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孟筱翎陪着童兵下樓,同幾位孩子碰了個面。雖然童兵可以說是招財進寶的救命恩人,但由於殷茹男告知了被迫入夥的事情,4人對童兵懷有很高的警惕心。連帶3個小妹妹都不怎麼待見童兵,只有小青山一個對童兵還算禮貌。
直到將童兵送出小區時,孟筱翎還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啊童兵,我沒想到他們這麼敏感,早知道就不帶你去了。”
“沒關係的。”童兵毫不在意地擺手。他倒不是故作大方,如果不是殷茹男的話,招財進寶等人和他根本不會有交集,更何況這麼多年出生入死,童兵什麼惡意沒承受過,還能把這些小別扭放在心裡麼?
“怎麼說你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唉……”孟筱翎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又苦笑道:“不過還好小青山對你挺有禮貌的。人家都說女孩子懂事早,男孩子也不差嘛!”
“那個孩子?”童兵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脣,口氣變得有些神秘:“恐怕這些人裡面,對我最忌憚的人就是這孩子了。”
“什麼?”
“那3個小女孩年紀太小,根本沒有什麼心機,我剛進去的時候,她們看我的眼神雖然談不上親熱,但也沒有任何敵意。”童兵仔細回憶着當時的細節:“直到小青山那孩子主動和我打招呼,他3個妹妹的眼神就忽然變了。”
隨着童兵的話,孟筱翎仔細回憶了起來:“好像還真是這樣……”
“應該是他們之間有什麼特殊的暗號吧,小青山做出了這個暗號,3個小女孩就把我當成了敵人來警惕對待……唉,這個糖只好留給你吃了。”童兵說着微微搖頭,將手裡的糖果交給孟筱翎。
接過糖果,孟筱翎忍不住道:“可是小青山後來不是和你有說有笑的嗎?”
“那就是這個孩子厲害的地方了。”童兵笑着翹起大拇指:“明明不喜歡我,卻因爲判斷出我的實力,於是曲意地來討好我,以換取我的麻痹大意。”
“聽你的口氣好像很讚賞他的樣子,我可是笑不出來。”孟筱翎定定地望着手中糖果,語氣沉重:“要經歷什麼樣的苦,纔會讓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曲意逢迎。”
“小時候受過苦的孩子,長大了纔有出息。”童兵鼓勵道:“比如你吧,你小時候被綁架過,現在不是很厲害嘛!”
“我厲害嗎?”孟筱翎指着自個兒的鼻尖,愣了一會兒纔會意,又指向童兵道:“哦~你說救孩子那件事啊,又沒幫上什麼忙,就算有也是誤打誤撞的。”
擔心她回想起擊斃莊傑而變得沉重,童兵故意促狹地玩笑道:“普通人哪有膽子去豪傑夜總會這種地方,你不用妄自菲薄的。現在的老百姓裡,膽子有你這麼大的能有幾個?”
“這話聽起來不像夸人哦!”孟筱翎撅嘴道:“而且本喵的勇敢是天生的,陳帥那時和我一起被綁架的,現在膽子還不是這麼小?”
提起陳帥,童兵的表情微微一變,孟筱翎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細節,不覺也收斂了笑容,小心地問道:“怎麼了?他是不是也被捲進來了?”
“放心吧,最安全的秘訣就是不知情,現在陳帥連我回到東海這事兒都不知道,是不會牽扯進來的。”兩人之間默契已久,聽出孟筱翎
語氣中的擔憂,童兵立刻解釋道:“只是他手裡有一樣東西,是一件物證,一直留在他那裡的話,以後也許會有麻煩。”
孟筱翎忙問:“是什麼物證?”
童兵沒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
“知道了,最安全的秘訣就是不知情吧?我不問了還不行~”
孟筱翎故意鬧彆扭的神情,童兵有一種百看不厭的享受感,他開懷地笑道:“到時候你問小喬吧,她會告訴你的。”
“小喬?”
————
九月末的殘陽和其他時候沒什麼兩樣,但多了兩旁落楓,整個街道就變得格外蕭瑟了。東海四區的綠化做得很好,這時節區內小路上總會鋪滿了落葉,一路踩着落葉而行,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手裡拿着一份晚報,童兵咯吱咯吱地走在一條落葉道上。報紙正翻到時政要聞的版面,上面報道着豪傑夜總會槍戰案的結案消息。
報紙的信息總是經過處理的,所以童兵根本沒有細看的必要。他只是將報紙握在手裡,挺胸拔背地邁着大步,不快不慢地走在這條小道上。一切彷彿回到了當年軍營中,訓練歸營的那個狀態。夕陽的餘溫輕撫着後背,年輕軍人略帶疲色正步而行,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副能令人平靜下來的畫面。
但童兵的心裡卻毫無平靜的餘裕,能夠在馬路上旁若無人地踏着正步,這已經代表他的思維集中到了一定程度。集中到連周遭的環境也察覺不到,身體本能地做出了最習慣的動作。
他的確在思索很多事情。
豪傑夜總會的大案已經告一段落,但餘波仍未徹底平息。在搜查夜總會地下室時,警方發現了滿屋的儀器殘骸,還有一具被毀容的屍體。這些警方內部公開的情報,與童兵私底下獲悉的內容完全不符。
當時爲了擔心喬椏與童兵的通信被鄭南壽監聽,喬蕾切斷了他們之間的通信,轉而變成姐妹倆單線聯繫。在喬蕾的精密計算下,喬椏直接接受姐姐的指揮,通過升降病牀設備,把留在地下實驗室的4個孩子,連同孟筱翎、殷茹男送上了地面。就是因爲這些人都是通過這條秘密通道出來,後來衝進夜總會的刑警才根本沒有留意到他們,由得喬椏將衆人送往這間小診所避難。
殷茹男當時已經意識模糊,孟筱翎因爲擊斃莊傑而精神恍惚,但清醒的喬椏記得很清楚,當時那名帶着太陽神面具的神父還保持着呼吸,並沒有死亡,更沒有毀容。而那些儀器自然也是完好的狀態,否則升降病牀又怎麼能運作呢?
在這一點上,童兵和喬蕾做出了同樣的判斷:恐怕在喬椏等人離開後,另有一人到達了地下室,破壞殺人。
童兵同樣意識到,只要能查出這個破壞者的身份,或許能夠獲取一個反擊A1的絕佳機會。
雖然鄭南壽很可能是在替A1做事,但他身爲武警特戰隊的分隊長,而且本來就對童兵緊咬不放,想要調查他難度極大。反而那個破壞者犯下了殺人重罪,從這人身上開始調查,更容易獲取警方的支持。
於是,在新任科長喬蕾的週轉下,童兵也將參與屍體辨認的工作。檯面上的理由是因爲童兵擅長骨科,將作爲醫大附院骨科主任褚繼峰的助手到場協助;實際上
,喬蕾是希望他來辨認一下,這具屍體是否就是那名帶着太陽神面具的神父。童兵與這位神父近距離接觸過,雖然現在屍體死亡時間已經超過10天,但是人類的骨骼並沒有這麼快腐壞。
作爲影鐵人的嫌疑者,東海警方高層本是比較忌諱他的,但這具毀容屍體已經被判定爲白種人,事件便多了一頂“涉外”的帽子。華夏國一直很在乎國際地位,凡是涉外事件一律都會謹慎對待,生怕被國外媒體抓到一丁點把柄。在一場特大槍戰案現場的密室裡,發現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外國人。這個消息一旦公佈,恐怕剛剛平息下來的事態又會再度波濤洶涌。不論是警方還是市政府,都會極力避免這樣的場面發生,只要能夠秘密查出真相,警方完全不介意開一點方便之門。有了褚繼峰的支持,警方內部高層最終還是同意讓童兵加入屍檢。
雖然喬蕾沒有明說,但是童兵心裡很清楚,這次的屍檢的結果,對事態的發展有着某種決定性的意義。
鄭南壽與造功實驗者的關係、吳勁隆所在的東臨會是否可以真的置身事外、甚至是警方對於孟筱翎的性質認定,或許都會被這一結果所影響。童兵的強項並非在於戰略分析,現在的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大概的推測輪廓,並不能精密推測出事件每一條脈絡的走向。這時候,他開始有點期待織命預感的降臨了。如果可以出現織命預感,他就可以真的將一個個細節化作脈絡,分門別類地去思考辨別,甚至預知答案。
只可惜,這種預知未來的能力並不受他的控制。童兵對織命力始終報有敬畏之心,也不敢太過依賴它,戰場之上,一挺隨時會卡殼的重機槍,還不如小刀來的可靠。比起織命力,喬蕾的推理能力更值得信任。
豪傑夜總會的槍戰案,涉及到太過繁雜的內情,其複雜程度明顯超過了童兵的應對能力。與其把精力在這件案子上消耗一空,不如讓更擅長面對這種複雜局面的喬蕾接過指揮權。雖然比起劉家龍來,喬蕾與自己的關係沒有那麼密切。但童兵覺得,她至少比織命力更可靠。
作爲交換,童兵決定先替喬蕾處理蓮州殺人案,這個案子相對來說更單純一些。“乾坤境”餘有田曾提到過,五行斷筋秘笈中藏有一份大寶藏。只要將這句話的意義查明,細細破解五行斷筋秘笈,那麼喬蕾想要追逐的真相,或許就近在眼前了。
隔行如隔山,每一個人擅長的領域都是不同的。喬蕾不是練武之人,就算長着一雙“真實之眼”,看到武功秘籍也只有莫名其妙的份;而童兵則不同,他雖短於複雜的局勢分析,但分析內功卻正是他的長處。兩人特點互補,就能以自身優勢替對方掩護弱點,讓雙方都能獲得追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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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童兵對喬蕾沒有任何懷疑,安心地將有關屍檢的指揮權交給了她。屍檢報告可以透露給誰?透露多少程度?需要參雜多少假情報?……這些尺度完全由喬蕾決定。
而童兵現在要做的第一步則比較簡單:從陳帥手中取回毛榮新的打火機,從中破解五行斷筋爪的秘密。
“我不能在陳帥面前出現,懶喵現在也不能露面。”捲起手裡的報紙,童兵確定地點了點頭:“看來只有請小喬去做這件事了,畢竟每個人都有擅長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