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大塊頭漢子小心地看着畢火。畢火併沒有去找他晦氣,他同崇算石瓏一起,找塊相對乾淨點的地方坐下,一起靜待漁船修好。
此前一直站着等待的衆人,皆因爲站立時間過長而不再嫌棄地面髒污,慢慢都坐了下來,一個個不住地敲打已然站得有些麻木的雙腿。
想起江中有怪獸一事,得問崇算還沒有對大家公佈,畢火考慮一番之後,決定還是告訴大家一聲。
他站起身,來到那大塊頭漢子所坐之處。那漢子自畢火返回,注意力便一直在畢火身上,見到畢火朝他走來,連忙起身相迎,態度與一開始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顯然,畢火之前對他實施的那一手捏腕,效果到是有些顯著。
“把所有人都叫過來。”
畢火對大塊頭漢子說了一聲,然後站到漢子所坐的板凳之上。
“哎,都過來都過來,過來!”
在漢子的吆喝之下,衆人朝畢火所在處集中了過來。如果讓畢火自己來喊,是達不到這種效果的。
“有件事,我想我還是得告訴大家一聲。”
待衆人都圍過來之後,畢火開口說道。
這時,他突然看到了跟大家一起圍過來的崇算,頓時便跳下凳子,將崇算擠了上去。
“你來說!”
“說什麼?……嗨,你說我說不都一樣嗎?”崇算鄙視了畢火一眼,然後轉過頭面朝衆人,稍稍準備了一下言詞,便說道:“這個,大家先別說話,聽我說,……大家知道,這船不是漏水嗎?所以這個船它是不安全的,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條江他也不是安全的,這個江裡,有怪獸,可能會吃人……”
崇算這話剛一說完,頓時下邊的人便炸開了鍋。
“怎麼回事啊這是?怎麼江裡也怪獸?”
“這是不是說這江沒法過了?”
“怎麼辦啦這是,我可有急事趕着回去……”
……
這時,突然有人提出疑問:“不對呀!要有怪獸的話,剛纔不是有一批人都好好的過來了嗎?”
“是啊是啊,剛纔他們不是好好的過來了嗎?”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
崇算一時無言應對,爲難起來。
“你上去說!”
畢火從凳子上拉下崇算,衝那漢子說道。
大塊頭漢子聞言,連忙站上凳子,衝衆人吆喝兩天,然後將崇算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並對衆人的疑問作了解釋,且告訴了衆人這些天的渡江情況,勸說他們渡江是安全的。衆人這回是信了崇算剛纔說的話是真的,但一時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說話,沒有言語。
……
“不管了,他孃的,我要過江,我爸就等着我回去見最後一面呢!……”
突然有人高聲叫喚了一句。
“我也過江!”
“我們也過!”
“還有我們……”
……
最後,等船修好,所有人都選擇上了漁船,只留下那大漢獨自一人。
看着岸上擦着虛汗的大塊頭漢子,畢火笑了笑,伸手拿出一把匕首來,憑空點劃幾下。
匕首是畢火讓大漢從船上找給他的,本來還有幾把斧子跟砍刀,但讓畢火拒絕了。對於一名中醫者,最好的武器當然是金針,如果沒有金針,那麼,匕首跟劍等針形武器也是不錯的。不過,相比較而言,畢火還是更喜歡匕首一些。因爲匕首更靈活,
拿在手裡,跟金針給他的感覺區別沒那麼大。只要稍加練習,畢火相信便可以達到如臂使指的效果。
“崇算,你算一下,這怪獸會不會出現?”
揮舞着剛到手的匕首,畢火朝身邊百無聊賴的崇算問道。
“不算!”
崇算搖頭拒絕。
畢火奇怪道:“你可是也在船上,關乎你個人的生死,你就不怕?”
“我給你算過,你最少可以活到二十歲,這說明你這次肯定不會死,既然你都不會死,我這麼福大命大的人,又怎麼會死呢?”
“再說了,你以爲這個卦象是說算就能算的麼,我們逍遙神算一天一卦,多測會死人的!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而且,我才學測卦不到五年,很多時候都測不準的,要不你以爲W市那幫孫子他們敢追殺我麼?”
聞言,畢火點頭,說笑道:“這才合乎天道,損有餘而不足,不會讓你們這種妖孽這麼猖狂的!”
崇算聽了裝作不屑道:“切,我猖狂嗎?哪裡能跟你比,我說老天要損的話,也該損你纔對!你看看你,一天到晚裝酷裝的,搞得所有人都怕了你!你自己回頭看看,你身邊的人,除了我跟石瓏,是不是其它人都站得離你遠遠的?!”
畢火聞言,依言回頭望去,果然!船上空地本來就不多,此時,其它地方都是擠滿了人,唯獨自己身邊這一塊,卻空出好大一塊。
“你……”
“怎麼樣呀,不是我打擊你罷!——先不和你說了,泡妞去也……”
說完,崇算便朝着之前他在岸上曾經騷擾過的那學生妹一家子人走去,剩下畢火在原地發怔。
崇算第一次這麼跟畢火講話,但是畢火除了感覺到一陣來自內心的暖流之外,竟然是一點都生不起氣來,他本正要爲自己辯駁,可是崇算卻已經走到了對面那學生妹的身邊,他只好搖頭作罷,臉上卻自然地升起一抹微笑出來。
畢火從小到大,跟人接觸不多,除了他奶奶,真正的朋友可以說一個都沒有,教他讀書寫字的石瓏雖然跟他年紀差不多,可是大多數時間以老師自居,所以在更多的時候,畢火對石瓏是有些畏懼與疏離感的。而李怡的出現,卻調動了畢火內心交友的積極性,可是李怡給畢火的感覺有些怪,有些不清不楚,畢火總感覺,在面對李怡時,心中有許多的話要講,卻又不好跟她講,跟他現在對崇算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傢伙!”崇算罵了一句。
那對中年夫妻在看到崇算走過來之後,連忙將學生妹護到了身後,如同那老牛護犢子,母雞護小雞一般。
“叔叔阿姨,你們好!還有後面的美女,你也好!”
崇算對他們來講牛高馬大,他一臉笑容。
“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才這麼一會兒又見面了!”
學生妹在父母身後小聲道:“你也好!”
學生妹的父親用手一擋,道:“你想幹嗎?!”
崇算用手擦了擦臉,十分苦惱,委屈地說道:“叔叔,您別見怪,您看啊,這大千世界,芸芸衆生,我能跟您女兒在此相會,這是不是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呢?我們剛纔相談甚歡,這會兒又同船共渡,白娘娘說:十年修得同船渡!這得多大的緣分呢?十年,那是十載寒窗,十個春夏秋冬,三千六百五十個日日夜夜,這麼長的時間都足夠我讀完博士後,這麼長的緣分您到那兒去找,您說,您還忍心拒絕我麼?還有拒絕的理由麼?您還要拆散我們麼?”
崇算還沒說完,周圍的人都是笑出聲來。
“這人真有意思。”
“太能搞了這個!”
“我說讓這哥們泡這學生妹屈才,太屈才!”
“那你覺得他該泡那樣的?”
“把他帶到幼兒園,隨便挑……”
“哈哈……”
學生妹的父親對崇算說道:“我說哥們,你有意思嗎?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你找我們十八歲不到的女兒談感情,談一見鍾情,你說這有意思嗎?你說你有意思嗎你?……”
“等等等等……”崇算突然插口說道:“叔叔,您剛纔說什麼來着?”
“我問你有意思嗎?”
“再前面一句。”
“我說你談一見鍾情!”
“再前面一句。”
“我說你都快三十的人了!”
“對對對,就這句就這句,叔叔,我告訴你,……錯了,你錯了!”
“我哪兒錯了?”
“我十七,十七,正版的十七,這是我的身份證,您看看,跟您女兒一年的,剛好配!”
“我看看我看看,噫,還真是一年的,可我看着怎麼不像啊,這頭像上明明是個孩子,這身份證肯定是假的……”
“他怎麼就是假……”
“停——”
崇算話到一半,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吼聲打斷,驀然回頭,卻發現這竟是畢火的吼叫聲。
噠!
噠!
噠!
這是靜得落針可聞的三秒。
“是怪獸!大家快抓緊船身——”
隨之畢火的又是一聲大喊,衆人盡皆驚懼,驚叫聲連綿一片,下一秒,江中發生滔天鉅變。
“石瓏姐姐,抓緊這繩子!”
一把拉住差點掉到船外的石瓏,畢火遞給她一段錨繩。
轟隆——
轟——
轟轟——
離船三十米處, 滔天巨浪自江面憑空升起,一道巨大的怪獸身影展露江面,顯現在衆人的視野當中。
這是怎樣一隻怪獸?
它主幹身長不下十米,左右六七米,全身鱷魚般的鱗甲,崢嶸恐怖的頭上一張血盆大口,兩隻如西瓜般的大眼中間,是一把被放大無數倍的河蝦形刺刀,六隻青蛙般巨腿如百足蟲般撥打江面,製造巨浪,以巨大魚尾推動身體急速前進,朝漁船奔涌而來。
畢火感到這怪獸幾乎憑空出現,沒有一點預照,完全沒有留給他時間準備。
此刻,漁船才渡過江面的一半多一點,離對岸還有四十多米距離。
此時,這四十多米的距離卻是催命的距離。
有人哭爹喊娘,悔不該上船,江流暗流洶涌,再會游泳的高手跳江多半也是死路一條。但馬到懸崖收繮晚,船到江心補漏遲,現在說什麼都已沒用,等他們的下一刻就是成爲怪獸口中豐盛的午餐。
下一刻,江浪沷灑驚恐的衆人,怪獸擋在了漁船正前方,它停了下來,竟然沒有直接發動攻擊,似另有他圖。
正衆人不知所以然之際,在畢火氣機感識之中,一道耀眼的藍光突然出現在怪物腹部,他心一驚:“這是什麼?”
怪獸身周氣機在迅速減弱,藍光卻在逐步增強!
“它在積蓄能量!”
“莫非要發大招?”
“不能讓它成功!”
畢火抽出匕首,腿往腳板上一蹬,便一頭扎入江中,直朝怪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