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昱寒聲開口的瞬間,蘇靜儀便察覺了這屋子裡似乎有什麼不對。
轉而,她便看見應該繼續抱頭痛哭的甜棗蜜棗,已經站起來整理衣衫。
牀榻上應該是死了的司青兒,也扯開被子,走下牀來給慕九昱施禮。
蘇靜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也不得不恍然確定……這裡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司青兒的死是假的。
她高.聳的肚子是假的。
甚至司青兒這個人,也是由一個帶了假面的奴婢假扮的!
“慕九昱!你,你卑鄙!”
“本王卑鄙之心遠不及你萬分之一!”
慕九昱揮手讓甜棗她們全都退下,隨後單手拽了把椅子坐到蘇靜儀面前。
“本王就是不懂。
以你的心機與城府,莫說是從那人渣手裡逃走,就是要將那人渣殺了燉湯,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可你不僅不逃不動手,還勸着以藍跟你一起忍。
嘴上勸那丫頭說要將人留到王妃手裡,住進明鬆醉之後,你明知這裡已經是本王的地盤兒,卻又不來聯絡……原來,你這自甘墮.落的苦肉計,是備着用在這裡的。
呵呵!
你這心機與膽量,確實驚世駭俗!”
慕九昱的話,就像烏雲裡的幻境。
陳恆聽不太懂,轉頭看鄧衍,沒能看出答案,便又看蘇靜儀。
隨後他驚訝的發現……果然,只有瘋人才能懂狂人的話!
他和鄧衍聽得雲山霧罩,軟塌上的蘇靜儀卻冷笑着問慕九昱:
是不是沒膽子讓她去見司青兒。
是不是怕她在司青兒的心裡更有分量?
“笑話!小賤人,你以爲你是誰呢?”
慕九昱怒極反笑,搓着指頭告訴蘇靜儀,早在她剛到錦陽縣的第一天,司青兒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消息。
可惜,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而已。
司青兒根本就沒提要見她,更別說還在心裡如何惦念她的安危了。
“你撒謊!姐姐若是不在意我,又怎麼會讓人去搜尋我的下落?”
“你可真是蠢啊!”
慕九昱笑着撣了撣衣袖上的浮灰,眼角掃過蘇靜儀因激憤而漲得發紅的臉龐,冷笑着又道:
“本王的愛妃,從上個月就開始閉門保胎,得知你回來時,更是滿心只有腹中孩兒,哪有工夫管你死活?
還有,今時今日不是本王不敢帶你去見她,實在是她忙着照顧孩子,抽不出閒暇時光見你這種無關緊要的垃圾!”
“你撒謊!
姐姐她怎麼可能不不在意我?
以她的善良與慈悲,除非不知我在叔王府的遭遇,否則她絕不會爲了安胎而對我不管不顧!
慕九昱,你以爲世上只有你長了腦子,別人都是傻瓜嗎?
竟連這種忙着照顧孩子的謊話也敢說,可見你是有多心虛,多怕我在姐姐心中的分量遠超於你!”
一坐一臥的兩個人,漸漸就像是要吵起來了似的。
陳恆可沒見過這樣的架勢,一時聽得那個來勁。
要不是知道鄧衍是個鐵葫蘆的嘴,他都想晚上拎一壺好酒,去這個傢伙好好打探一下,慕九昱與這個小賤人之間的離奇往事了。
“小賤人,其實你勇闖叔王府,就是想做樣子給青兒看,你想用以卵擊石的壯舉,來博得青兒的垂青。可惜你算錯了叔王府的境地,沒想到那天的叛軍悍匪真能得勝。”
“是又怎麼樣?總好過你,爲個維護個不爭氣的東西,連自己家門都護衛不住。聽說事出之時我姐姐險些慘死街頭啊!”
“本王的女人,自是吉人自有天相。她要榮華富貴,本王可以給,她要鄉野悠閒,本王依然可以給。你呢,你除了嘴裡的虛情假意,你能給她什麼?哦,你能拖着心愛的女人下地獄,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
慕九昱的嘴上功夫,向來比刀劍還要鋒利。
眼看已經逼得蘇靜儀氣息不穩,他往門外招招手,便將之前擡軟塌的人都叫了進來。
“擡上這個賤人,讓她去看看本王的愛妃,現在活得有多快活!”
說着,他便甩袖在前,親自帶路。
鄧衍見狀趕緊跟上。
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陳恆,也溜溜的趕緊走到鄧衍後頭。
夜晚的宅院裡,安靜祥和。
又過了兩重院門,嘻嘻哈哈的說笑聲,便伴着摻雜花香的晚風,撲面而來。
簡單整理了妝容的甜棗和蜜棗,率先進了屋子。
一個進去之後便洗手撣衣裳,然後到牀邊去幫司青兒梳頭。
一個則先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說是屋子裡憋悶,該稍微通些風纔好。
此時的蘇靜儀,已經被人堵了嘴。
隔着甜棗推開的窗縫,她看到即使坐在窗邊梳頭,也要抱着襁褓逗趣兒的司青兒。
“你們倆怎麼去了這麼久?以藍剛回來還不順手,瞧這一會兒把她累的。”
甜棗聞言,嬌俏皺眉道:“王妃這還嫌起奴婢來了?若非您一定要讓奴婢們去伺候了碩公主最後一程,奴婢們哪用得着費這麼大功夫來回奔走?”
一旁的蜜棗似是想到什麼,溫聲插嘴道:“對了,方纔公主還問起王妃,似乎沒能見到王妃,心裡多少有些遺憾的。您真想好了,不去見她最後一面了?”
房裡的對話,簡單自然。
院外角落裡,蘇靜儀剛剛被甜棗蜜棗演戲誆騙,她現在對這兩個丫頭的話,自是一個字都不願意相信。
她的雙眼,緊盯着司青兒懷裡的襁褓。
也努力的分辨司青兒的臉色與狀態。
在她對孕產之事的認知中,哪有人懷孕七八個月就生了孩子的?
就是真有,那也是橫生逆產!
保住大的留不住小的,留了小的也養不了幾天!
可現在,司青兒抱着的襁褓嬰兒,咿咿呀呀的迴應司青兒的逗弄,還幾次伸手想去抓司青兒的頭髮。
而司青兒看那孩子的眼神,也是滿目寵溺。
那種寵溺深入骨髓,裝是裝不出來的!
“過了今晚,便不要再提她了。人生在世,所求與所得之間,每個人都有自己取捨,而這份取捨我有,她也有。”
司青兒低頭看着懷裡的嬰孩,輕聲細語間,整個人是那麼的輕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