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正室妻子從金簪斷口裡取出一個細小的紙卷,再將紙卷徐徐展開,跪着的婦人整個人都見了鬼似得瑟縮起來。
隨後正室妻子直接將那東西遞給邊上的一個婆子,淡淡一句:賤賣到外鄉勾欄裡去,若讓我在鎮上縣裡見了她的影子,我找你當家的說話。
“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覺得我心狠。”
那女人便將斷裂的金簪丟到婦人腳邊,似笑非笑的扯帕子擦手,接着又道:
“將你賤賣的主意是他說的,並不是我們。
還有,自從這金簪到你手裡,他曾以家中有難、長輩患病、自身救急,先後三次想借你金簪。而你每次都回絕了。
呵呵。
三次,可以讓我自請下堂的好機會,你一次都沒攥住。”
她說完便揮揮手,讓人將婦人拖走。
司青兒則看着婦人的背影,不禁回味那正室妻子說的自請下堂。
“好看嗎?”
慕九昱問。
司青兒收回視線,不答反問:“你乾的?”
慕九昱:“我還沒那麼無聊。”
慕九昱說完就坐邊上喝茶養身,沒說讓司青兒回後院。
想到後院那憋屈的小屋,司青兒就也裝揣着明白裝糊塗,繼續坐着吃點心。
又耗了一會兒,混沌推着板車到了門外,揚聲吆喝賣乾柴。
這小子以往都是傍晚左右纔來,今兒卻這麼老早就到了。
司青兒猜着是有什麼事,便在慕九昱帶混沌到後院卸車時,也湊到後院去聽消息。
“陳大小姐沒攔住公主娘娘。現在皇上親自下旨尋找恆公子下落,還明旨要求各地府衙,逐戶盤查。另外,新任八府巡按臨時改了回京路線,三五日後會在明鬆湖停留省親,皇帝還特允他爲病母侍疾三十日。”
“八府巡按?”
混沌知道這消息一定會讓慕九昱不爽,所以點頭之後,緩了一忽兒才接着又道:“皇帝派了心腹在魏大人身邊,明裡暗裡都有。”
他這話說完,不用看慕九昱的臉,司青兒也跟着一起鬧心起來。
全國各地的逐戶盤查找陳恆,搞不好就會牽連他們。
而他們要去的明鬆湖,又有個帶着皇帝心腹的八府巡按停留省親。
老天爺是專門跟他們作對嗎?
要逼他們鑽去山裡當野人?
“去找思賢,讓他帶雲嬤嬤去把對面的飯館盤下來。至於恆公子,是回蘭蕭山莊當他的好孫孫,還是跟你去山裡砍柴,隨他。”
慕九昱的心情,是肉眼可見的糟糕。
等混沌推着空車走出葫蘆把兒衚衕,他才伸手撫着司青兒的肚子,嘆聲道:“抱歉了,還要再等一個月。”
“其實挺好的。”
司青兒努力掛起一抹明朗淺笑,沒心沒肺的搖搖慕九昱的手:
“把思賢他們收到小飯館裡打雜,遇到盤查時還能謊稱個遠親。要不咱們今晚就搬過去?今兒趁夜收拾出來,明兒咱就榮升大掌櫃。怎麼樣?”
其實,她還有個想法:要是思賢的頭腦夠爭氣,那她們走時就把小飯館留給那小子。
一個小飯館,給兒子換個沒血緣的實在親戚,很值得的。
但她這個想法只藏在心裡,現在是一個字都不敢跟慕九昱說。
而且收拾搬家挺忙的,研究小飯館的經營也頗費頭腦,她哪有功夫說這些沒影的閒話。
當夜盤下對門飯館,披星戴月忙活搬家。
隔壁雜貨鋪裡的老闆娘,得知她們鳥槍換炮要開飯館,也跟着累了個腳打後腦勺。
雜貨鋪那老闆娘人會來事兒,嘴也甜,要不是她家男人催着要她拉回去盤貨,估計她能趁着熱乎勁兒直接跟司青兒來個月下結義。
司青兒也是跟那老闆娘聊得火熱,挽手倔強人家送回雜貨鋪,掏錢結清賬單時,就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姐姐您祖上是哪兒人啊?”
忙着數錢的老闆娘,想也不想的回了句:“我孃家姓劉,是自沽城那邊的,你們呢?”
“自沽啊?我說怎麼聽你說話就這麼順耳呢!”
司青兒說着就又把那老闆娘劉氏的手拉了起來,兩眼淚汪汪的道:
“劉姐姐,咱們是老鄉!我們孃家婆家都是那邊的,就是眼瞎嫁了個不着調的爺們兒,總愛遊蕩着過日子。這才幾年啊,你瞧把我們折騰的,連家鄉話都不會說了。”
司青兒有心要套劉氏的話,而劉氏也憋着再介紹些雜貨來賣,所以兩人湊在雜貨鋪裡嘰嘰喳喳的,竟又聊了兩盞茶才散。
就這樣,再回小飯館時,司青兒便閒聊解悶兒似得告訴思賢等人,她們一家是從自沽城遊歷而來……
現套現用的祖籍來處,司青兒怎麼說,思賢等人怎麼信,絲毫沒有半分懷疑。
再者他們現在也都迷茫着,不知道刀疤九叔那天分明說以後不認識了,可今兒怎麼又把他們都挪到這邊來了?
尤其雲嬤嬤指着北牆那邊一溜小矮房說,以後他們男孩子都東邊倆屋,女孩子跟棗棗桃桃西邊倆屋,他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認識這麼久了,我還只知道你叫思賢,卻還不知道你們姓什麼呢?”
司青兒撐着後腰,再次進入套話緩解。
因着思賢他們是表兄妹並不同姓,司青兒就順藤摸瓜的又來了個:
“這不巧了嗎?!
思賢跟你九叔還真是同姓呢的!
就是這名字,嗨,他都沒名字,在家行九,大名也就這麼湊合了,就叫於九。
還是你名字好,于思賢,聽着就是個好孩子。”
至於她自己的姓氏,思賢的表妹說是姓麻,她就大言不慚說:
哎呦,咱這真是天大的機緣啊……
至於名字,不等慕九昱開口,她就搶着報了出來:
“我叫紫薇,紫薇花的紫薇。很好聽吧?我也好喜歡的。可惜咱們女人家一旦嫁了人啊,就沒自己的名字了,於麻氏於麻氏的,真夠難聽的。”
她很會暖場搞氣氛,一幫孩子都就被她逗得前仰後合。
就這樣歡聲笑語的聊到深夜,大夥兒聚着吃了頓純素飽飯,然後就不光是思賢和大表弟馬鐵柱,就連才五歲大的麻鐵栓,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