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微微凝目,看了秦火二人一眼,道:“一個骨骼清秀,資質不俗。一個骨骼驚奇,天生練武奇材。”
秦火臉上微微一動,他明白高力所說的練武奇材,定然便是指野人少年無疑,這般年紀輕輕,就能逼近一階,不是奇才又是什麼?只是卻想不到,他原來也沾了個骨骼清秀,但爲何資質非凡的他,卻離一階如此遙遠?僅僅只能達到野人少年的九分之一?
“還都是難得的人才?”場主微微點了點頭,又似是帶着幾分惋惜般地搖了搖頭,道:“本場主向來有一個壞毛病,就是憐惜人才,但是若就如此饒恕他們,只怕又是難以服衆,這可真叫我左右爲難。”
輕輕地拍了拍腦袋,一副仿若無人般捶胸頓足,扼腕長嘆的模樣。
“場主!”高力沉聲提醒了一句。
“有了!”場主雙眼驟然一亮,看着高力,道:“高力,你當格鬥王已經有五年了吧?但好像從未收過弟子,場主我今天送你一個,你看如何?”
高力臉色一變,眼中彷彿有什麼矛盾複雜的光芒閃動,許久,方纔漸漸平息下來,道:“既然場主開口,高力又哪有不從之理?”
“好,好!”場主滿意地點了點頭,一連道了兩聲“好”。只是不知爲何,高力的臉色卻越發沉重了起來,甚至隱隱,透着一股傷痛。
“不要說本場主不近人情,今天本場主就給你們這兩個初生牛犢一個機會。”場主的臉上再次掛上了那淡淡和藹的笑容,目光落在秦火二人身上,笑道:“就讓你們兩個來一場甄選角鬥,勝者我不但對方纔一切既往不究,還讓他拜入格鬥王高力門下,讓高力來教他格鬥技巧,至於敗者嘛……”輕輕地搖了搖頭,卻是不再說下去了.
敗者會如何,沒有一個人想這個問題,因爲他們明白,失敗就意味着死亡。只是讓他們不明白的是,場主真的愛惜人才之人嗎?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這還算懲罰嗎?
秦火臉色一凝,他清楚知道,這明顯是二者存一的遊戲,而且,那個能存的人極有可能便不是他,不是他沒有膽魄,而是他夠理智,他知道八馬之力是怎樣的懸殊,這絕對不是僅憑憤怒衝動就能填滿的。但是他卻依舊緩緩應了一聲,道:“但憑場主吩咐。”
場主笑道:“高力,就由你引路帶他們去羣虎澗!”
“羣虎澗?”高力眉頭一皺,頓了一頓,方纔道:“是,場主!”
“這就去吧!”場主擺了擺手,看了秦火一眼,又看了看依舊不斷低聲咆哮野人少年,臉上忽而閃出一抹微笑,你做這麼多,不就是因爲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嗎?我就偏偏讓你們比試一場,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
不知不覺,時間緩緩流逝,天色漸漸暗了幾分,山洞地道之中就更顯得漆黑一片。
秦火被兩個大漢架住手臂,正行在這山道之中。幾道火把的光芒因爲相距甚遠,只能將這四周照的忽明忽暗。
一聲聲猛虎的厲嘯,彷彿是已經被餓了許久一般,從山道的深處,不住傳來,使這漆黑的山道陰森詭異了起來。
漸漸,這聲音越來越近,已經就在前方。
高力忽然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黑暗深處,許久,緩緩道:“來人,去把火把點上。”
“是”身後有幾人走出,分幾個方向往着前方走去。
一點一點,一道一道的火把漸漸亮了起來,彷彿一條銜住了尾巴的長蛇一般,呈現在前方。
聲聲的虎嘯彷彿是被這火光激怒,又或是知道已經有食物送上門來了,越發嘹亮,低沉了起來。
“吼吼”
一道道聲音在山洞之中激起着連連的迴音,也不知深處到底藏了多少隻這萬獸的王者。
秦火凝目向前方看去,只是這一眼,讓他心中的寒意不禁更重了許多。
只見前方的山洞霍然開闊,但卻是一個巨大的山谷。而在那山谷之中,不知有多少猛虎在對着衆人仰天怒吼。
那裡是一個羣虎的地盤,只怕無論多少人下去,也都會被那飢餓的虎羣所撲食吧?
“這就是羣虎澗。”高力看着下方,低沉道:“這羣虎澗,一個只能有生與死的角鬥場,在這個角鬥場沒有半點規則,只要明天我過來之時,還活着的就是勝者。”
”這是與人角鬥,還是與虎角鬥?”秦火眉頭大皺,緩緩道:“原來場主的意思,只不過是讓我們來當這些餓虎的口糧而已。”
這般多的猛虎環伺之下,還談什麼角鬥?當這一羣猛虎衝上來,或許,他和野人少年一馬之力和九馬之力也體現不出半分區別,只是立刻被分屍的下場。
心中忽有幾分落寞不甘,機關算盡,還不是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看了野人少年一眼,只見野人少年此時忽然安靜了下來,淡淡的火光下,他的臉上不知爲何透着一抹安詳。見秦火看去,忽而咧嘴一笑,彷彿透着愚憨質樸的味道。
或許,以他的單純的思維,永遠也想不清楚,秦火是怎麼在一直算計着他。
只是也因爲着他的一個求救,讓秦火的算計盡數落空。
時不利兮,天不助兮,可奈何?奈何奈何奈若何?
秦火搖了搖頭,他並沒有覺得他做錯,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連大陸各國的君王,也沒有對他的子民有半分的憐憫,還是通行着欺壓小貴族,平民的法令?哪裡會有什麼人時時刻刻,都在爲他人着想?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不禁自嘲起來,若不是他故意教唆,野人少年僅僅只是逃跑又那會落得如此下場,或許他已經成爲了一名角鬥士了。
他自負聰明,卻原來只是些自作聰明。他自以爲應變機智,卻想不到只是害人不利己而已。
但他明白,若是再來一遍,他或許會另尋時機,但卻絕對不會,甘心淪爲人肉靶子。
“你們放心,場主一言九鼎,絕對不會欺騙你們。”高力眼中光芒一閃,沉聲向身邊一人,道:“降高臺!”
“是”那人應了一聲,轉身在洞壁上敲了幾下,彷彿是某種暗號一般。
“轟轟”
洞頂之上,忽然響起了沉悶的聲響。
秦火擡頭看去,卻發現上方有一面巨大的平石,約有數丈方圓,在一道道鐵索的拉扯之下,緩緩從天空之上降了下來。
漸漸,那平石落到與衆人平齊,靜靜地憑空吊掛在巨大山谷的中央,彷彿是懸浮在半空的中的一塊平地。
這是一個角鬥場,一個半空中的角鬥場,一個在無數猛虎環伺下的角鬥場。
“這纔是羣虎澗的真正面目。”高力的目光深沉了許多,看着那高臺,道:“要提醒你們的是,這高臺只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待會,你們二人一起上去,就會緩緩下降,所以說,要儘快分出勝負來,不然兩人都會葬身在虎口之下。”
猛然轉身,雙手各抓在秦火,野人少年二人的肩膀上,奮力一擲,向着那半空中的平石拋了上去。
……
夜色漸漸又暗了幾分,天空之中月明星稀。
場主沒有帶着一名護衛,只是獨自一個人在月下行走。
走着,走着,他不知來到了何處,四周,沒有半點人聲,只有一座假山靜靜蟄伏着。
他走了上去,輕輕在假山的一塊山石上轉了轉。
“轟轟”
假山緩緩移動,露出一條漆黑的通道來。
場主微微擡步,走了進去。
假山又再次移動,緩緩將通道閉合。
當一絲絲的星光也漸漸消失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道:“你今天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你,難道你想下逐客令?”場主微微一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他卻依舊向着前方走了進去。
一點火光漸漸亮了起來,雖然微弱,但在黑暗之中,卻是格外地顯眼。
一個渾身邋遢,滿頭華髮地老者提着一根火燭,緩緩地走了出來。他看了看場主,雙眼無神,道:“怎麼會,難得你肯過來,只是有幾分意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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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老夥伴了,你卻還是這般見外。”場主走到那老者身邊,沉沉地嘆了口氣,道:“才幾日沒見,你卻又老了。”
“心早已老了,人還能不老嗎?”老者死氣沉沉張了張眼,道:“進去坐坐,陪我說會話吧。”
“我早讓你出去,你卻是不肯,真不知你這是何苦。”場主搖了搖頭,道:“不了,我今天過來,是來給你送徒弟過來了。”
老者眼中精光乍放,許久,又緩緩平靜下來,道:“我現在哪裡還有什麼資格收什麼徒弟?不過是害人害己而已。”
場主道:“若是連你這虎牙角鬥場的最強格鬥王暴虎都沒有資格收徒弟,誰還有資格呢?”
“五年之前,我不是就已經敗給了高力了嗎?哪裡還是什麼最強格鬥王?他,高力纔是角鬥場的最強格鬥王吧?”老者邋遢的身形更顯蒼老了幾分,聲音低沉道:“你還是去找高力吧。”
“他已經收了!”場主富態的臉上閃過一抹莫測的微笑,道:“十年之前,你敗給了自己的弟子,差點死羣虎澗中,難道你就不想再贏回來了嗎?”
暴虎彷彿是正被戳中了痛楚一般,臉色猛然一變。
“我也不爲難你,你再想想!”場主緊緊地看着他,語氣卻又漸漸緩和了下來,道:“我已經讓他和人去羣虎澗決鬥了,能不能有命在還說不定。”
緩緩轉身,又漸漸往着外面走去。
“能讓你賞識,一定是資質不凡了吧?”暴虎靜靜地站着,忽而,沉聲開口道。
“還不錯吧,不過比高力弟子卻是差上了許多。”場主腳下微微停了停,漸漸往着外面走了出去。
出的通道,星月的光芒揮灑在場主富態的臉上,化成了一抹深沉地冷笑。
“賞識?暴虎,你又錯了,你沒聽說過,武人相重,文人相輕嗎?”他擡目眺望遠處,沉沉地黑暗彷彿有無數的兇獸在蟄伏。自嘲地笑了笑,道:“或許,我應該算是個文人吧?文人相輕嘛……”又搖了搖頭,道:“也是,你若是知道,今天也不會在這密室之中了。”
緩緩擡步,又漸漸往着遠處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