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地下一層並不像其他樓層一樣,是一直線的走廊這麼簡單的佈局,而是類似於“田”字型的複雜地形。“田”字型的右下角和左上角,分別對應着兩個通道。所以即使山鬍子在陳帥之後跑進來,也不能保證兩人一定會撞到,根據幾人進來的時間先後判斷,山鬍子也有可能跑到了另一頭電梯,正在逃離醫院的途中。所以喬椏選擇把陳帥遠路帶回地下車庫,這樣雙方遭遇的可能性將基本爲零。
“希望這個人不要太熟悉醫院地形。”喬椏走在前頭,一手拉着身後的陳帥,一手取出電話:“要是他真帶着槍,被他跑到1樓可就出大事了。要死了,這裡沒信號!大臉,快跑起來,我們要儘快回到地面上。”
在不執行任務的時候,特戰隊那套遠程步話系統並不會派發到隊員手上,喬椏的普通機型在這地下根本不能使用,考慮到山鬍子可能引起的騷亂,喬椏和陳帥兩人飛奔起來。
在這樣的緊急事態下,喬椏自然是希望跑得越快越好。一開始爲了照顧着身後的陳帥,她還有意收斂着自身的速度,但在跑了幾步後,喬椏立刻感覺到陳帥完全沒有落後的跡象,這讓她放心的又在腳上加了幾分力。用平時應付體能測驗的力量跑了一小段後,喬椏這才真正感覺到不對了,身後的陳帥不但緊緊跟着,甚至好幾次主動慢一拍來保持落後。
“他真的是剛剛出院嗎?胡醫生的手藝也太好了吧?”雖然擔心着陳帥的身體,但喬椏內心的拗勁卻暗示着她不斷繼續加快着速度,她忽然有一種“看你究竟有多快”的念頭,不知何時已經開足了全力奔跑。雖然不會內功,但是喬椏外功招式已經頗有實力的她,跑步速度已經不亞於運動員級別,還沒等她全力奔跑多久,兩人已經跑到了電梯門口。回頭一看,陳帥仍是緊貼一步跟在身後,完全沒有甩開距離。
扔掉心中莫名其妙的“惋惜感”,趁着按電梯的時間思考了片刻,喬椏回頭對陳帥道:“呼……我們先回地下車庫,呼……你確定那人的槍還在?”
“好,我記得槍掉在一輛車下面。”陳帥點頭道。
“對了,呼……那個逃跑的山鬍子,你看到還能認出他嗎?”
“不一定,車庫裡太暗,我剛纔也很緊張,不一定認得出他們。”陳帥想了想之後,給出了這個模凌兩可的答案。他很清楚,所謂“他們”其實只有山鬍子一個人,另一個所謂的“人影”其實就是影鐵俠,但爲了瞞過這一點,他並沒有改口。
“好,那你就不用去監控室認臉了,呼……一會兒跟着我,咱們先把槍找出來。”
“好。”
“大臉這傢伙怎麼回事?剛纔明明抱着頭連呼吸都困難,現在狂奔一陣怎麼反而不喘了?這傢伙好像越跑越精神呢?”這種與人體常識相逆的現象,讓喬椏再次疑惑起來。雖然喬椏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確認“歹徒是否持槍”,但不知爲何,她的思緒總是被這個疑問吸引着,無法全身心投入到
案件的處理上去。
幸好電梯的到層提醒打斷了她的質疑,通過電梯兩人很快返回了地下車庫,現場距喬椏離開時有了些不同。
胡德翼、褚繼峰仍然留在那裡,還有幾位正要下班醫生也聚集了過來,正不斷安慰着受到襲擊的兩人。煙哥和彪子被醫院保安控制着,嚴格來說是被搶救着,兩人都已經被擡到了擔架上,只是因爲沒有喬椏的命令,不能進行進一步救治而已。煙哥被電擊得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而彪子斷裂的肋骨也把他折磨得夠嗆,喬椏和陳帥回到車庫時,只見這位身材魁梧的漢子正痛哭流涕地哀求醫生來個止痛針。
簡單聽取了兩人的傷勢情況後,喬椏批准將兩人帶離治療。這時支援警力終於及時趕到,在喬椏的安排下,衆人調閱監控,把守出入口,疏散圍觀人員,整個場面逐漸恢復了秩序。雖然第一批到達的支援警力隸屬刑警編制,但大家都是四分局的同事,本來就算是自己人。也難怪這些警員如此配合,喬蕾調任後,喬椏又成了局裡唯一的警花,再說喬椏雖然資歷尚淺,但是大多數現場指揮都是一套固定流程,在陳帥精確的情報支持下,喬椏的指令涵蓋了所有隱患,看不出任何經驗不足的跡象。故而在場警員不論職位高低,接到指令後都是二話不說直接照辦。跟在這樣的喬椏身邊,陳帥不但沒有收到任何盤問,反而從一個姓吳的年輕警察這裡接到了一杯飲料。
雖然在內力的幫助下,即使經歷一陣打鬥和狂奔後,陳帥也不會有任何氣短的情況出現。但剛纔呼吸困難的情況,仍然陳帥心有餘悸。慢慢啜飲着仍然溫熱的飲料,再次冷靜下來的陳帥一邊俯身搜索着煙哥那把掉落的自制槍,一邊自我警醒道:“剛纔那中情況是什麼回事?被這麼多自己圍着罵,而且每一句都直戳心裡最痛苦的地方。明明知道是假得卻清醒不過來,比噩夢還可怕。這也是內力造成的後遺症嗎?走火入魔之類的?不行,我必須找到這身內力的源頭究竟是什麼,影鐵俠……對,必須要找到他問清楚,把一切問清楚。”
當陳帥從車底找到煙哥那把槍後,山鬍子落網的消息也傳來,3名試圖綁架褚繼峰的歹徒全部落網,而陳帥口中第4位“人影”,則因爲監控沒有拍到的原因,被暫時認定爲“錯覺”。案子的主要隱患被消除後,在場很多刑警和醫生紛紛上來和陳帥握手,在救下褚繼峰和胡德翼後,陳帥的名字後面被衆人加了一個很長的後綴:一位剛剛因爲“勇救警察”而入院,出院後沒幾天又“見義勇爲”的好市民。
“作爲你朋友,我也很光榮哦。”喬椏是最後一個和他握手的,她擡頭那一瞬間的微笑,讓陳帥又體會到了那種呼吸困難的狀態。只是與剛纔那種純粹痛苦不同,自從認識喬椏那天起,陳帥已經越來越習慣這種帶着微癢的刺痛。
在衆人的注目下,陳帥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這種被肯定的感覺深深刻在了內心深處。
“我會慢慢追上來的,小喬。現在
的我,連我自己都看不上,更不用說能奢望配得上你了。但我會慢慢追上來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強大,我會讓自己配得上這身內力,也配得上你。所以從現在起,我不能糊里糊塗地帶着這股內力生活了,我要找到影鐵俠,我要問清楚很多事情……但是這些我都不能告訴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
陳帥表面和氣的笑容中,卻深深隱藏着只屬於他的苦澀和辛酸。
這種笑容,在場替他鼓掌的警察和醫生看不懂;在家替他慶功的父母看不懂;甚至連對他有着複雜感覺的喬椏也看不懂。
而唯一能讀懂他那種笑的兩個人,此刻卻只能遠遠地躲在車庫門口。
“童兵。”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孟筱翎用比平常低沉許多的嗓音問道:“真的不打算跟他說清楚嗎?”
站在她身後的,正是已經褪去影鐵甲的童兵,帶着同樣沉重的表情,童兵無聲地搖了搖頭。
“我覺得他沒有做一個內功武者的條件。”孟筱翎的臉色比往常黯淡許多:“如果沒有人引導他的話,這身內力只會讓他越來越危險,最後一定會出事的。”
“如果和我恢復聯絡,只會讓他更危險。”童兵的話中透出歉意:“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可是……你看他剛纔的樣子,就像心理崩潰一樣。我現在雖然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行動,但是幾乎隔幾天就能和你、和小喬這樣的朋友見一次。和他比起來,我簡直過得太好了。”
“剛纔我只是用威壓的氣機刺激了他一下,以後這種痛苦不會再讓他受的。”沉重的分量壓下了童兵眼皮,他緩緩閉上眼睛,輕聲解釋道:“而且經歷過心劫後,他的精神會更加強韌。在‘力速心技體’中,他最缺乏的就是‘煅心’。以前他沒有內功底子,我就算想幫他也幫不上,現在隔了這麼多年,我總算可以補償他一些微薄的事情了。”
“你又說這種話了。”孟筱翎皺眉回頭:“你從沒有欠我們什麼,反而是替我們付出了太多東西。我最不要你說‘補償’這種話,大臉也是一樣的。雖然他沒辦法當着你的面說,但是我可以保證,他心裡想得是一樣的。”
看着孟筱翎難得的認真表情,童兵難得露出一個順從的微笑:“我相信是這樣的。懶喵,你的情緒不要太強烈,會被大臉察覺到的。武者能夠用氣機捕捉到周圍的人,除非你也會內功閉氣,否則小時候那種背後嚇人的把戲,以後對大臉就不管用了。”
聽到童兵提起往事,孟筱翎也平復下心情,勉強恢復了微笑:“對了,除了你之外,我們不是還認識很多會內功的人嗎?杏兒!杏兒可以教他很多東西啊。”
“不行。”童兵的表情立即堅決起來:“絕不能讓司徒杏兒再和大臉接觸!如果讓精武門的人看出他的武功,大臉下半輩子恐怕會被關在精武門的秘密據點裡,像個小白鼠一樣被他們研究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