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區裡並沒有影視基地,所以整個劇組就在一區包下了一家小賓館,每天驅車前往各個拍攝地點工作。作爲全劇中最大牌的影星,露易絲·甜自然而然地被分在了頂樓最好的一間套間。
和國際級別的影星相比,副導演的待遇就相對一般了。
10月10日上午10點,在這個比較巧合的時間,童兵來到賓館底樓敲開了副導演的房門。根據童兵事先佈下的伏筆,整個劇組同意由這位“保鏢助理”先行前往外景區——也就是東海工業區——進行踩點,這個任務便被分配到了副導演身上。
對於這個“保鏢”的來路,童兵自認劇組中大多數人都在心中隱存疑點,畢竟在華夏,一個藝人請幾個普通的助理就好,現場保安工作,一般都會外包給保安公司進行,像露易絲·甜這樣請個人保鏢的,免不了會引來同劇組其他人的側目。這種目光絕不會因爲童兵安守本分就會消失,在這個“八卦”滿天飛的行業,一開始就低調行事,反倒會讓人覺得神秘,甚至變本加厲地興起“一探究竟”的慾望。
所以童兵索性自然地和經紀人查理鬧上一鬧,現在“露易絲的保鏢與經紀人失和”的話題恐怕已經傳遍了整個劇組。這種小道消息卻不會影響到童兵的正事,而且那些好事者的好奇心被滿足後,就會漸漸失去對童兵的興趣,讓他真正能夠進入“低調”狀態。
不過現在,童兵先要對付副導演這關。
在兩人一路走向停車場時,童兵已經將對方可能感興趣的問題,可能涉及到的談話內容都預想了一遍。既然不能一開始就行事低調,童兵就必須做好“混跡劇組”的打算。在和劇組人員接觸的過程中,免不了會暴露自己的部分信息,童兵要警惕的,就是這些信息絕不能自相矛盾。他這個“保鏢”身份畢竟來路不正,只要經紀公司、影視公司雙方信息一對照,童兵的身份就會輕易暴露。
在言談方面,童兵昨晚花了一整夜時間,從保鏢行業的常識,到簽訂合約的細節,都設定好了沒有破綻的說辭。他相信,只要按照這套說法,即使在和劇組成員喝酒時都不至於會說錯話。
但這些認真準備的說辭,這會兒全然用不上,因爲多出一個工作的關係,副導演也顯得不是很友好,在兩人開往東海工業區的路上,駕駛室裡只聽得到引擎的轟鳴聲,兩人除了一開始打過招呼之外,便是全程的尷尬沉默。
或許這位副導演想用“冷暴力”來表達他的不滿,不過這正中童兵下懷,他樂得享受着清靜,靠在副駕駛上補起眠來。等車子停在東海工業區外時,童兵一覺睡醒,精神抖擻地跳下車,也不管那副導演的臉色,獨自往那幾個廠區走去。
東海工業區只有一條公路貫穿而過,廠區即平均分佈在公路兩邊,大約可以理解爲一邊10廠,君臨制藥就在靠海那邊的中間,而之前童兵潛入過的D廠區在靠曉磺山一側。本來還想裝作初次到訪的狀態,不要一下車就直奔觀察地點,但見
那個副導演完全是一臉“你多事還我多受累”的埋怨樣子,童兵也沒有了演戲的必要,熟門熟路地直奔那4個早就觀察過的廢棄廠區。
正如前幾天來時一樣,廠區門口有軍人假扮的工作人員看守,童兵剛剛接近A廠區,就有人主動上來聲明這裡是影視取景地,無關人士不得入內。童兵不得不原地等待那個副導演慢吞吞趕上來,向看守表面劇組身份,然後兩人才得以被放行入內。
門口的一名保安陪着副導演,2人根據童兵的要求,開始在A廠區深處“踩起點”來。今天童兵之所以要提前來一趟,其實並沒有抱着多少特殊目的,僅僅是優先熟悉其他幾個廠區的地形而已。他有一種預感,如果這些隸屬“獨立營”的士兵有什麼行動,那麼他們展開行動的地點一定就在這裡,爲了到時能做出最正確的應對,童兵需要詳細掌握這附近的地形。
比起之前偷偷潛入的D廠區來,A廠區的地形要複雜的多,也不知道廢棄前這地方是生產什麼的,直徑3、4米,高10多米的巨型儲存罐隨處可見,而每個儲存罐之間都用鐵板鋪設了空中走廊,這讓整個A廠區的行動空間變得極爲立體。
走在儲存罐下方,童兵隨時能感受到來自上方的俯視目光,那些梯廊上看上去只有寥寥數名技工活動,但童兵卻發現不論自己走到哪個位置,那些人總能找到最合適的視野,令童兵和副導演兩人始終處在監視下。那些滯留在梯廊上方的人穿着技工的服飾,帶着安全帽,童兵假意詢問陪同的保安,得到的回答是“他們是來設備的師傅”,但包括保安自己在內,這些人的一言一行,無不帶給童兵一種熟悉的感覺——軍營中的整齊感。
“果然和D廠區一樣,這些所謂的保安、維護技工、還有在廠區裡閒逛的清潔工,全部都是獨立營的軍人。這些人留在這裡的理由看似五花八門,其實都是在確保這片區域的控制權。不過這種全天候立體的僞裝監視……給人的感覺實在太緊張。這個裝作保安的人一看就已經連續20小時沒有睡眠了,這片廠區究竟有什麼重要的地方,會讓這些軍人如此慎重對待?從D廠區偷出來的文件還不能解釋這個疑問,也許真正的答案,只有等他們電影開拍之後才能知道吧。”
藉着踩點的名義,童兵肆無忌憚地審視着每一個角落,每一個進入視線的人,他的雙眼越眯越細,而眼中的精光卻愈加明亮。
“兄弟,抽根菸吧。”一圈走完,無視着副導演厭煩的眼神,童兵假意親熱地走向那名隨行保安,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名煙,從煙盒裡頂出一根放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郊區太陽大,都十月份了,太陽大的還跟八月似得,你陪我們走那麼久也辛苦了。”
看着童兵手裡那包名煙,一絲掙扎的神色從那保安眼中閃爍而過。
他眼神的細微變化並沒有逃過童兵的觀察,在那人笑着接過煙點燃的同時,童兵留意到他左耳內塞着一個藍牙耳麥。
“剛纔他和我一起走
動的時候,始終保持在我左側的位置,恐怕就是爲了不要讓我留意到他左耳的耳麥。”童兵不動神色地替他點燃菸頭,同時分析道:“當兵的沒幾個不抽菸的,但是在任務中嚴禁菸酒,這是華夏特種部隊的鐵律。剛纔我遞給他香菸時,這傢伙明顯是想抽又不敢接,直到耳麥裡傳來命令,他纔敢從我手裡接煙。”
雖然看出了不少可疑之處,但童兵一直想要破解的核心機密,卻始終像那些儲存罐裡的東西一樣神秘,即使用影鐵墨鏡透視,也因爲其特殊材質的屏蔽,而成爲了一團看不清的混沌。
幸好能夠熟悉A廠區的地形,對童兵來說已經是有所收穫,接下來他又去地形同樣複雜的B廠區兜了一圈,那裡的設備分佈和A廠區非常類似,也矗立着大量的儲存罐,整個地區被嚴密的監視着。
從B廠區出來時,已經過了吃午飯的點,副導演耷拉着臉,終於主動找童兵說到:“童先生,看了3個多小時了,太陽落山的時候還有一場戲,我們今天就先回劇組吧,要不然在外面吃飯還得自己掏腰包,您是大保鏢不心疼這些花費,我們這些打工的還是要過日子的。”
現場拍攝,永遠是劇組中展現個人能力的最好機會。這個副導演急着要走,除了不想留在郊區曬太陽之外,恐怕也有在總導演面前爭寵的意思。影視圈的事情童兵雖然不懂,但是從某些角度來說,軍中的人際關係也是同一套模式。和連長走得近的副連長,在原長官升職就任後,就是接替連長位子的第一選擇。這位副導演眼中焦躁的目光,和童兵記憶中的某些戰友並沒有區別。
然而此行的目的沒有達成,童兵又怎會這麼輕易賣人情給他。
“不是還有幾個廠區沒看嗎?說不定導演要去對面幾個廠區取景,我們要是漏看了,拍攝的時候出了事故,給露易絲小姐帶來危險怎麼辦?”看着童兵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副導演幾乎就要忍不住翻臉,幸好這時童兵又道:“不過另外幾個廠區地形也比較簡單,不像剛纔兩個廠區有這麼多高空設施,應該也危險不到哪裡去,其實我也覺得不用再看了。”
“童先生辦事還真有效率!”那副導演脫口而出的埋怨立馬換成了吹捧:“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不要急,你先去車裡等我,我去那個廠區看看就回來。”
越過副導演的肩膀,童兵遙遙向遠處指去,那副導演回頭一看,忍不住疑惑道:“那不是人家藥廠麼?我們又不去那裡取景,童先生還多跑這一趟幹嘛?”
“隔行如隔山,這你就不知道了。”童兵煞有其事地攬住他的肩膀:“你們在人家的地盤上拍戲,都不給孝敬費的嗎?”
“什麼孝敬費?”副導演一臉茫然:“這家廠……君臨制藥……他們是……”
“是東臨會的廠啊。”重重地在副導演肩膀上拍了兩下,童兵拖着長音一字字道:“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在東海,東臨會的勢力有多大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