索什麼,竟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她臉上淡淡的,不分喜怒的臉色,漸漸讓嘉寧有些忐忑。
但她還是眼巴巴的等着,並沒有因爲司青兒沒回應,就扭頭去問慕九昱。
許久,司青兒像是想通了什麼,或是暗暗放下了什麼。
沉沉的出了一口氣,隨後伸手拍拍嘉寧的肩,說道:
“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能替外祖母分憂。嘉寧不辛苦的。”
“嘉寧。”
司青兒望着窗外,嘴裡卻喚着嘉寧的名字。
以爲她有話,嘉寧便問了句:“外祖母有話吩咐?”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我?”
嘉寧被問得愣住,隨後釋然一笑。
她做了十幾年的小奴,對於她來說,名字叫什麼早就是風雲雨霧一樣,無所謂叫什麼,也沒什麼喜歡不喜歡。
她不在意名字,哪怕這個名字是害過她的蘇靜儀爲她取的,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但要是司青兒覺得這個名字不妥,那就另外換一個名字也好,如果司青兒能親自爲她取個名字,那就更好更好更更好了。
“傻孩子。”
司青兒揉了揉嘉寧的頭,也沒說這個名字究竟改還是不改,便雲嬤嬤招呼人來,先將三個丫頭都送到嘉寧那裡。
“這會兒,老親王應該是到了。青兒,你真的不想再聽靜怡解釋了嗎?”
慕九昱以爲,以司青兒對蘇靜怡的情分,冷靜之後或許會再給蘇靜怡解釋的機會。
畢竟,司青兒對蘇靜怡的好,他都看在眼裡。
司青兒是個有慈悲而又重情義的人,這些天來,她是真心實意拿蘇靜儀當親妹妹一樣維護與疼愛,想來此時的傷心,也大半都是因失望而來吧。
“或許聽完她的解釋,若有誤會冤屈,當場說清。若她都是狡辯,那本王自然也要替嘉寧和府中婢子淘換公道的。只有這樣,往後都在一條街上進出,大家心裡才能更坦蕩。”
慕九昱再次試探着看向司青兒,輕輕的攥了她的小手,又問:“你若實在不願見她,就待在外面聽。好歹解了疑惑,以後也不用總把些鬱悶擱在心裡。”
“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
慕九昱是從心窩裡體貼她,她也不是不懂人味兒的二傻子。
只是……
司青兒擡眼看向四周。
這裡是前院,建築秉的是偉宏氣勢,草木更是蕭肅挺拔。
冷。
快六月的天氣,司青兒只覺得自己從內到外都快涼透了。
正殿之中,匆忙趕來的碩老親王,已經坐在蘇靜儀牀前。
見慕九昱獨自進來,他先是往慕九昱臉上望了一眼,隨後便看向慕九昱身後。
“不用看了,王妃沒來,她身邊的婢子至今昏迷不醒,嘉寧也虛弱得厲害,都得她看顧着。”
碩老親王兩眼望着慕九昱的眼,隨着他的話不住點頭,等他說完,才問:“嘉寧?就是你說,王妃看了喜歡,已經收做外孫女的女孩子?”
“是。”
慕九昱的回答很簡潔。
司青兒坐在窗外的圈椅上,靜靜聽着裡面的對話,一時倒是好奇,怎麼碩老親王似乎知道嘉寧的事,但又好像不太知道似得。
難道蘇靜儀回去後,都沒說過他們叔王府這邊的瑣事?
還是碩老親王此時重在掩飾,所以裝作不知?
她在外面思索着,沉默無言的聽着屋裡的對話,當慕九昱與碩老親王寒暄夠了,並講話題扯到毒藥解藥之類的話題上,一直沒什麼動靜的蘇靜儀,終於開了口。
事情都到了這地步,她仍在狡辯。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圓謊的能力,也低估了慕九昱的邏輯思維。
“……不過是幾個婢子,死了便死了,姐姐若是沒了她們覺得旁人伺候的不好,那我便親自來伺候姐姐啊。我比誰都細心體貼,姐姐一個眼神,我便都知道她想的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