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凌晨的高速公路上,又是童兵和殷茹男兩人坐在車裡。
自從丫頭住院後,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結伴去醫大附院了。由於殷茹男敏感身份的關係,每次她來探病都不能讓別人看見,所以只能挑選在凌晨時分。
東海的城市生活節奏還不算太快,凌晨5點多的時候,四區的高速公路上幾乎一輛車都沒有,童兵雖然挺直脊背端坐在駕駛座上,精神卻處在一個相對放鬆的狀態。
空曠的路面使得童兵幾乎不需要轉動方向盤,頗有餘裕的他不禁側過頭望向殷茹男。
副駕駛上的殷茹男手裡捧着一個小小的禮盒,裡頭裝着兩人特地繞路去買的糕點。同平時那岩層般的表情相比,現在的殷茹男已改變了很多,原先在她心中那根終日繃緊的弦,在童兵的彈撥下,已經漸漸擺脫了那股壓力,變得鬆弛下來。
“謝謝你,沒有騙我……關於孟筱翎的事情。”這是殷茹男在說出丫頭身世後,對童兵解釋的話:“如果是一般的男人,要麼會騙我說你們不是那種關係,要麼就會花言巧語地轉開話題。你能對我說真話,我很喜歡,所以我也把真話告訴你。”
回憶着殷茹男當時的表情,童兵始終牢記着她眼神中的細語,在那層男女情意背後,是一種初次暴露在外人面前的“懇求”。這個女人內心深處,最在乎的,終究是她女兒的安危。她在懇求童兵,希望他能在將來未知的諸多風浪中,守護好那條叫做“丫頭”的小船,讓她停留在“童兵和殷茹男”的安穩港灣裡。
在雙肩感到沉甸甸的同時,童兵的心中一股豪氣不禁涌遍全身,和保家衛國的高尚感情不同,這是一種只屬於個人的誓言,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責任。這種責任或許還達不到“家國天下”的高度,然而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崇高思想,這種“渺小”的感情更能激發一個男人的潛力。
輕打着方向盤,童兵腦中的思路就像眼前的路況般一馬平川:“我送你去醫院後,要去錢師姐那邊跑一趟,她身上的內傷還需要我調養。”
“也好,現在讓丫頭知道也不合適。”殷茹男的小心思一轉,便點了點頭。
難得見到女神偷這般順從的樣子,童兵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調笑道:“她今晚是一個人值夜班,你不怕我又假公濟私?”
他本想着把殷茹男逗回那副冷着臉生悶氣的模樣,誰知後者反而露出一種成竹在胸的笑容:“你已經假公濟私過了?”
“沒有,也只能在你面前說着玩罷了。”聯想到“笑裡藏刀”四個字,童兵連忙改口解釋。
就在他剛有點後悔開玩笑的時候,卻聽殷茹男拉長着音問:“那你想不想那個……假公濟私?”
“什麼意思?”
“錢醫生和你一樣是內功武者吧?”雖然玩笑是由童兵而起,但看殷茹男卻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她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小
紙包,掂在手裡晃了晃,從裡頭的聲音來聽,應該是裝着藥粉之類的東西。她把紙包往童兵口袋裡一塞:“這可是君臨制藥去年最厲害的地下產品,叫做‘千金粉’,對身體完全沒有副作用。”
童兵打聽道:“君臨制藥的地下產品?”
“是啊,東臨會這幾年都在想辦法洗白,慢慢和正規藥廠做一樣的事了,原先那些地下藥廠大多都不做了,就剩下一些做保健品的作坊,一時半會兒還沒關。”殷茹男拍了拍童兵口袋:“這‘千金粉’就是其中一種,聽阿進說,二區的夜店裡,每天晚上因爲這個藥都會出事。”
“那你還讓我帶着這藥去找師姐?”童兵裝作生氣道:“要用也是用在你身上。”
“誰說讓你去給錢醫生吃這個啦?我們的大色_鬼教官?”殷茹男促狹地笑道:“以後我和懶喵要進君臨制藥廠區,那地方畢竟是從黑道洗白過來的企業,魚龍混雜的地方。吳勁隆風評還算不錯,但誰能保證他手下個個都是好貨?萬一你的懶喵被哪個敗類看中了,在她吃的喝的裡頭下了點這個藥,你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是讓我拿這個給師姐配置解藥?”童兵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面露尷尬:“還是你細心,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難得在口舌上勝了童兵一籌,殷茹男也沒有窮追猛打,反而沉聲圓場道:“我從小就活在這種世界,也被這種藥害過……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發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
“……”聽着她鄭重的聲音,童兵一時無語,只能緊緊地握住了殷茹男的手,用掌心的溫度來回應她替自己、替孟筱翎的着想。
直到在醫院停車時,兩人的手才鬆開,帶着手掌上的餘溫、還有那盒童兵出錢買下的精美糕點,殷茹男心滿意足地往住院部走去,而童兵則坐電梯往樓上骨科那層而去。
“前兩天,大臉就是在這裡和那些綁架犯動手的。看來他還是沒有聽懶喵的話乖乖待在家裡,又不知道從哪裡聽到謠言,找大喬去舉報人體_器官販賣的事情了。”熟悉的地下車庫場景,讓童兵回想起之前的事情,繼而對陳帥又擔心起來:“想不到這間醫院水這麼深,不但有針對醫生的綁架活動,現在院方高層都被首都盯上了。所謂的東海治安考察組,實際上應該是針對這家醫院的專案調查組纔對,看來我對織命預感的理解還是太片面了。”
經過孟筱翎的勸說,錢楓荷已經正式答應加入了整個行動。所以這次見面,除了例行替她溫養上次被影鐵甲弄傷的筋脈之外,童兵也毫不客氣地向她打聽了許多事情。
首先便是丫頭的身體恢復情況。童兵雖然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但絕不是什麼聖人,作爲一個軍人,他的自律和克己並非出自於對軍紀的敬畏,而是來源於對朱忠的感恩。現在他和殷茹男剛剛成了情人關係,心中自然把相關的事情放在首位。
在獲知丫頭體內的內功已
經完全穩定之後,童兵心中一鬆一緊。放鬆的是,在妥善的條理下,丫頭終於免於那個造功實驗的副作用,不必再承受身體上的折磨;緊張的是,既然丫頭已經恢復完好,那麼那些暗中窺視着她的人,應該也會在近期有所行動。
由於工業區被那夥獨立營佔據的關係,去吳勁隆身邊臥底的計劃暫時不能實行,恐怕在童兵等人釣出那些實驗者之前,他們會搶先對丫頭下手。這時候,如果殷茹男無法留在她女兒身邊,恐怕會讓她心神不寧吧?
暫時放下“如何安排殷茹男”的考量,童兵又向錢楓荷仔細打探了司徒杏兒的活動。
作爲精武門和影鐵小隊的聯絡人,司徒杏兒同時承擔着貼身保護丫頭的責任,但童兵從不敢將所有籌碼壓在她身上。精武門的勢力派系,對童兵等人而言完全就是一片謎團,代表精武門同意合作的蘇慎言,他在門中究竟是什麼身份、說出的話有多少分量,童兵並沒有渠道去查證。但他很清楚,精武門的最高宗旨,永遠是保護門內的秘術不被外人習得。
陳帥身上發生的並不是奇蹟,他一定是無意中毛榮新遺留的打火機中,獲取了精武門的某種秘術,這才能在短短几天內練成一套內功。
陳帥會內功這件事,司徒杏兒早就已經知道,還指點了他不少。但是精武門至今還沒有對陳帥展開任何行動,童兵只能認爲,應該是喬蕾的計策起了效果,現在精武門上下始終認爲孟筱翎纔是那隻打火機的保管者。但只要司徒杏兒向門中提起陳帥的事情,只怕以蘇慎言等人的智慧,一定會從中發現端倪。
幸好,根據錢楓荷從護士站打聽到的情報來看,蘇慎言、餘有田2人,自從前天和童兵約定合作後,就一直沒有再和司徒杏兒見過面。這對童兵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他只希望陳帥再也不要出現在這些人面前,好讓司徒杏兒漸漸淡忘掉陳帥的存在。
丫頭和陳帥的內功都不致有大問題,而精武門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異動,童兵的提問方向漸漸轉到了醫院內部的敏感話題。
之前,童兵就遇到過那個經常在醫院鬧事的雜誌記者李珏,他口口聲聲控告醫院裡有醫生從事人體_器官_買賣。本來童兵有太多事情要管,並沒有太把他當回事,可是現在隨着事情的發展,整件事情似乎並非是李珏單方面的血口噴人,首都方面派秘書長張琳帶團來東海,十有八九就是衝着醫大附院而來。也就是說,這家醫院的內幕,已經成爲了A1陷害趙擒龍的一個環節。
更讓童兵詫異的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陳帥竟也牽扯到了這件事裡。陳帥究竟如何得知這些內幕,又爲什麼要向喬蕾舉報?這些問題,童兵不能親自向陳帥求證,在喬蕾回來之前,他只能暫時將調查重點放在了那個李珏身上。
“師姐。”童兵指着醫院的探病記錄文件:“把1114房14牀李援朝的探病記錄單獨調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