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在後,趙田在前,往山下走了一段,林中忽地傳來一陣悉悉簌簌響聲。
趙田暗道糟了,也顧不上失禮,身子一矮,拉了唐意就地往旁邊的灌木叢裡一躥:“快,藏起來!”
沒等兩人藏得嚴實,已從路邊林中鑽出一隊神秘的黑衣人。
這些人迎面走來,一共十幾人。
前後各有五人負責警戒,皆是腰佩大刀,肩背弓箭,中間幾個人皆每人揹着一隻麻袋。
從麻袋的形狀來看,十之八九裝的是屍體。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兩名女子,正是當日出現在七星鎮的春蘭和秋菊!
唐意伏在灌木中看得清清楚楚,一顆心不禁呯呯『亂』跳。
最壞的情況出現了:趙田果然是仙陽教安『插』在影衛中的『奸』細!
敵衆我寡,硬拼肯定是不明智的。
可這片灌木並不茂盛,離路邊又太近,藏住兩個大人很困難,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那幾個背屍的人,估計身份低微,可以忽略不計。
春蘭和秋菊的身手,她也見識過,要對付也不難。
要不然,她先發制人,挾持春蘭爲人質?
但春蘭身份並不高,萬一他們根本不顧她的死活呢?
而且,她最擔心是趙田會在背後下黑刀——按她估計,這些人裡,應該是以趙田的功夫最好。
唐意正在緊張地思索對策,秋菊眼尖,已瞧出這片灌木無風自動,似是藏得有人,揚手命隊伍停止前進。
“什麼人,出來!”她手按刀柄,厲聲嬌叱。
趙田暗中扣了兩枚鐵蒺藜在手,用眼神示意唐意藏着不動,他去引開追兵。
唐意雖不能信任他,這時也別無選擇。
不管怎樣,他能引開幾個,就算是假裝,那麼她在短時間裡要對付的敵人也會減少幾個。
她現在有些後悔,出門的時候,應該帶些『藥』粉在身邊防身的!
手鐲裡有五枚銀針,可惜針太細,『射』程不遠,能制住二個人已算是非常幸運。
也許,她可以乘其不備,從正面突出重圍?
只要能衝出這片灌木叢,進入前面那片密林裡,再想追到她,就要看他們有幾分真本事了!
春蘭把手放在身後,衝身後的人做手勢,示意他們呈扇形,緩緩向這邊包抄過來。
“再不出來,休怪我羽箭無情了!”秋菊悄悄摘下腰間鐵弓,張弓搭箭,話沒說完,咻地就是一箭『射』了出去。
“卑鄙~”唐意低咒一聲。
幾乎與此同時,趙田從灌木中一躍而出,兩枚鐵蒺藜出手,閃電般躥過路面,朝山上跑了過去。
“追!”春蘭側身避過暗器,拔腿追了過去。
不出唐意所料,那幾名背屍的僕役紛紛扔下肩上麻袋,抱着頭蹲到路旁。
衆人攜着兵刃,呼喝着從唐意身邊掠過,唐意正在暗中觀望,目光忽與一名蹲在地上的僕役對了個正着。
“草裡還有埋伏!”那人一驚之下,大聲呼喊。
唐意低咒一聲,知道已沒了機會,只得站了起來,口中虛張聲勢地嚷道:“大理寺衙役辦案,要命的趕緊放下武器!”
哪知她不出聲還好,一說話,本來已往山上跑的一人,輕咦一聲,忽地折了回來,與她打個照面:“少夫人,你怎會在這裡?”
少夫人?
這一聲喚,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朝山上飛奔的趙田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唐意心中驚訝,臉上卻是一沉:“胡說什麼?誰是你們少夫人!識相的快滾!”
印象中,這輩子被人喚做“少夫人”好象只有在紅葉鎮,跟上官奕林在一起的時候!
難不成,他跟仙陽教沆瀣一氣了?
“少夫人,我是鬱守制,鬱管家的侄子啊!”鬱守制一臉喜氣:“你忘了?咱們在紅葉莊見過面的?”
“呸!”唐意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不認識什麼鬱管家,更沒去過什麼紅葉莊,綠葉莊!”
說罷,她強行往山下闖。
衆人不知她身份,也不敢攔,一時沒了主意。
“大家快攔住她,”鬱守制眼見到手的銀子飛了,哪裡肯放,大聲嚷道:“少主說了,找到她賞千兩黃金!”
重金之下有勇夫,衆人舍了趙田,嗷嗷叫着朝唐意撲了過來。
趙田一聽有千兩黃金可得,哪裡還顧得了其他?
立刻雙足輕點,自衆人頭頂飄然越過,幾個起落之間,已攔在唐意身前:“唐姑娘,請留步。”
“趙田,你敢犯上?”唐意柳眉一豎,叱道。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趙田微微一笑,躬身道:“卑職在宮中任職百年也賺不到千兩黃金,你說,我會放你離開嗎?”
“你有把握留住我嗎?”唐意冷笑,腦子裡飛快地思考着逃離路線。
趙田瞧她神『色』,已知她打什麼主意,從懷裡摯出一枚腰牌高舉在手中:“我是白虎堂黑木香香主,諸教衆聽令,勿必堵住她的退路,不許她進入林子!”
這幾日相處,他深知她的本事,心知若讓她逃進林中,猶如讓魚遊進了大海,想要捉到她,可沒那麼容易!
這一下變生倉促,春蘭和秋菊歡呼一聲,率衆圍了上來:“捉住她,大家一起分黃金!”
“趙田,你真不要臉!”唐意怒叱,兩手交握,袖口下垂,遮住雙手,正要按動機簧。
“在下李亮,趙田已在數天前死了。”趙田獰笑一聲,忽地伸手,摘下一張人皮面具。
這是唐意第一次親眼看到人皮面具,不覺微微一怔,手一抖,銀針『射』得偏了幾寸,落在了鬱守制的身上。
鬱守制身子一軟,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李亮撲了上來,雙手連揚,十幾枚銅錢脫手飛出,封了她周身十幾處『穴』道。
唐意立刻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在路中。
春蘭隨後趕到,嬌聲呼喝:“小心,她有暗器!”
“放心!”李亮頗爲得意:“?都市小說她被我點了十幾處『穴』道,就算她有霹靂火彈也沒用了!”
秋菊解下腰間綢帶將唐意綁了個結結實實,蹲下身子欲搜唐意的身體。
“秋菊!”唐意冷眼斜睨着她:“你敢冒犯於我,就不怕我回去之後,第一個除掉你?”
秋菊一窒,驚懼地道:“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唐意冷笑道:“別以爲你們僥倖逃出官府的追捕,在縈州做下那些喪盡天良之事就沒有人知道!早晚會遭到報應的!”
“你,你究竟是誰?”秋菊臉『色』發白。
她們從縈州逃出來,進入淞山別院當差還不過十天。
就算別院中知道她們身份的也是寥寥無幾,她如何得知?
春蘭一直冷眼旁觀,聽得她聲音耳熟,這時福至心靈,失聲嚷道:“你,你是唐,唐小公子?”
“還有你,”唐意並不理她,傲然瞪着李亮:“主子讓你殺了趙田取而代之,就是讓你潛在宮裡,伺機起事。你竟然不顧上諭,爲區區千兩黃金賣主?”
李亮看着她,陰冷地笑道:“侍機起事固然重要,然少夫人的安危更重要。卑職送少夫人返教之後,自然還會再入宮中,這個不勞少夫人擔心。”
“哼!”唐意冷笑:“你弄丟了我,就不怕澹臺鳳鳴要你的命?”
“卑職被唐姑娘脅迫入山,途中遇上匪徒伏擊,趙某獨力難撐大局,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李亮狡猾一笑:“皇上乃千古明君,定不會因此怪罪於我。相反,爲儘早找出唐姑娘的下落,還將重用卑職,你說是嗎?”
“無恥!”唐意氣得發抖。
“帶走!”李亮意氣風發,命人押着唐意隨衆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