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悽悽,灑落大地。又是一個夜晚。
風林間,一道人影緩緩地走近。
淒冷的月光照在他俊朗的臉上,彷彿有着幾縷的蒼白,習習的夜風吹動着他漆黑的長髮,帶着幾絲滄桑,正是克雷。
夜色朦朧,如水波一般。
忽然,一陣“嘰嘰”聲,驟然從那人身後響起。不一會兒,便見一隻通體雪白圓鼓的風狐四腿撒歡,從後方一蹦一蹦地跑到克雷身前,俯身作兇猛狀,朝克雷“嘰嘰”地叫個不停。
克雷看它一眼,卻不理它,徑自從它身旁走過,墨色的長袍被冷風吹動彷彿有着深深的心事。
那風狐更是憤怒,“嘰嘰”地又朝他背影叫了幾聲,忽見,路邊的青草和着夜風,搖擺不定。忙跑過去,忽而燒着打轉,忽而又是兇猛的一撲,倏地又彷彿受驚一般一下跳開。耍了一會,正當樂不可支。擡頭間,卻前方那道人影已經漸漸走遠,它又是一陣“嘰嘰”的怒叫,朝着那道人影追了過去。
……
曾經的香樟林。此時不知爲何歪倒了一大片,更有許多香樟樹彷彿是受了什麼滔天巨力一般給連根拔起,滿地皆是斷樹殘葉,地上更是有着一條深深地溝壑,這溝壑寬有十數米,入土也有半米之深。這道溝壑一直蜿蜒着,不住地向着前方延伸,看不到盡頭,不知去向何處。
忽然,茫茫的叢林中,跳出兩道人影,但見這二人皆是衣衫襤褸,一副狼狽模樣。只是臉上卻是頗爲乾淨,卻是兩名蒼蒼老者,一個看上去,似是頗爲睿智,另一個則是鬍鬚微翹,明顯一副暴躁的模樣。
二人在這香樟林前停了下來,睿智老者走到那深深地溝壑前,蹲下,仔細地看了起來。那暴躁老者,明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白鬚翹起,朝着睿智老者叫道:“斯科維特你到底在幹什麼,那畜生明顯是往前方去了,你還在哪看什麼看?”
仔細一看,赫然發現這二人可不就是黑暗教堂的斯科維特,傑斯兩大主教?他二人本是受了黑暗教皇墨菲娜之命,帶着暗夜蒙塵珠尋找黑暗神獸九頭龍蛇,卻不想怎麼到了這裡。
斯科維特對傑斯的抱怨卻是置之不理,良久,方纔從地上站起,皺眉道:“九頭龍蛇是我黑暗教堂歷代的守護神獸,你以爲它是一般的魔獸嗎?這五年來我們兩個老傢伙吃它的苦頭還少嗎?"
傑斯主教給他說的一滯,卻又兀自強道:“要不是你這一路,老是走走停停的,我們早已經將它捉住了,現在這一耽擱,只怕又不知要追多久將能趕得上那畜生了。”
斯科維特心頭一怒,道:“要不是我,就憑你那把老骨頭,只怕是連九頭龍蛇的影子都找不到!”
傑斯大怒,口中不服道:“你這般能耐,怎麼墨菲娜教皇殿下交代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們一追就是五年,而且連九頭龍蛇身上的一片蛇鱗都沒取到,我看你回去要向墨菲娜教皇殿下怎麼交代!”
傑斯主教冷笑一聲,道:“還不是有個老傢伙老是非要和我較勁。不然怎麼會打草驚蛇,驚走了九頭龍蛇,否則的話,我不早帶着九頭龍蛇回去向墨菲娜教皇殿下覆命了?我要是你,就自己先想好怎麼像墨菲娜教皇殿下請罪,而不是關心我能不能完成墨菲娜教皇殿下交代的任務。”
傑斯臉色一變,恨恨道:“墨菲娜教皇殿下是將暗夜蒙塵珠交給了你,你自己沒有能耐,可以給我,讓我來,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就可以將九頭龍蛇帶回去給墨菲娜教皇殿下覆命。”
斯科維特怒極,一聲冷笑,道:“好,我給你,我就看你傑斯大主教到底是不是真有這般能耐,”
說罷,伸手入懷中,掏出一面白玉方盒拋給傑斯。
傑斯忙接過,揭開一看,正是暗夜蒙塵珠。老臉上不由一愣。
他本只是不滿斯科維特的一時氣話,因爲恨斯科維特這傢伙在墨菲娜教皇殿下面前一味的阿諛奉承,反而博得了墨菲娜教皇殿下的信任,而自己直言不諱,進盡良言,反而不得大用,所以心中就有些不忿。是以當時在四年前的第一次碰到九頭龍蛇的時候他就作壁上觀,本來只是準備讓斯科維特在九頭龍蛇面前吃些苦頭之後,自己再出手,合二人之力,靠着暗夜蒙塵珠將那畜生制服。九頭龍蛇是黑暗教堂不知多少年來的守護神獸,威能無窮,陸戰無雙,非至尊不可匹敵,要不是二人手中握着正好剋制它的暗夜蒙塵珠,只怕就憑二人見到它,躲都來不及,又哪敢上去嘗試擼其虎鬚?只是卻沒想到九頭龍蛇狡猾異常,甫一交上手,眼見情況不對,竟沒有絲毫猶豫,就掉頭而跑。
此時既然話語以出口,自然不能落了顏面,只是強笑道:“你就等着看好了!”
說罷,也不管克斯維特,自顧自地順着那長長的溝壑往前方去了。
斯科維特看着他的背影,額頭微皺,皺眉看了一暗溝壑,又轉頭朝四周看了看。鼻中嗅着這空氣中淡淡的臭味,只覺得這裡透着一股不同尋常,只是細細感應卻又沒有任何發現。轉首間,卻見傑斯已經走遠。忽然,冷笑一聲,擡步跟上。
晚風送走了二人,冷月一灑,這香樟林前,滿地淒涼。
幽幽靜靜,沒有絲毫的聲響。
良久,忽然遠處傳來了輕微的“嘰嘰”聲,漸漸地,一隻雪白的風狐四腿撒歡地從遠處一蹦一蹦地跑了過來,緊接着,又是一道高大的人影悠悠地行來。
那少年腳步沉着,一步一步地走着。來到林前,忽然頓住。
只見整個林中曾經茂盛的香樟樹此時竟然是一片東倒西歪,有的像是被什麼猛力撞斷,有的又像是被一股巨力從深深地土壤中連根拔起,當真是狼藉一片。
克雷呆呆地看着,朦朧的月光似乎是在少年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滄桑。人去,林毀,剩下的還有什麼?
風狐依舊歡快地蹦着,絲毫沒有察覺到克雷的異樣,也沒有留意前方的異狀。林間不知名的落葉紛飛,正巧有一片從風狐眼前飄過。它似是耐不住這般的戲耍,忙惡狠狠地朝落葉追了過去。只是這落葉竟似乎是有意和它過不去一般,忽而左,忽而右,忽而一升,又是忽而一降,竟然讓它每次的撲擊都是落了空,風狐越追越怒,越怒越追,漸漸地,竟隨着那落葉往那香樟林跑了過去。
又是猛然一躍,整個胖嘟嘟的身子彈跳而起,只是許是跳的太兇,帶着一股風起,那落葉竟被這風一吹,又朝前方倏地一飄,飛了出去。那風狐大怒,胸腹處猛然地一個起伏,渾身上下雪白的皮毛倏地閃動着一片淡淡的光華,四周充斥在空氣中的元素略微一動。忽然那風狐狐嘴一張,一道淡淡薄薄的風刃猛然從它口中吐出,去勢如電,倏地將那落葉從中一分兩半,並且餘勢不減地朝着遠處香樟林中射了過去。
風狐在空中墜落在地上,發出“噗通”的一聲悶響,圓鼓鼓的身子又是滾了幾滾,方纔停下。只是這次,它非但不怒,反而“嘰嘰”歡叫個不停,索性就在地上打起滾來了。
克雷看了一場鬧劇,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正當此時,“嘶嘶”聲忽然響起,在山林間激盪一片,彷彿有千萬個聲音在一齊嘶叫。
緊接着,一聲轟鳴,霍然從前方香樟林中響起。
彷彿天地乍裂。
只見香樟林中,一片塵土飛揚,樹木塌陷。“轟轟”“嘩嘩”的大響,頓時,亂成一片。
猛然之中,一個滔天巨物,從泥土,亂樹間,霍然而起,猛然朝着高天之上升去,彷彿間化成了一柄只刺入九天之中的弒天之劍,卻是一顆猙獰的蛇頭。
那蛇頭直直地刺入高天之上,粗大的身子覆滿了漆黑的鱗甲。越過高大的樹叢,陰冷的目光似是兩束幽電一般,朝克雷掃了一眼,便冷冷地落在趴在地上,已然被嚇呆住了風狐身上。
忽然,那巨蛇蛇口一張,在一股凌厲的腥風激盪間,兇猛地朝着下方的風狐咬去。森森的巨齒彷彿一柄柄寒光閃閃的利劍。
風狐似是被這滔天的兇威給嚇住了,呆呆地趴着不動,腥風撲來,它雪白的皮毛彷彿在應着這股腥風抖動不止。
這一切赫然盡數落在克雷看在眼中,只覺得,不知從何時起,對這個自從被自己放過一命之後,就無恥跟着自己的小東西產生了幾絲喜愛之情,不由地,叫道:“快跑啊!”說話間,整個人已經騰躍而起,直朝那風狐掠去。
呆呆趴着的風狐似乎聽懂了克雷的厲叫,整個身子一抖,“嘰嘰”大叫一聲,立馬掉頭朝這克雷跑去。
這一人一狐本就不遠,如此急奔之下,自然便眨眼便到。克雷忙伸手一把將風狐抱在懷中。
忽然,前方“嘶嘶”之聲猛然大作。
只見巨蛇似乎是大怒,蛇信吞吐間,幽冷的雙目一閃,整個蛇軀猛地動起,朝着風狐追去。隨着它甫一動彈,仿若天地乍分的巨響又一次轟然響起,轟轟之聲不絕於耳。於此同時,整片樟樹林到處皆是樹木歪倒,掀飛彷彿天將覆,地將傾。
泥土飛揚中,赫然又有八個猙獰的蛇頭從林地中升起。
克雷看在眼裡,心中猛然想起墨菲娜曾經說過:九頭龍蛇,年數久遠,本爲大陸異種九頭蛇,被第一任黑暗教皇馴服並餵食龍血加以培養,終於成爲大陸上唯一的一隻可以匹敵至尊強者的魔獸,尤其是肉身縱橫百米,強橫無匹,當得上路戰無雙的稱號。第一任教皇雄才大略。取其精靈,製成聖物暗夜蒙塵,加以控制,一直以來爲歷代教皇掌管,令其日夜守護着我黑暗教堂,只是卻不想上代教皇突然猝死,導致未能將暗夜蒙塵珠的使用方法傳承下來,因此讓九頭龍蛇脫出控制,逃進了茫茫的無盡之森中,至今仍然逍遙在外。
一念至此,克雷心中一跳,額頭上冷汗森森,再不敢多看,渾身元力鼓動,急轉身朝後方跑去。
九頭龍蛇,身軀綿延,長愈百里,寬約數丈。身形甫動,當真是風雲變色,山河齊鳴。轟然中,無數地樹木被撞斷,砸飛。兇狠地朝克雷追了過去。
克雷懷中抱着風狐,在這林中發力的狂奔着。身後轟轟之聲不覺於耳,竟然在不斷地接近着。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他不知爲何腦中卻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或許確切的來說是一樣東西,墨菲娜手上所帶的那枚碧玉指環,也就是空間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