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法則梳理混沌而現秩序,一次大規模戰鬥的結尾便是在這樣的大基調中歸於平靜的,零星的、仍在進行的戰鬥則如熱灰中飛起的最後一些些火星,想要通過這些乍亮即滅的光而重燃大火,已是不能。
獨自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廊道中,羅凌的手指在晶化的植系側壁上劃過。這裡是通向邪魔植物晶控室的路,就在不久前,‘世界’的凝形讓整個荊棘叢林的精華都被完全抽取,邪魔植物因此亡,現在的,完全可以看做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重生的另一生命。
指尖傳來的感覺澀如磨石,眼中看到的模樣也不再似印象中晶化植物那般、到處閃爍着寶石的質感和光亮,粗澀而質樸、冰冷中卻又蘊藏着勃發的生機,重生後,‘邪魔植物’這個名字明顯已經不再合適,首先,這新生命有機的將原本的邪魔植物、晶體體系、爛魔苔、虹吸花、吸命荊棘、乃至後來的火樹銀花有機的結合在了一起,其次,它經過天雷的轟擊、後又涅槃而生,發生了質的轉變。
晶控室,也不再是羅凌熟悉的模樣,地面中央原本的、由高低錯落的晶體柱成束結成的控制檯已經成了沒有任何光澤的深灰色石化體,而在它的對立面,曾經光淨而略帶弧度的高高穹頂上,百千綠光縈繞的根鬚共簇於一點,而結出一枚椰果般的種子。
以受控的特殊能量爲傳導,無論是以‘世界’爲身體的分身,還是以‘雷甲’爲核心的鏡像體,羅凌現在的感應能力都要比之前更爲敏銳、更爲細膩。鏡像體很恣意的漂浮了起來,手指接觸到這種子,便有萬千的信息如洪流般涌進了羅凌的意識。
換在幾個小時以前,就算有智腦幫忙,遇到這樣的情況,羅凌也絕對會手忙腳亂一番。但現在則沒有了類似的困擾,智腦已經分解並與神魂融合在了一起,新凝生的分身神魂已經成了一頭不折不扣的怪物,從生理角度看,再無半點人類的痕跡。而受其影響,鏡像體在精神力、運算能力、邏輯思維能力等方面也格外的強大。
“竟然也是件寶物……”僅僅是幾秒的時間,羅凌便完全明白了這變化之後的邪魔植物的特性及這種子的意義。
原本的邪魔植物,已經漸漸成爲一個特殊的生命平臺,各種‘部件’添加於這平臺中,從而獲得不同的功效和用途。現在,新生的植物更進一層,將原有的這些功效全部有機結合,但相對的,再添加新‘部件’的能力也已徹底喪失。
基於現在的新身體,新特性,以及這新生植物的強大能力,羅凌知道,邪魔植物的時代已經過去。那變化多端、卻也要承受崩潰風險的邪魔植物從功效上以及像冷兵器般被新生植物取代。
羅凌多少有那麼一點點遺憾,今次在阿修羅城中,邪魔植物的運用使得這個體系爆發出讓人矚目的威能,他本以爲再未來會看到它大展拳腳,誰知竟如曇花般在燦爛中凋零。
“婆娑!佛說遺憾即婆娑,沒有遺憾,再多幸福也體會不出快樂。生於此地,便叫婆娑欏吧。”
隨着羅凌摘下了椰果般的樹種,便如摁下了燈控體系的總開關般,整個晶控室亮起了自然之光,新綠中透着潔白的光,讓人感覺柔和而舒適,但如果要深究,卻又很難查出光源的來處。
羅凌意念動處,穹頂上在根鬚間縈繞的綠光如有靈性般飛落,開始在雷甲外層的能量身體表面飛繞,很快的,在飛繞的光芒中,藤蔓般的綠色植物生成,彼此以又以一種自然的恣意的方式糾纏融生在一起,不到一分鐘,一件充滿原始蠻荒味道的、由藤蔓和開叉的、凸翹的樹皮組成的甲衣出現在了羅凌身上。
羅凌的手中,多了一根頂端根莖虯結的木杖,最奇特的是,這杖的頂端有一團綠色的光在爆燃,就彷彿化學實驗中的鎂燃燒時那般燦爛,但這團光卻彷彿是永遠都燃不完似的。
當然,實際上它是可以燃燒盡的,它從某種角度看,就像是一個生命顯示器,不過顯示的不是持杖者的,而是婆娑欏的,如果對這個體系夠熟悉,便是隻從這杖頂的光芒,就能瞭解到時下婆娑欏的很多信息。
將那隻存放在監控室的腕輪戴在手上,羅凌拄着杖離開了晶控室,而在那穹頂的萬千根鬚間,新的飛繞的光芒正在形成……
用杖頂遙指閉落的門扉,一個巨大的光符在虛空中乍現,飛印在門扉上,光芒一閃,凝縮不見。簡單的理解,這就是仙道版的密碼鎖,而晶控室的名字也應該改爲‘生命之間’了,它是婆娑欏核心中的核心,更現代計算機中央機房性質差不多。
重新行走在走廊上,羅凌所在的地方,新綠中泛着潔白的光明便會自然而生,離去則歸於黯淡,不爲其他,只因爲他現在已經獲得了‘婆娑欏’的最高控制權,他就是那臺隨時可以與主機房取得聯繫的終端NO.1。
到了這刻,羅凌的眼睛便是被婆娑欏所囊括、被大五行幻陣所籠罩的整個世界,通過這天地之眼,他可以即時看到發生在區域內任意地點的事情。
羅凌沒有去看受困於幻陣中的拜赫人如何的焦頭爛額,而那些狂熱者又是怎樣的無頭蒼蠅般亂竄。那些原本屬於勝利者的享受,他沒什麼興趣,他的興趣在於享受工作過程,又或者說,面對危機時的工作過程,祥和安寧的世界很美,但如果能站在毀滅的世界遙望,不但可以讓那美麗顯得更生動、更具吸引力,還可以讓他有種活着、存在的額外真實感。
往小了說,這叫戰爭綜合症,太久、太激烈的動亂、戰爭生涯,已經扭曲了原本普通的靈魂,安寧會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死了。
往大了說,這叫救世主情節,壓力、責任,責任、壓力,沒壓力?沒關係,我自己加點……救世只是附屬產品,我享受的是救世本身,而非萬民頌揚。
五行幻陣、婆娑控區,形成獨具特色的婆娑世界,這裡就是羅凌的主場,他可以利用一種叫做‘光耀’的術法進行傳送,就是杖頂的那團‘生命之光’,羅凌意念一動,就可以出現在這光芒所能照耀到的任何地方。而這光即使在最微弱時,也能穿透濃霧、照到300米外。
成爲婆娑世界之主後,羅凌的第一站是水淵,這裡儲存了太多不穩定的能量卵,不親自查看下,他不放心。
生命之杖的光芒在漾動的水中產生出一種如同夢幻的瑰麗,它不僅照亮了水淵深處的黑暗,也讓充斥着能量卵的水淵更顯壓抑。
就彷彿是容納與圓管中的鋼珠,直徑5米的碩大能量卵擠在300米直徑、700米深的圓柱形水淵中,每隔幾十米,就有一道承壓網,以防止下面的能量卵因擠壓而破例,出現險情。
要穿過這些承壓網並不容易,倉促而成的物品,靈活性和變通性差了不少,就算是羅凌,也要用生命之杖頂端的光芒化開密纏的藤蔓網。
每進入一個新的層次,羅凌都會懸停於水中央,然後自他身上猛然爆起一團奪目的綠光,這綠光的終端,是螢火般晶亮的光斑,且有着超級火種的特性,被沾染者,必蔓延相連成一派熒綠,這綠並不顯邪毒,而是給人以草木生長髮芽的生機感覺,凡被這光渲染過的水域,那種壓抑的感覺大大的緩解,就連水,似乎也清澈了很多。
羅凌自然不是來美化環境的,事實上,只有通過這種途徑,才能重新將這個區域與婆娑欏橋接。當初爲了安全,這水淵中的種種設置是脫離於邪魔植物而單獨覈算的,也正因爲如此,它纔沒有受到‘世界’形成時的影響,否則即便不會因承壓的損毀而能量卵擠壓爆發,也會在‘世界’形成時,被狠狠的抽一筆能量。這裡的能量可是荊盟後期作戰的主要能量儲備。
一層層的向下潛並施展術法,羅凌深入到最底層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大半個小時以後。
承壓網除了負責載物,還有隔絕水壓力的作用,而越向水淵深處,網間距也就越短,像這最底層,只有十米的跨度,內中的能量卵勉強以雙層的形式羅列着,水域空間相對狹小。
“嗯?”羅凌正要像之前一樣施展術,不經意間感覺到水中有一縷能量波動飄散。
雷甲促成的傀儡人是半物質化的能量體,或者叫虛能體,對能量非常敏感,而整日淫浸於元素能量池的能量結晶化,使得羅凌對能量的各種晶結或液化態都非常熟絡,所以他立刻分辨出,這一縷能量波動,正是能量卵內的液態能量。
當初水淵的內壁爲了堅固、也爲了易於展開一些拓展功能,是經過半晶化處理的,也就是說,它相當於一個密封罐,而水淵中的水,雖是能量轉化,但之前內中有着大量邪魔植物的觸鬚末梢,因此從能量角度講,純的跟地球末世前的水一般無二,在這樣的前提下,有熟悉的能量流散溢,最大的可能就是某個能量卵破裂了。
羅凌當然不能容忍這種情況繼續,他當下尋找那枚他想象中的破裂能量卵,然而,最終他找到的卻是一枚正在被抽能的能量卵,而這抽能的接口,是當初他爲制止臨時基地內暴亂而開鑿的、後來被封堵的那條通往邪魔植物潛伏時主體所在區域的通道入口。
“幽靈鬼魅般潛入的盜能者?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