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妾?”
慕九昱冷眼往依湖眠二樓掃去,轉而問混沌,那人可說了要在這邊住多久?
“皕伍去送熱水時聽了一嘴,說是什麼時候愛妾的臉治好了,什麼時候才走。”
“那就可以慢慢玩了。”
慕九昱說着便進了一旁的雜物間,再出來時,已經換了客棧小二的打扮。
左臂搭上一塊布巾,右手拎着一個銅壺,慕九昱大搖大擺的上了依湖眠的二樓。
他要親眼看一看,闖他叔王府,毀他梧桐苑的畜生,究竟長了幾個腦袋。
“爺,這明鬆湖的景色真是好啊,可惜奴家毀了臉,不能出去與爺同遊。您早些回來,可別又宿在外頭,讓奴家苦等。”
驕矜做作的聲音,從客房裡傳來。
慕九昱還沒過去敲門,那緊閉的房門裡,便走出一個高大魁梧的莽漢。
只見那漢子回頭往門裡瞪了一眼,留了句不該管的少管,便哼哼着往樓下走。
路過慕九昱身邊時,那人還往慕九昱臉上橫了一眼,隨後從衣襟裡摸出兩塊碎銀子丟過來:
“看好那倆賤.貨,爺回來人還在,銀子是你的。若爺回來人跑了,等着爺揪了你腦袋當球踢!”
“好嘞!”
慕九昱低眉順眼的接了銀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人下樓的背影,拎着銅壺的手緊了又緊,終究還是沒往下砸。
就這麼砸死了他,哪裡泄得盡他心中的怨氣。
要給他抽筋剝皮一點點的死,最後連骨頭渣子都丟去喂蛆,才能解人心頭之恨!
慕九昱看着那人出了依湖眠的大門,這才壓制心緒提壺下樓。
腳步剛起,便聽樓上傳來女子聲音:
“消停些吧!爺已經答應給您治臉,您還有什麼不滿,非要惹了爺的拳頭,才能乖順?”
“您倒是知道乖順,早這麼乖順,當初又做什麼貞潔烈女?瞪着我做什麼?有本事你現在弄死我,否則我早晚吃你的骨頭喝你的血!”
勸人消停的聲音,陰鬱清冷中透着幾分鄙視。
而後面陰狠帶恨的聲音,正是前面掐着嗓子驕矜做作的那個。
這兩個聲音……慕九昱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隨後快步下樓,連衣裳都沒換,直接就去了斜對面的小麪館。
“借你女人到依湖眠送兩碗素面!”
慕九昱衝進去直接就往廚房裡衝,正依着黏膩的小夫妻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時,慕九昱已經揮着漏勺在撈麪了。
“九叔,九叔,這個還是我來吧!”
陳恆很有眼色的搶了漏勺往碗裡撈麪,不太明白慕九昱守着後院那麼多女奴才不用,怎麼非要借他媳婦。
但九叔就是九叔啊,他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別說是借媳婦送兩碗麪,就是借媳婦去掃院子摳大糞,他也不敢搖頭。
很快,蜜桃就跟在慕九昱身後進了依湖眠。
混沌等人不懂慕九昱這是什麼意思,聽見慕九昱讓蜜桃送了面就下來,不許逗留更不需說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樓上那倆做妾的,可見了你們?”
“沒有。人家男人護得緊,倆女人都是笸籮大的帷帽照着半個身子,莫說見着連,就是半個指頭都沒讓人瞧見。”
“去把窮奇叫到隔壁雅間,我有話要問。”
慕九昱急匆匆的吩咐了一句,隨後便追着蜜桃的腳步,也上了二樓。
當蜜桃依着他的吩咐,到了客房門口,直接推門而入。
裡面有人出聲埋怨蜜桃不懂事,慕九昱便從門縫裡悄悄的往裡掃了兩眼。
一高一矮兩個女人,高的大約是很受寵,所以滿身綾羅綢緞,頭上的簮釵也都價值不菲。
可惜臉上有手絹擋着,看不見眉目。
再看矮的那個,衣着打扮不值金銀,且那巴掌大的小臉,從額頭到下巴,全是難看的傷疤。
蜜桃進門並未說話,被抱怨不懂禮數不知敲門,也只是躬身施禮,並很快就抱着托盤退了出來。
關門,下樓,蜜桃咬着嘴一直沒吭聲。
一直到慕九昱將她送回對面,問她是不是,她才終於喘了一口大氣兒,重重點頭。
“該死的王八蛋死畜生!”
慕九昱一巴掌拍碎了身邊的木桌,嚇得陳恆抱着個面盆從廚房跳出來。
剛要罵,是誰找死不開眼,見到慕九昱滿臉冰碴的站在那裡,他就撂下面盆乖乖的取了掃帚來清理木渣。
“九叔讓你做事是看得起你,怎麼送個面也能弄得九叔發脾氣!真是越大越沒用了。”
撲通。
五十兩一個的銀錠,掉在陳恆裝木渣的簸箕裡。
慕九昱看也沒看的朝蜜桃道:
“若她們男人來求藥,記得要開個抄家掘墳的實在價!”
“是。”
蜜桃規規矩矩的躬身應了,隨後悄悄的踢着陳恆的後腳跟,讓他趕緊送慕九昱回去。
“待着吧!”
慕九昱懶得看陳恆那抽抽巴巴的大臉,揮揮手便很沒好氣的回了明鬆醉。
他前腳一走,陳恆趕緊摟着蜜桃,問她究竟出了什麼事了。
“九叔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讓你有機會把藥膏子買個抄家掘墳的價,偷着擦你鼻涕泡得了。”
陳恆:……他媳婦也太公私分明瞭吧?真可愛。
明鬆醉三樓,明顯被人從浴桶裡拎出來回話的窮奇,頭髮還在滴水。
“那兩個女人的身份,查過嗎?”
慕九昱問話時並未擡頭,當窮奇回答說,他們只顧着追查黑霹靂,並沒對那倆女人多關注時,滾燙的一壺鐵觀音,便砸在了窮奇的膝蓋。
“奴,奴才這就去查!”
“滾!滾去內院掏大糞!半年之內不要讓本,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窮奇嚇得連滾帶爬的下了樓,路過皕伍身邊時,還滿眼莫名的皺皺眉。
“活該!”
皕伍悄悄的瞪了一眼,隨後轉回臉來,再沒看那傻子的臉。
“黑霹靂。呵呵。”
慕九昱站在窗前看着對面山水,背在身後的拳頭,捏得咯吱直響。
在他身後,混沌望着那沙包大的倆拳頭,悄悄往後退了半步,然後才低聲道:“那畜生沒找到野妓,已經回來了,正砸着桌子要酒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