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有些左右爲難,他從來不在意這狩獵的名次,更沒有心思再去來一場,但皇帝擺明了起鬨的姿勢,讓他心裡有一份驚訝劃過。這般處處刁鑽自己,還拉了皇后一起吹鼓所有人讓他參加,若真的說一個不字,也會很難。
“王爺,如何呢?”上官婉兒暗暗的對着裴寒笑,這可是北趙最冷酷的男人,只是沒想到才幾日,卻被顧清歡那妖女收了心法。上官婉兒把眼睛輕輕的撇給了顧瑾樂,那人很會見機行事,馬上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有些蹣跚的走到這三人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王爺,姐夫,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你一定要代替君天參加下午的比賽啊!君天剛剛醒來,就頭暈無力,還好姐姐懂一點醫術,被我拉了過去一直照看着。這營地裡本身找個大夫都有些難,跟着大夥一起出來的御醫又不夠用,還好有姐姐,要不然,我還真要去守寡了!”顧瑾樂帶着哭腔的聲音看着裴寒,裝的很像一回事。
早在定國候府裡,她就耳聞了顧清歡略懂醫術,如果這麼一說,裴寒應該會相信自己的話的。
“哦?”裴寒冷冷的哼了一聲,眼眸裡盡是對顧瑾樂的不屑和不信,但很快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那身黑色的束衣也越發的襯托了他冷漠的氣息。
上官婉兒看到裴寒並沒有理睬顧瑾樂所說的話,似有些煽風點火的情緒,她的表情變得很是恐慌,但又轉爲驚歎:“原來王妃還懂醫術,這樣再好不過了。那就讓她一直留在柳將軍那裡好生的照顧吧,王爺,連王妃都不會於妹夫不顧,你應該也會挺身而出吧!”
上官婉兒不痛不癢的說着裴寒的軟肋,如果用顧清歡這張底牌都搬不動他,那麼可見此人也算得上鐵石心腸。
裴祺只是冷靜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也很想知道,裴寒會不會爲了柳君天邁出這一大步。
裴寒靜靜的佇立在原地,所有的人都把眸子投了過來,他身上自帶光暈的效果讓周圍人都恍惚了神智,然而裴寒不說話的時候,更是有種吸魂大法一般的靜態美,周圍人想要發出一點聲音,似乎都會覺得有些褻瀆了眼前這個男人。
“你說的最好都是真的!”他幽幽的開口,面無表情。
顧瑾樂一看裴寒有了反應,馬上開懷的大笑起來,心裡的喜悅更是表露到了面部的神經,至少柳君天不用冒險參加狩獵,更不用擔心從他爹手裡繼承的二十萬精兵會被他人奪走。
“瑾樂句句屬實,姐夫,謝謝姐夫!”顧瑾樂趕緊作勢很是感激的樣子,裴寒卻把頭轉了一方,那下午要出戰的人馬已經在烽火臺下的馬廝裡開始裝備,沒想到站在這個位置,眼下的景色卻被一覽無遺。他又輕輕的環顧了一下四周,仍然沒有顧清歡的身影。
裴寒的失落感重重的襲上了心頭,她真的只是在照顧柳君天嗎?爲什麼自己會覺得這般不安,手不由得緊緊握住了掛在腰側的弓箭。
“既然皇弟已經答應了,那就即刻出發吧,朕期待你再次凱旋而歸!”裴祺的眼裡閃過一抹皎潔的微笑,陰冷的氣息傳遞給裴寒微微擔憂的眼眸,他有些討厭裴寒那樣的表情,能明顯的感覺到,那是因爲一個人快要失去自我的表情。
裴寒行禮告退,只是一個轉身,就快速的離開了烽火臺。
上官婉兒看着那背影,有一瞬的愣住在原地,曾幾何時,她也奢望過這人給予的一世溫柔,但如今,卻都給了另一個女子。上官婉兒看着裴寒背影的眼神由無情慢慢變得陰辣起來,該死,那女人,真是該死。
裴祺全程目送了裴寒,直達到看着他踏上有些脫繮的馬兒,才放心的拿起了酒桌旁的金樽杯,這一次,給自己倒上了滿滿一杯,可以理解他心情既放鬆又輕快。
上官婉兒走到裴祺跟前,在他的耳邊輕輕的斯磨道:“皇上,你看,是不是要給各位大臣們好好的澄清一下昨晚的傳聞,畢竟那件事情,對您和武華王妃的聲譽都有着極大的影響,這以後讓她還怎麼在人們面前繼續活着?”
“婉兒,既然只是傳聞,當事人就更應該不把它放在心裡,又何須解釋?”裴祺的聲音並不像上官婉兒那樣,他不會畏懼任何人,這是他的天下,說什麼做什麼,還用得着別人告訴他不成?
“可是皇上也看到了,今日王爺凱旋歸來,王妃卻並不在場,她定是聽了這傳聞再沒有臉面在衆人跟前走路,我們女人都是靠臉面活着的,皇上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畢竟謠言會蠱惑人心的,以後在朝中,王妃一定會被別人嘲笑的!”上官婉兒條條是理的說道。
她只是想讓皇上配合顧瑾樂,一併解決人們心中那個疑慮,只要顧瑾樂承認是她帶了顧清歡進了營地,那麼這件事情就會煙消雲散。
“你是說,她很在意這件事情?”裴祺問道,眼底有一抹深不可測的情緒飄了過去,更像是深深的在琢磨着什麼,然而卻把手中的金樽杯平緩的放了下來,看着那被自己倒了溢滿酒的杯子,有些失神。
“當然,女人一輩子多麼注重自己的貞潔!”上官婉兒幽幽的開口,然而裴祺卻突然收住了剛剛離散的思緒,再一個起身,頭上的流蘇跟着他隨風飛揚:“朕有些事情還沒處理,婉兒,你就在這替朕好好的招呼各位大臣吧!”
上官婉兒還沒明白裴祺什麼意思,他卻已經不見了人影。衆人們還沉醉在美酒佳餚的快樂中,各式各樣的烤肉激起一層層化不開的煙霧,整個烽火臺上都飄散着有些迷離又快意的酒氣。
裴祺成功的離開了上官婉兒的視線,但心裡有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她也知道了昨晚抱着她回來的人是自己嗎?還因爲這件事情而感到羞憤?裴祺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但下一秒,他就恐懼的面對着自己,他已經多久沒有這麼輕易的笑過了?
踏着一路的青草地,正午十分,卻不見驕陽,原來雨水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他直接往柳君天的帳篷走去,顧清歡一定在那裡。
裴祺的步子變得輕盈又輕快起來,似乎這是多年來,第一次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一個人,所以連走路都有些腳下生風。
他用手勢警告了站在門口守衛的御林軍,那些人便禁了聲沒有行禮。
裴祺撩開了那有些厚重的帳簾,剛剛的喜悅頓時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