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多前的引蛇藥事件,童兵終究沒有將那份報告交上去。事後也證明,他這樣做是對的。
在他從原部隊退伍,秘密調往龍組赴任時,那位曾經與他水火不容的連副也在送行隊伍中,在與所有人都告別後,童兵與這位老對手四手相握,彼此都露出了會心的一笑。
“還有沒有嫉恨當年那件事?”那連副有着與斯文外表不符的豪爽,直接單刀直入地問道。
“不記了。”入伍第3年的童兵,已經褪去了太多年輕時的張揚。
“好,我信,不過有些話,還是想當面說清楚。”那連副緊了緊童兵的手:“當年那件事,也是想讓你在拉練裡落下點速度,不要每次都拿第一。”
孟筱翎曾經教過他,在這種和解的情況下,應該說一句“我知道”或者“我理解”。但童兵並沒有,他生長於交流貧乏的孤兒院,對於仇怨,他可以忘記,但無法理解,至少在別人說清楚之前,當時才二十出頭的他是無法理解的。
連副苦笑了一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雖然那時候看你怎麼都不順眼,不過我從沒想過就讓你這樣被蛇咬死。”
“我沒聽懂你的意思。”那片森林裡棲息着劇毒蝮蛇,這是在野外拉練出發前就公佈的情報,即使童兵身懷內功,一旦不慎被這種蛇咬到,也不過是比常人多支撐一會兒,最後總是難逃毒發身亡的結局。
童兵所謂“不記了”,只是單純在告訴對方,他可以容忍一次陷害而已。但對於這次事件的性質,童兵始終將之認爲是一次“足以喪失性命的陷害”。
“你的裝備的確被動了手腳,在你揹包的夾縫裡,我加了一點引蛇藥。但是裡頭不止這些,還有一個超聲波端。”連副取出一個盒子,形狀大約像一個被壓扁的陀螺:“在聲波的影響下,那些蛇雖然會跟着你,但絕不會靠近20米之內。”
“但是我後來把這些裝備扔掉了。”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沒有辦法證明這件事了。當我趕到現場回收你那套裝備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誤會解不開了,但是沒想到你之後對上頭什麼都沒提。”
“我只是覺得上頭寧可保你也不會支持我。”童兵實話實說道。
“也許吧,畢竟你那時候是人見人恨,呵呵。”那連副說着一笑,隨即卻又真誠地說道:“但是,我不會犧牲任何一個戰士的生命,希望你能相信這一點。當年的事情,我絕沒有害死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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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被一陣粗重的喘息聲所打斷,遠處的陳帥面前已經見不到任何一塊完整的磚頭,他用那雙沾滿磚粉的手撐住膝蓋,正在那邊大口喘息着。
從童兵藏身的角度,即使不用影鐵墨鏡也能清楚看到,陳帥的雙手漸漸恢復血色,不再向之前那樣青紫。
“陳帥看上去沒什麼事,只是體內的內力增長太快,需要找一些渠道發泄而已。看來那個打火機裡的秘術
,不但可以讓人快速增長內力,而且副作用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童兵也懷着複雜的心情嘆了口氣:“這麼可怕的秘術,精武門是絕不會放任它流傳在外的。但是現在,大喬已經混淆了餘有田的視聽,現在精武門那些人,應該會以爲獲得秘術的人是懶喵吧?大喬,你這麼做之前,究竟想過害死孟筱翎的可能呢?”
“總算爽了……”發泄完體內多餘的內力後,陳帥卻立刻愁眉苦臉起來:“這兩天我怎麼老想抓碎點什麼。這內力太可怕了,不會是邪功吧?靠,到底是誰把內力放到我身上的?”
他帶着一臉怨氣十足的表情,不斷拍打着身上的灰粉,沒有一絲“武功大成”後的喜悅感。
望着這樣的陳帥,童兵也不得不改變了之前的想法:“練武先煉心,沒有堅定的意志,卻在內功造詣上一步登天,這樣不平衡的發展果然還是太危險了。看來不能就這樣放着大臉不管,再這麼下去,就算他不出事,也會被五行斷筋爪的功力影響到正常的生活。怎麼辦?要在他面前現身嗎?”
正在童兵思索着該如何幫到陳帥時,一陣異常惡意被他的氣機所捕捉。
從程度上來看,釋放出惡意的人並沒有內力,最多也只是修煉過外功的武者,甚至只是普通人而已。但是普通人不懂氣機,就算心中起了強烈的殺人念頭,也很難將這股意念傳遠。所以,既然這些充滿兇戾的意念能讓童兵察覺到,就說明想逞兇的人就在這附近,從氣機感覺上來判斷,就在這家醫院裡。
同樣感受到這股惡意的人還有陳帥,他五行斷筋爪內力雖然從未在戰鬥中用過,但是卻在氣機感應方面展現出了極大的天賦。在童兵察覺到異常的瞬間,陳帥也驚訝地左顧右盼起來。
“怎麼回事?有人要打架?我看到三顆好紅的星!難道李珏叫人來砸醫院了?”冷靜下來的陳帥閉目運氣,獨屬於他的氣源宇宙在心眼前展開,將四周存在的人和他們的意願清晰地展現了出來:“咦?剛纔我附近好像有一顆特別亮的星,現在怎麼忽然沒有了?難道我擼磚頭擼多了也會眼花嗎?”
“前方感應到惡意,這不是演習……”
對照着氣源宇宙中所指示的方向,陳帥飛快往惡意散發的源頭趕去。雖然他一貫都是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人的觀念果然會因爲自身的成長而發生改變。
自從誤打誤撞學會內功之後,爲了避免被警方列入“內功武者名單”,招式這種東西,陳帥根本不敢胡亂嘗試。體內蘊藏着比以往強過幾倍的力量卻不能用,自然是一件令人鬱悶的事情,好在使用氣機感應並沒有被別人發現的危險,於是陳帥只能整天釋放着氣源宇宙解悶,沒過多久,他就將這種獨有的氣機感應術融會貫通,不但感應的範圍擴大了許多,甚至還學會了如何判斷對方的情緒和實力。
在陳帥的氣源宇宙中,每一顆星都代表一個獨立的生命體,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人。星光的強
弱代表了這個人的身體情況,如果這顆星辰已經從光點蛻變成一個有形狀的發光體,則說明這個人就是同樣身懷內功的煉氣者。至今爲止,除了錢楓荷與司徒杏兒外,陳帥並沒有感應到過其他煉氣者。錢楓荷在氣源宇宙中的形象是一團發光的煙霧,並沒有固定的形狀;而司徒杏兒看來更像一顆流星,在星空中,代表着她的發光體始終拖着一根尾巴。
至於星光的顏色,則代表了這個人現在的劇烈情緒。在出院前一晚,陳帥第一次使用氣源宇宙時,幾乎所有感應到的星辰都亮着普通的白光。但在出院後,隨着他對氣源宇宙的熟悉,紅色的星光逐漸納入了陳帥的感知範圍。陳帥居住的老街區治安並不算好,尤其時傍晚夜排擋擺出來時,顧客店家居民互相爭吵的事情常有發生,就連械鬥也不是沒見過。陳帥發現,凡是捲入劇烈爭吵的人,他們對應在氣源宇宙中的星光都會發紅。簡單來說,如果感應到有紅色光芒的星辰,基本就能知道這個人已經在心中產生了暴力想法,或已經將暴力付諸實施了。
“爲了這身破功力,覺也沒睡好,整天提心吊膽的,這些苦總不能白受吧?”根據氣機感應的提示,陳帥邊跑邊確認着感應的距離:“以前一直放話說‘達則兼濟天下’,現在有了這身內功,碰到事情總不能再縮了。從氣機感應來看,那三顆紅光星也不怎麼亮,估計是幾個小混混,正好拿來試試手。”
對於即將照面的對手有了一個基本概念,陳帥退出氣源宇宙的世界,四周觀察了一下地形,這才發現他腳下的地勢正不斷向低處延伸着,原來是進了醫大附院的地下停車庫。
“在停車庫裡找人麻煩,還真是小混混做出來的事情啊。不管他們要堵誰,先收拾一頓再說,放鬆放鬆,可不要一個沒收住下手太重了。”
嘴裡冒出一連串嘀咕,陳帥不再閉目使用氣源感應,而是甩着雙臂繼續往停車庫深處走去。此時的他根本想不到,那些低聲的自言自語都都被童兵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
對於陳帥想找幾個小混混發泄的打算,童兵抱着既不阻止也不幫忙的態度,因爲以陳帥目前的實力,普通的小混混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爲了以防萬一,也爲了觀察陳帥的實力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他拉開一定距離跟在陳帥身後。爲了防止被陳帥的氣機探查到,童兵只能始終保持着閉氣狀態,爲了抵消閉氣時聽覺與視覺的弱化,他再度帶上影鐵墨鏡,將收音距離對焦到陳帥大概的方位。影鐵墨鏡的情報收集能力遠超當前科技水平,即使陳帥輕輕呼出一口氣,童兵都可以透過耳機清楚聽到。
視野中的陳帥已經消失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中,但影鐵墨鏡內置屏幕中,陳帥的圖像仍然清晰可見。正當童兵準備加緊腳步跟上去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前頭的陳帥竟停下了腳步。
耳機裡傳來陳帥不安的呢喃聲:“等等,萬一這些小混混是那個樑醫生的手下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