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味鮮”在朝野上下一片稍有些詭秘的氣氛中開張了。
作爲一把手,我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結果店開張了,我自己倒是又倒下去了,氣的大家把我一頓痛罵。
我病怏怏的躺在牀上,哼哼着召喚小翠。
“翠兒啊!翠兒啊!給我上點好吃的!不要酸菜,我要一份兒冰碗,多放點甜汁兒藕片和青核桃,冰一點、、、實在不行,給我一碗果子酪、、、、、、”
“你現在虛成這樣,還敢吃冰的?我在給你熬粥,等下吃粥!”小翠高傲的道。
沒有天理啊,我吐着舌頭對她做鬼臉。
小翠狠狠瞪我一眼,“自己找的!”大喇喇回去廚房了。
我繼續哼哼。
“還難受?”我的天,我只是一閉眼,謝安懷已經提着一個食盒站在我的牀頭,一臉擔心的俯視着我。
“哇!你要嚇人啊!”我大叫一聲,嚇得咳了起來。
“沒事吧?”謝安懷急忙坐到牀邊給我捶背,我點點頭,病怏怏的爬起來,“你給我帶好吃的來了?”
謝安懷沒好氣的笑道:“都病成這樣了,還惦記着吃?”
我拼命的調整身後的靠枕,有氣無力的道:“行啦,等我什麼時候說不想吃東西的時候,你也差不多可以給我準備棺材啦!”
謝安懷皺着眉,修長的手指往我的頭上輕輕一敲,“不許胡說。”
他帶了一碗魚羹和一盤蔬菜卷給我,新鮮的野菜熬到軟化,湯汁兒清潤,配着新鮮的薄魚片,勾芡也恰到好處。
蔬菜卷是用滷了再薰的豆皮包的,新鮮的蔬菜,咬在嘴裡,滿是清鮮的氣味兒!吃着很爽口!
“你偷懶!”我指責他,“這是我‘芝味鮮’的菜!”
“我怕你吃別的吃不慣。”謝安懷很有耐心的道,“你還要吃什麼?飽了嗎?”
我眨巴着眼看他,“冰碗、、、、果子酪、、、、、”
“死心吧!”
“好吧,我要水果!”
謝安懷用小銀刀削水果,他動作優雅的削着,薄薄的皮不間斷的盤旋着從他指尖垂下,看的我很感慨。
“以前都是我給你削果子吃啊!”
他看我一眼,“現在不是反過來了嗎?”
說的也是。
“你中午就出來,可以嗎?”我問他。
謝安懷搖搖頭,“沒事,你不用擔心這個,先把自己管好再說吧,‘芝味鮮’的話,流雲去幫你打點去了,另外還有兩名老手,應該沒問題。”
“做生意不輕鬆啊!”我對謝安懷感嘆。
“我養得起你啊,你可以不做。”謝安懷手動了兩下,那枇杷輕輕巧巧的分成了四半,他遞了把銀勺給我,笑着道。
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真難得,你終於會說笑話了!”
“洛王今天問我,他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只要你開口,他隨時可以下單子請客。”謝安懷道。
“哦!”我答應一聲。
芝味鮮開張不到十天,卻只是和一般的酒樓一樣開店,並沒有應承外叫,我叫各位廚師們先彆着急,打出名聲再說。
找好廚子難,能讓好廚子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待着不走更是難。
好在我給的錢高,芝味鮮的所有人員按照自己的工作分成,賺的多分的多,我安心的當我的收錢的,策劃的,培訓的,其他的事情自有天安閣的兩名老手來打點,我身爲背後大老闆,卻不能應酬和太過分的出頭露面,只好把這兩樣交給別人。
反正這些也不是我擅長的。
“聽流雲說,現在生意很好。”謝安懷道。
我得意的點點頭,“是呀,不過這纔剛開始,芝味鮮還需要更努力才行,慢慢來吧。”
謝安懷冷着臉看我,“慢慢來?是誰在開張三天後上躥下跳睡不着覺把身體搞垮的?”
我乖乖舉手,謝安懷哼了一聲。
“你的身體從中毒後就不是很好,表面上看你還是能活蹦亂跳,但是還是得小心。”謝安懷擔憂的道。
我指指牀頭的小葫蘆罐,“放心吧,那些紅棗粉和蜂蜜做的小丸子我都有在吃。”
謝安懷撩起我的一縷頭髮,沉默的看看,然後放下。
他臉上的表情讓我無緣無故的覺得難受起來,說點什麼輕鬆一下吧,我清清嗓子,突然問了個很不輕鬆的話題。
“長孫美人有孕的消息,是真的嗎?”
謝安懷笑着點頭。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不擔心?”
他奇怪的看着我,“爲什麼要擔心?”
我用被子把自己裹裹好,伸出五個指頭說給他聽,“喏,第一,母以子貴,萬一生了兒子,不是會威脅到貴妃的地位嗎?第二,長孫家會更有勢力吧?第三、、、、、、”
謝安懷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笑了一陣,轉頭看我,搖搖頭,笑道:“你擔心的倒是不錯,不過我和你擔心的卻不一樣。”
“那裡不一樣?”我好奇的問,“我對朝廷政事完全沒概念,所以想的可能不對。”
謝安懷笑道:“的確,不過這件事兒,你只想對了一點兒。”
“你說。”我催促他,活生生的宮廷大戲啊,不能錯過!這有本活教材呢!
“首先,長孫美人懷了龍胎的確會對我姑母產生影響,但是她腹中的孩子還不知男女,就算生下來,就算是皇子,也年齡太小,構不成威脅,現在的幾位皇子,韓王、成王、洛王都已大婚,並且韓王、成王都已經有了子嗣,你想想,這個情況下,長孫家就算再怎麼想動作,有可能嗎?而且他們根本不用動作,別忘了,當今的皇長子韓王就是長孫家的外孫。”
“哦、、、、”我恍然大悟,“等等!成王也大婚了嗎?”
“是的,比洛王還早兩年。”謝安懷笑道。
我張大了口,回想起在射場看到的那位眼神陰冷,體質虛弱的王爺,他也結婚了?真難想象他還有了子嗣、、、、、、
“太醫說長孫美人骨盤窄小,生育恐怕困難,她是個楊柳美人,進宮五年才受孕,也算不容易,孩子能不能健康的生下來,還是個問題。”謝安懷輕描淡寫的道。
我打了個寒戰,“貴妃、、、、、該不會、、、、”
謝安懷敲敲我的頭,“瞎想什麼?後宮無數雙眼睛,我姑母在皇上身邊多年,自有分寸,只怕長孫家用此來要挾我謝家。”他輕輕嘆口氣。
我睜大了眼,“是嗎?如果長孫美人流產,他們會不會誣陷貴妃?或者是、、、生下的如果是個女孩兒,他們可能會偷偷的用個男孩代替?我知道這樣的故事啊!”
謝安懷臉色變了變,“你知道什麼故事?”
我吶吶的道:“你知道我魂來彼世嗎,上輩子聽說的。”
我看他,他看我,這是我們之間第一次這麼清楚的說這個問題。
我承認我拿這個話題敲打他。
沉默了好大一會兒,謝安懷以一種溫柔的詭異的語氣道:“算了,都過去了,你現在既然在這裡,就好好的待着,不要去想以前的事了。”
就這麼一句話?我看他。
謝安懷對我微微一笑,“現在,來講講你聽說過的那些故事吧。”
我背後一寒,硬着頭皮講起了“狸貓換太子”和“雍正換公主”的事情。
“然後啊!當地人管那位小姐住的樓叫做‘公主樓’,這個故事也就一直流傳下來啦!“我說完一大堆,口乾舌燥的去拿水杯。
謝安懷把水杯給我,默默的看着我喝。
“你信嗎?”他問我。
“什麼?”我咕嘟咕嘟的喝水看他。
“狸貓換太子啊。”
我聳了聳肩,“不知道,這和我根本沒有關係啊。”
謝安懷也笑了,“你說的沒錯。”
轉眼間,芝味鮮開張一個月了。
俗話說,開張頭三月,銀錢似水流,別疑惑,這俗話是我發明的,開張一個月,病好的我看着賬上花出的銀子,這個心疼啊!
買最好的新鮮食材、人工費、物器損壞費、、、、、、
還好還好,因爲分成的關係,芝味鮮上下對各自的工作算是兢兢業業。
我易容扮裝去吃了兩次,自我感覺我的這些夥計們都不錯,一個個說話得體大方,熱情洋溢但又恰到好處,當然了!他們的工錢可是別家的一倍還不止啊!
“胡掌櫃,咱們廚房的邊角料,麻煩你幫我報個數兒。”我拿着紙筆問他。
胡掌櫃想了想道:“咱們廚房的邊角料兒,一天能擡出去三大缸,都是和泔水一起直接送到咱們城外的莊子裡去的。”
“從明天開始,給我分類,泔水什麼的送去莊子就好了,剩下的,菜蔬什麼的,都有用,那些菜頭碎骨什麼的,都別扔,那菜頭滋味最濃,和剔下來的碎骨一起熬成湯,做成免費的淨湯嗎!送給客人,咱們還能落下個好名聲,我今天看廚房裡劉廚、他真是大手筆!菜專挑菜心切,剩下的隨手一丟,這可不行,不是過日子的人,就算咱們賺錢,這小處也得注意啊,不行,我得想個辦法。”我絮絮叨叨的說完,一擡頭,卻看到胡掌櫃在忍不住的笑。
“胡掌櫃,您笑什麼?”
“不瞞您說,我也算幹了二十多年的掌櫃的了,說句實在話,我閨女甚至比您還大着兩歲,她還沒出閣呢,整天想着吃糖吃點心的,可連您的一半能幹都沒有。”
原來我成了女強人啦?哈,我以爲我這輩子只能成個酸溜溜的賣文小妹呢!
流雲在一邊忍不住道,“小眉,你還要怎麼折騰啊?”
我嘆氣,“要折騰的地方多着呢,咱們慢慢來!”
話音剛落,一個夥計緊張的走了進來,對着我們道:“不好了,大掌櫃的,掌櫃的,老掌櫃的,外面有吃客挑事呢!”
吃客?開飯館開酒樓最怕的就是遇到真正的吃客,萬一廚子夥計走了眼應付的不好,就容易影響聲譽,我這芝味鮮纔剛開了一個月,這麼快就有吃客上門了?
好!就讓我這大掌櫃的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