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真是給你臉了!”
要不是念及這小子是自幼便跟在身邊甘苦與共,慕九昱此刻恨不得一刀斬了他!
“你不是親口告訴本王,你那個表妹已經離開王府,去莊子上了?”
“是,是去了……”
皕伍沒敢擦嘴角的血漬,支撐着重新跪好,便耷拉着腦袋沒敢擡眼。
他真的送他表妹去了城外的莊子,可那莊子裡風吹日曬的總要下田,而他表妹又身子不好。
所以,後來聽說表妹在莊子上病得起不來,他就暗地裡把表妹接了回來。
爲了這事,他是逼着表妹跟窮奇等人都發了毒誓,堅決不會讓主子爺看到她。
“你表妹每個月都說要去上墳,可她每次回來都會心情很好的大肆吃喝,你想過這是爲什麼嗎?她是到墓碑底下取毒藥和賞錢!每個月五百兩的賞錢!”
鄧衍沒力氣跟皕伍吼,說完虛弱的咳了兩聲,又語重心長的問皕伍:“你所有身家都交給她保管,一雙鞋不穿得飛了邊都捨不得換,可她……”
“不會的。表妹生來怯弱,她怎麼有膽子下毒害人。不會的。”
“她生來怯弱?皕伍,你怕不是個睜眼瞎。”
鄧衍實在懶得多說,且他也真的是失血太多,沒力氣爭執。
盛怒之中的慕九昱,也看出他確實體力不支,便揮揮手,招呼外頭剛補過來的幾個侍衛,把鄧衍擡出去治傷。
“窮奇。你是王爺最信任的人。可你真的對得起王爺的這份信任嗎?我要是你,現在就把所有隱瞞都說了!……你也可以不說,等我歇過氣兒的,我把你那些爛污眼子破事全抖摟出來!反正我已經傷了筋脈,一個廢人而已,不怕再被排擠……”
被人擡着往外走的鄧衍,像是個關不上的話匣子,一直都被擡過了封門磚,嘴裡還有氣無力的絮絮叨叨。
窮奇不怕鄧衍揭老底。
但他怕慕九昱信了那小子的話。
以往只要那小子要當面戳他們誰的錯,慕九昱都是很不耐煩的直接一巴掌把人拍出去。
可這次,慕九昱竟然一直聽着,沒讓人敲暈他。
“都瞞了什麼?……趁着本王現在還願意聽,說吧。”
慕九昱的語氣裡,透着難得少有的蒼涼與疲憊。
那隻舉在身前大手,時不時搓着手指。
窮奇怕了。
因爲他知道,慕九昱每次有這個動作,都說明他正在努力的剋制情緒。
“奴才只是替大公主那邊隱瞞了些瑣事。其實真的沒什麼,大公主親自做給您的點心,怕您知道是她做的就不吃,所以……”
窮奇說的是實話,而且他做這事也沒刻意瞞着兄弟們。
雖說他是個奴才,但他心裡一直盼着他家王爺,能早日明白大長公主的關懷與體貼。
“去吧。即日起,帶上對你們忠心不二的好兄弟,都到城外鶴子莊呆着去。本王這裡廟小,養不下一身二主的大佛。”
慕九昱說着涼涼一笑,終歸是沒捨得砍了這兩人的腦袋。
窮奇和皕伍從前只是外侍衛,混沌他們去了慕長澤那之後,才逐漸提拔重用。
但這些年來,多少次腥風血雨,也沒少了他們的身影。
“還不滾!等本王親自動手砍了你們的脖子嗎!”
驟然一聲怒吼,震得小牀直顫。
剛醒過來還沒敢睜眼的司青兒,嚇得身子一縮。
方纔以爲必死無疑的她,嚥着噗咚亂蹦的心茫然睜眼,正好對上了慕九昱那雙,鷹一般犀利的眸子。
就那麼風馳電掣的一瞬間,司青兒身上所有的神經便都醒了。
“別,別砍我……”
就算她也沒弄清楚現在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但只聽着耳根裡迴盪的那句:本王親自動手砍脖子,就已經足夠讓她心驚膽寒的抱着腦袋趕緊躲了。
臨時搭的小牀本就不大,她蜷縮着身子使勁一咕嚕,便窟咚一聲摔了下去。
好在減肥時間短,身上肥肉還夠,軟趴趴的掉在地上再靈巧一滾,她就成功把自己藏到了牀底下。
“你……”
慕九昱怎麼都想不到,他生來俊朗無雙的這張臉,怎麼就看起來那麼可怕了。
本想伸手去拉司青兒出來,但俯身看向牀底,見那胖狐狸蜷縮成團緊閉雙眼,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驚恐之中無處遁逃的小兔。
他想要伸出去的手,默默的,收了回來。
靜悄悄的內室,地上躺着兩具屍體,牀底下縮着個司青兒,而慕九昱頹自站在原地嘆了嘆,終歸是沒再開口。
“王爺。”
墓門那邊,有侍衛要進來收屍。
慕九昱低頭看一眼小牀,然後搖搖頭示意對方不要進來。
隨後,他再次俯身,單手拎腳邊的屍體,拖着走到另外一具屍體旁,又將那屍體也往外拖。
“王爺。我,我來吧!”
怯生生的一直小胖手,出現在身旁。
慕九昱側臉看向剛從牀底下爬出來的小女人,想不出該用什麼表情,才能讓對方不那麼懼怕,便索性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玉樹臨風的皇叔大人,一臉蕭肅,左右手各拖着一具屍體走在墓中。
這畫面,快趕上司青兒前世刷過的恐怖網劇了。
“王爺。這種粗重小事,妾身來做就好。您身子還剛好些,快去歇着吧。”
司青兒硬着頭皮又往前湊了湊,這回她沒敢擡頭,只伸手去拽慕九昱手裡拎着的屍體。
“你……”
“我是北境司府的司青兒。因着從前與您有婚約,所以三月初二那天,司府就把我送到了這……”
司青兒越說聲音越小,小着小着,就沒了動靜。
她太緊張了,一時竟忘了人家慕九昱其實早就恢復了聽覺。
這些天來,她嘮裡嘮叨的說了那麼多話,這時候的慕九昱,怎麼可能是要問她的身份來歷?
“王爺,您方纔想說什麼?”
司青兒怯生生的仰起臉,儘量讓自己表現得謙卑恭敬。
“沒什麼。”
慕九昱說着,雙手一鬆,便把手裡提着的屍體撂了下去。
只看胖狐狸那亮閃閃的眸子一眼,他就知道,這傢伙是在表演。
分明對他懼怕得要命,卻還繃着一臉恭敬,這算是什麼?
他就長得那麼駭人?
傲嬌心性一上來,便沖淡了慕九昱心底對司青兒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