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這個區域能量濃度符合種植要求。 ”
“嗯,嚴格執行操作規範,把它看做後勤補給線建設去對待。”
“是。”
黑暗中,一對對幽光搖曳,那是頭盔視覺部分的自發光,每一對,都代表着一個荊盟的成員。量產型的傀儡則是另外一種情形,它們身上有發光的條紋,簡簡單單,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古拙韻味,而且這些光是流動的,似乎暗合了某種規律,看起來獨特且賞心悅目,即使相隔遠,也絕難辨錯。
經過特殊加工的婆娑欏種子,從實用的角度看,已經基本脫離了人們印象中植物的範疇,土壤、水分,環境、溫度……這些制約植物生長的要素對於冒險者們攜帶的這種婆娑欏種來說,全部是已經破解的束縛枷鎖,這些種子的茁長生長只需要一樣——能量。
抽去封印條,像顆柚子般的種子開始發光,它的外層是生命能量包,真正的種子在覈心,最初的生長過程是完全由自身負擔的。
彷彿打開一個生命禮包,在綻放的新綠光芒中,婆娑欏的種開始迅速發芽生長,不是一顆,而是一簇,不是一種,而是十幾種,各自的顏色,各自的模樣,僅僅是兩三分鐘,便在地上展開一片十餘平面積的綠化區,草、灌木、幼樹,幾大類別齊聚,像個微縮的植物園。
緊接着,婆娑欏的不凡之處開始顯現,在它們的上空,遊離的能量開始被吸引,形成各種色澤的朦朦光霧,而光霧與細嫩的枝葉之間,一種若隱若現、若星斑閃爍、又似傳說中甘霖的光芒細密飄落,最終化作水滴般的晶瑩,在枝葉間流走,最終無蹤,潤物無聲卻又美的讓人嘆息。
便是在這樣的光景中,婆娑欏持續生長,並且愈來愈快,對周遭能量的攝取力也越來越強,再兩三分鐘,便是一片讓人賞心悅目的小樹林。
唰啦啦!櫻花般、但帶着亮麗冷光的葉飄落飛舞,那種美,就算在能量柱第三層一次次見到超乎想象的璀璨景象的冒險者,仍是有種看一萬遍都不會厭倦的美好感覺。
“沙欏雙樹的葉之飛舞,阿賴耶識的美妙意境。燦爛中凋零,拜赫人的輓歌。”老K的話彷彿是一聲悠長的嘆息。
能有此種景色,蓋因這一區域含量最高的便是拜赫人體系的能量,什麼人養什麼鳥,什麼種開什麼花,婆娑欏種成熟時,便會因區域能量的不同而開出不同的花,展現不同的景,不得不說,拜赫人能量體系所誕生的景,最有禪境,那種帶着淡淡憂傷感覺的華麗紛飛,極爲美妙。
與此同時,在能量柱第二層平行區域的某處,冷光碎葉如雨飛舞,更顯悽迷,林中、樹下,幾個和尚的遺體正在漸漸腐朽化塵,而在林外,承載了羅凌意志的藤蔓傀儡靜靜的站在那裡,身後是軒轅冽水等一衆肅穆而立的第三隊的荊盟成員。
爲信仰而死,羅凌覺得這些和尚應該有個體面的葬禮,雖然佛家與道家不同,在乎的是靈魂的超脫,而非一身皮囊,經常是哪死哪了,但一個‘淨’字,卻是少不了的,熊熊烈火能使之‘淨’,化塵化土同樣也是‘淨’。
“是被偷襲致死,死前被施以一些殘酷的術法,很痛苦。”軒轅冽水低聲說。
“唔……”羅凌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事實上,他看到的比軒轅冽水更多,幾個和尚死的痛苦不說,還被抽走了了精、氣、神,也就是精元、練氣和靈魂,手段狠戾陰毒而且老辣熟練,否則最起碼其中一個五階實力的大和尚圓寂剎那的能量波動他應該可以收到,而不是尋找能量聚集地而被第三隊巧遇。
“團長,你看下這邊。”李衛雖然現在在荊盟中職務越升越高,但在羅凌名下卻始終謹小慎微,一直耐心的等到簡單的哀悼儀式結束,才湊上來報告。
那是一口金色的小鐘,漂浮在虛空中,釋放着水樣的金色光澤,而在地上,一個用血繪製的法陣,異常的醒目,每一個描畫間,都有着書法大師所寫文字間的恣意與遒勁,哪怕那顏色如同金漆,但羅凌仍可以一眼辨認出,的確曾是鮮血。
羅凌的目光四下掃視,此地頗爲奇妙,像那個通往虛空之橋的豎卵空間一樣,它原本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內空間,是一名對大地有特殊感應的荊盟成員感到了這一方空虛之地,這纔開出一個小小的通道,打破了這裡的內封狀態。
說起來這個技術對羅凌來說也蠻神秘的,而且眼前的這個法陣、這鐘,羅凌同樣也看不懂。別看他能夠解析曼陀羅陣,那是以他掌握的空間知識爲對照才做到的,是有線索和依據的,現在這個卻是不行。
不過羅凌並不打算輕易放棄,經驗和細緻入微的洞察力讓他清楚,這個空間所在成形的很倉促,包括這陣法,都是在一種非正常狀態下完成的,比如:激戰的同時。禪中透深機,那些大和尚留下這玩意絕對是說法的。
仗着自己神魂的層次優勢,羅凌很冒失的進行了一次硬闖。
當!小鐘自鳴,聲音竟然如大寺中的晨鐘,渾厚蒼勁、餘音悠遠、震人心魄。
“神清氣爽?”鐘聲給羅凌帶來的效果多少讓他有些不適,主要羅凌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柯南特質’,走哪哪出事兒,乍遇這麼個於人無害的機關,反倒感覺怪怪的。
“那幫禿驢,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就喜歡故弄玄虛。”有軒轅冽水的地方必然有云志遠,這位自從被羅凌制了一回後,在羅凌面前倒是收斂了很多,但這並不表示他改掉了自己嘴臭的毛病。
說話間,見羅凌進陣沒事,他也向前湊,想近距離看看這鐘,就衝剛纔那聲音,雲志遠就清楚,這小鐘不是普通貨,佛家也算是源遠流長,手中有些好東東可一點都不稀奇。
當!雲志遠一入陣,小鐘再鳴,地面法陣光芒一閃,虛空中出現一面有光之梵文銜接而成的牆,狠狠拍在了雲志遠身上,以雲志遠之能,竟無半分躲避的可能,被這金光一擊直接轟飛了出去,砸進牆裡,在堅硬的黃金之石牆體上鑲出一個橢圓的坑,碎石噼裡啪啦的落。
這下,羅凌反倒更覺有趣了,他可不信‘心善者受我庇護,心惡者遭我逐出’那套說辭,就算佛家真有‘慧眼’,也不過是針對普通人而言的,像五階以上實力的,慧眼個看看?能看穿纔怪,神都沒這本事。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我進入就沒觸動陣法發動呢?”
羅凌的這個問題在幾十秒後,便得到了一個簡約卻不簡單的答案——爲他而設,等他開啓。
一段訊息,專門爲羅凌而留,而且這次絕不神棍,內容中指名道姓羅凌會到這裡並且他正是留信息者要找之人。
在從前,羅凌將所有跟預言系術法相關的生命和術法都歸類爲神棍,他根本不相信看到未來這種事情。
然而,隨着實力的提升,隨着他越來越博學,他對世界、宇宙、位面、晶壁系反倒越來越心存敬畏,沒有什麼是絕對不可能的,就像這預言,它未嘗就不能看做是一門深化、廣化的心理學,高明的心理學者可以通過觀察、分析,準確的判斷出某個受觀察者在面對某件事時做出何種反應,那麼這個過程神奇化後,有些傢伙,能夠從今天蝴蝶的一次振翅推算出幾億年後產生何種重大影響,也是有可能的。
承認預言,那麼‘命運’就成了已經八擡大轎娶進家門的流鶯,就算你不喜歡,但不能不承認其地位,因爲那已經是個事實。
‘你以爲自己改變了命運,又怎麼能肯定,你所改變的,不是撥亂反正,不會是命運的一部分?’這樣的‘先雞還是先蛋’的哲理東東,羅凌從來不會花太多心思,多想無用。
“還是着眼實際吧,這些大和尚,究竟想傳個什麼口信兒給我呢?”
咔嚓!咔嚓!雲志遠將肢體從鑲嵌狀態拔出,大和尚所設的這個法陣反擊並不歹毒,被羅凌狠狠操練了一回,但同時實力也有長足進步的雲志遠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損害。“禿驢,我操你大爺!”雲志遠罵罵咧咧,本想說的‘狗眼看人低’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現在是真怕羅凌收拾他,也知道‘敏感話’的概念了。
軒轅冽水見雲志遠還有精神玩京罵,知道他沒事,注意力便又轉向了羅凌這邊,就見羅凌緩步前行,穿過幾層突兀出現、又迅速消散的光幕,無驚無險的抵達小鐘旁,藤蔓化的手指閃爍着淡淡的光芒,在鐘的表面輕輕一撫,小鐘發出一串悅耳的輕鳴,隨後整個法陣都光芒大亮,那光芒如火熊熊,無聲無息,轉瞬燃盡,再看地上,再無絲毫痕跡。
而這時,小鐘已經落在了羅凌手中,顯出本來面部,也就茶杯大小,看那材質似是赤銅,古色古香,內外皆有類似梵文的浮凸文字,軒轅冽水多少有些印象,那是‘咒言文’,拜赫人使用的文字的一種,主要用於術技,羅凌曾跟她簡單的說過。
軒轅冽水沒有問,相處下來,她也算摸清了羅凌的一些脾性,但凡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不問也會告訴她,反之,問也得不到答案。
羅凌給出了一個簡單的解釋:“鹽打哪鹹,醋打哪酸,現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