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一腳踏碎一頭惡魔的頭蓋骨，羅凌登上了小丘之巔。
狂風捲動着烏雲，將一片片的陰霾投影在大地上。柳絮般的絨白如同薄雪，隨風飄散。
冬日的曠野平原，除了枯萎的草，褐色的土，粗糙的礫石，再無他物。生機在遙遠的眼光盡頭，那裡有森林的濃綠，河流的奔響。
羅凌在這裡，正是爲了那裡。
惡魔們也在這裡，十四個軍團，近七萬的數量。它們只爲生存，這已是被壓縮到極限的目標。
嗚……蒼涼的魔號角聲迴盪在大地上。
嘿嗥嗥！惡魔們喊着口號，邁着整齊的步伐。它們在調動，它們在佈陣，它們有指揮官，在這一決戰一刻，它們是一個整體，一個種族。
“呸！象個標靶！”羅凌是在說自己，流炎戰甲，實在是夠拉風，若論行頭夠威，他也就這麼一件贈送品還能拿的出手，這個正式的場合，勉爲其難的穿着吧！
說是正式場合，是因爲戰爭也可以看做是一種公衆活動，尤其是還有第三方參觀。
這裡是法塔恩平原，北面的山巔上，聖女瓦拉圖和倖存的卡尼德人長老院人員全都在，其中包括羅凌熟悉的維託，他是祭祀長老之一。
“最後一戰了！”四十年的戰火，卡尼德人付出了昂貴的代價，他們不能不感嘆。
“最後一戰了！”不管是好是壞，此一役後，這一部卡尼德人的歷史將翻開新的一頁。
“第一戰啊！”這是羅凌的聲音，七級衍體，兩年多的培育，消耗無數物資、能量，今天終於登上了戰爭的舞臺。這不僅是它們的初啼之戰，也是羅凌正是邁出爭霸步伐的第一戰。
骨甲，深灰色的，象是火山灰燼的顏色。它們的甲冑本就叫‘淨化之灰’。
骨刀，森白色的。如同凝固的蒼白之炎。這些戰刀也有自己的名字‘靈魂之割’。
戰旗，在它們的後背，豎風旗，骨矛之杆，血紅之面，上書森白的漢子，死寂！那是軍團的名字！如今在風中獵獵作響。
身軀，冰冷而韌。眼神，如深幽的火。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就彷彿是待機狀態的傀儡。
不是彷彿，而本就是。它們就是傀儡，因爲它們只有一個思想，一個意志，那就是羅凌的思想，羅凌的意志。今天，這個意志帶來的是死亡的森寒。
嗷！惡魔軍官在用戰嚎激烈士氣。
嗷！惡魔們迴應以震天的怒吼。它們是戰鬥的種族。正義、邪惡，光明、黑暗，都是扯淡的東西。只有戰鬥是永恆的。它們誕生在永燃着戰火的世界。戰鬥就是生活。
嗷！惡魔軍官喚醒着血脈中殺戮的因子。
嗷！惡魔們的聲音讓大地震顫。它們是毀滅一切的力量，它們是血管裡燃燒着瘋狂的種族。
嗷！碰撞、踐踏、毀滅、勇敢的戰死，惡魔軍官在用叫聲宣告惡魔們的信仰。
嗷！每個惡魔的眼睛都已經充血，每個惡魔的體表都燃起了魔能的光輝，它們是燃燒的大軍，它們已做好準備。
“奧庫、瑪叄賽！”惡魔軍官的攻擊令本身就是一種魔咒。鮮血、毀滅！這個詞句因爲屠戮了無數生靈，造成了難以計數的位面的滅亡而具備了莫大的威力。
嗷……惡魔們狂嚎着發動了衝鋒。這嚎叫混同在狂風中，傳到遠方，驚飛無數的飛禽，走獸們也嗅到了死亡的氣息而紛紛遁入密林的深處。就連天地也爲之變色。
羅凌張開雙臂，仰着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戰爭的味道！令人血液沸騰啊！”
嗷！任何語言都是無力的，只有怒吼、狂吼、戰吼，才能抒發心中的感受，點燃殺戮之焰，就在此刻。
蒼白色的火焰先是噴薄而出，在羅凌身周瘋狂燃燒，緊接着便是沖天而起，一道白色的火焰之柱，甚至穿破了位面船的能量障壁，在黑暗的虛空中形成一片白色的流光。這是屬於羅凌的戰旗，光之蒼白。
嗷！死寂軍團同樣用狂嚎來回應它們的主人。它們的聲音如金石在鳴叫，似十萬人在拔刀，而它們身上焚燒而起的是毒綠色火焰，五千數量所匯聚的魔光，勢如絕拔之山，將清晨的昏暗映亮。
“哦……”山巔上，就算在戰火中成長起來的卡尼德人也爲這一幕驚慄震懾，不少人不自覺的爲之後退。
“靈魂的主宰者，亡者的引路人，野心勃勃的深淵眷顧者。五千名繼光者（等若四階職位）實力的不死精英。我們見證的是他萬里征程的第一步……”瓦拉圖目光中閃爍着神聖的光焰。她知道，自己和自己的族人所面對的是一個契機。卡尼德人要重獲聖光，需要有自己的神祗，需要有穩定發展的機會，而這裡，這個特別的虛空，已經外面的混沌位面，滿足了這一切。
荒原、噩夢、魔牙、戰血、一個個的惡魔軍團展開來，就像是一波波的黑色浪潮在大地上涌動，每個軍團的前進步伐都是整齊劃一的，而且它們的速度比獵豹還好快，大地在它們腳下倒退，滾滾的雷聲自它們腳下傳來，那聲勢，似乎只需一個對衝，就可以把任何敵人徹底湮沒在踐踏中。
呼嗷！隨着戰鼓般的齊聲吼喝，四千枚炎爆火球冉冉升空，映亮了天空，帶着滾滾黑煙的尾巴，在虛空中劃下濃重的軌跡，向死寂軍團這邊砸來。
這是惡魔們配合前陣衝鋒的遠程炮火，四千枚炎爆火球，不過是一個開始。
顆顆都有臉盆大小的炎爆火球尚未落地，呼嗷！另一個陣地傳來喊喝聲，這次升空的是有無數煙塵般光尾的黑紫色光球，暗能炸彈，它們看上去比炎爆火球小一號，但威力卻更爲強大，卡尼德人曾親身領教過，那是可以讓軍團成建制的消失的恐怖轟擊。
呼嗷！閃電之尾，暗雷之球。惡魔大軍的招牌遠程攻擊方式之一，歷經無數次戰爭的考驗，被證明是最具威懾力的轟擊之一，尤其是當戰場上飄蕩着濃濃的肉香的時候，惡魔們會更彪悍，而它們的敵人，往往會嘔吐或乾脆崩潰。
嗆！如林的武器全部放倒，這是惡魔某衝鋒部已經進入最後衝刺階段做出的動作。
嗆！嗆！整齊劃一的聲音，彷彿是萬人在同時拉動槍栓，只不過這裡是戰刃，那聲音是如此的特別，又是如此的動人心魄。
而與此同時，在死寂軍團的後陣，在小山丘上，老巫妖莫格古格已經釋放了它的超羣體術法——巫妖的祝福——不死輝煌！
作爲不死大軍的掌控者，羅凌同樣賜下了他的得意術法——靈魂之割！
轟轟轟！二十架B2轟炸機以集束炸彈進行地毯式轟炸的效果便是此刻的情形，羅凌所在的山丘和山丘之下，已經完全被落下的炎爆火球的爆炸所淹沒，火雲、黑煙、飛濺的塵土泥灰、唯獨缺少了最主要的血肉和殘肢。
儘管死寂軍團可以扛的住炎爆火球的轟擊，但羅凌不會傻到讓它們去捱揍，就在爆炸的前一刻，死寂軍團就像是由高處相玻璃板上傾瀉的一盆鋼珠，猛然崩落，呈扇面向前方散了開來。
它們實在是太快了，太有活力了。從山巔上看，每一名衍體，都彷彿是一點碧綠的螢光，這螢光一如它們的名字，都是執着不滅的火，而當它們移動時，就是綠色的流光、綠色的線。五千條線，組成的是如煙花一般燦爛的一派光華。但它們並非曇花一現，而是分散之後再度匯聚，匯聚成一道綠色的波，唰啦啦！綠波中有白色的鱗光泛起，那是閃爍着蒼白之光芒的森白骨刃。
死寂軍團此刻同樣在演繹一種整齊劃一的死亡之美。四階戰力的殺戮所帶來的華麗，五千名思想聯通者所帶來的震撼，從這一刻開始展現。它們可以是起伏的波濤，那起伏的就是收割生命的刀刃，幾個波折下來，一個軍團的惡魔就會屍倒大地；它們也可以是不滅的星火，鑽入惡魔的黑色浪潮中，然後散出瑩綠的光斑，光斑繼而連接成片，成爲光帶光波，而那裡，將再沒有還站着的惡魔；它們還能是無數道分光匯聚的光箭，合圍，插入，撕裂，絞碎，一個惡魔軍團就在這樣的程序中覆滅……它們可以任何形狀，它們是不死，沒有什麼可以在五千心靈相通的四階不死麪前討得便宜，哪怕它不怕死，以爲死寂軍團的衍體不禁厲害，而且同樣不怕死，也不會死。
“我們走吧。這就是精銳的可怕，沒有子爵以上的惡魔領主親自坐鎮，再多的惡魔也不過是塊等待切割的蛋糕。這場戰爭的結局已經沒有任何懸念。我們去商討一下，與這位年輕的深淵的合作，前景可期。
卡尼德人的長老們紛紛點頭。憑藉古老的傳承，他們知道這位深淵有着得天獨厚的資源，而這資源對卡尼德人的復興來說是個絕好的契機。更關鍵的是，這位深淵還沒有定型，否則聖光也不會眷顧他的分身。力量的運用不過是表面化的東西，關鍵是性質。卡尼德人相信聖光的選擇，也認爲這是聖光的指引，這位深淵，未必就不能成爲一位光輝的聖者。
卡尼德星曆3432年，聖光之主瓦拉圖?卡尼德與靈魂之王路西法?燃燒在一個名爲地球的偏荒位面相遇，這時，聖主還沒有點燃神火，靈王也沒有一個信徒，兩個存在都是不名於諸位面的小人物。然而，這注定是個值得記載的時刻，這一年，後來被卡尼德人定爲光元元年，這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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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我們這次損失巨大啊！”老巫妖莫格古格跟在快步行走的羅凌身後，用乾巴巴的聲音訴苦，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莫格古格覺得羅凌現在的‘奶水’真的是比較充足。
“你是說血魔？”
“血魔是一個方面。”老巫妖說：“老闆你也知道血魔的創造很費時間，雖然之前完成了一次數據採集，並且被聖化也未嘗不可以看做一種測試方向。但畢竟喪失了多選擇的特質。”
“我對血魔的興趣也非常大。再創造一具吧。相信等完成的時候，我的第二分身應該能準備好。”
“感謝老闆你批准這個項目。我要說主要是衍體軍團。”
“你是說九級衍體？這個原先制定的目標先停一停吧。單從能量消耗角度講，就算將亡靈聖殿的所有腐液全部耗光，也不足以完成九級所需。我們不能竭澤而漁。而且就算真的可以進階九級衍體，也不是我們要做的。太張揚了。五千名大屍，光是散放的亡靈波動效果就會比聖光位座標還喜人，我沒有王成向我開炮的勇氣。另外，這次戰爭中，衍體暴露出的問題也不少。我想你應該在拓寬上多下些功夫，而不是繼續深入鑽研。”
“可是……”
“可是你缺少人手。這我也知道，現在我都有心將自己撕成八瓣用。爲了體現我對你工作的重視，小青和小紫就撥給你了。我記得你不止一次讚揚她們在研究上的天分。讓她們放手去幹，不要怕犯錯。說到這個，研究團，你當前的第一要務就是組建研究團。這回不是建議，而是命令。雖然暫時可能會耽擱研發進程，但後期獲益無窮。人手以提拔爲主吧。你這些年手邊應該有一些不錯的人選的。象骨頭。我知道它在六個月前就有了自己的意志。放棄你那‘靈魂是怎樣產生的’課題，骨頭當奴隸兼研究對象太可惜了。我們現在還沒有奢侈到允許這樣的浪費。”
“我……”
“嗯，我知道你比較辛苦，最近又新添了魔魂軍的研究。放心，事情辦好，我會獎勵你一枚火種。一切爲了更好的研究。我的意思，你知道的。”
“那……”
“魔方III、死靈君主的知識、聖知水晶，三選一。我答應過你，而且你這段時間確實做的不錯。選擇吧。”
魔方III確實是存在的，連同一個相當完善的類似於廣安機場地下基地的研究基地，都在失事位面船的某處找到。不過研究基地羅凌已經答應留給毒藤女了。
“呃……”
“想好了通知我，別說三個你都想要，別考慮太長時間，另外，再找找，我當初搞了那麼多軀體，應該不止一具聖騎士。找不到，跟聖光親和力較高的也可以。好了，不多說了。我不希望給卡尼德人留下沒有時間概念的壞印象。自己保重！”羅凌說着就邁步消失在空間門的能量光波中。
老巫妖的身邊彷彿有悠閒的烏鴉嘎嘎叫着飛過。
這已經是鐵三角成功收取聚魔針後的第六天。羅凌的分身血魔深級源血已經於兩天前成功回收，現在正在培養槽中恢復。正像軒轅明月對慕容說的那樣，被聖光污染後，分身的擇軀條件變得苛刻起來，莫格古格正命人翻羅凌建立的那個臨時倉庫，看能不能找到適用的。當然，老巫妖對魔方III、死靈君主的知識、聖知水晶都是非常非常有興趣的。羅凌知道，並且堵死了他的念想，三選一，老巫妖覺得自己面臨的是幾千年來最痛苦的一次選擇。
作爲空間寶盒的主人，羅凌是修復被卡尼德人新命名爲‘法拉尼沙恩’（重鑄希望之地）的失事位面船的最佳人選。以瓦拉圖爲首的卡尼德人領導層在參觀考察了倒金字塔之後，對其中的很多技術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遠古修真者遺留下的那些知識技巧，連卡尼德人都爲之讚歎。他們已經不滿意僅是將法拉尼沙恩修復那麼簡單。對此，羅凌的態度是，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談的。
對什麼人使什麼招，對高貴的卡尼德人。羅凌給予了最大限度的真誠合作。雷厲風行、直言不諱、說一不二。卡尼德人沒有讓羅凌失望，他們的回報同樣是捷徑所能，那架勢只要羅凌對他們的知識感興趣，他們集體跳裸舞都沒問題。羅凌知道卡尼德人是真誠的希望他成爲聖光的代言人，而非深淵，他對此的態度是：我，始終是我自己。
今天的會議已然是在倒金字塔的空中花園開。瓦拉圖等卡尼德人都非常喜歡這個地方。在路上，羅凌遇到了明美，和陪明美散步的刑娟。明美是數天前從冷藏狀態甦醒的，這幾天正在恢復準備中，民衆的魔能疾病驅除，一個兩個到沒什麼，但數量一龐大，就是個不小的負擔了。明美可是一寶，若不是她，羅凌的分身這次受損至少得躺半年，況且明美的性情中有着末世人罕有的純真，不管從哪個角度講，羅凌都不希望她出問題。
“我們已經延遲了四天了。聯盟發來消息，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接人。”刑娟現在也在幫着羅凌打理事務，‘上一當’公司的一些事，都是她跟進的。
“回覆五天後，我會派人後天悄悄接人，然後留信。這些傢伙不可靠。這些天西安這邊有問題。幸虧當初空間寶盒沒有攜帶入這一域，否則就算想走，都會有危險。”羅凌又跟刑娟和明美閒聊了兩句，便分開向高層行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問：“軒轅冽水這兩天什麼情況？”
刑娟和明美相視一笑，轉頭齊聲對羅凌道：“當然還是喊着要殺你。”
羅凌聳聳肩，“給她工具，讓她釘木人兒吧！別憋出什麼病。要放她出去還得等幾天。”
走幾步，羅凌又回頭道：“後天是婕兒、老葛他們的祭日，記得挪對時間。後院種的那些花兒都開了吧？”
刑娟眼中泛起一層淚光，抽吸着道：“開了……”
羅凌停下腳步。“年底，年底咱們就能歇歇腳了。今天春節爭取熱鬧點。把韓小璐他們也接來。”
“嗯！”刑娟重重的點頭。
羅凌走遠了。
明美道：“羅凌是個不錯的男人。還記得這些瑣事。”
“他就是這麼個人，有時候婆婆媽媽的不像男人。”話雖這樣說，可刑娟臉上，分明洋溢着滿足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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