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和我的腳說話?還是和我的腳?”他又開始和以往一樣,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又是這種樣子,好像他什麼也沒做過一樣!他明明擾得我思緒混亂,可是卻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見我沒有冰冷着臉也不說話,鈴鐺便關心的問我:“你們三個人到底怎麼了?文竹的腳腫成這個樣子,二師兄不見個人影,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你又渾身溼透了。”
“什麼?二師兄還沒有回來嗎?”一晚上都沒有想起二師兄,難道還一個人在山上嗎?
“哼”文竹瞪着我,像是在命令我不許在問下去。他終於沒有再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了,想到這,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鈴鐺,你們準備好了嗎?我們要上路了。”大師兄元青過來看見我和文竹的狼狽樣子有些吃驚:“你們這是怎麼了?前面就是一個村子,我將你們送到那裡,文竹可以在那裡療傷,你們跟着我們實在是很危險。”
“我們沒關係的,還是一起走好嗎?”離鈴鐺越近我對花魄的感應越強烈,可是沒有芍藥花在面前,我看不見鈴鐺眉間的芍藥的幻象,也不敢確定花魄到底在不在她身上。
“不行!我們不能再和你們在一起!我們到前面就離開,花海你也必須和我一起離開!”文竹勉強站起來,一隻手握住我的手臂,他太用力我只感覺到一陣麻痛。
“可是二師兄還沒有回來,我們還是再等等他吧。”知道我不可能勸住文竹,只好想讓馬隊先停下來,再想辦法找來芍藥。可是我被他握住的手臂卻更加疼痛。
“元康去哪裡了?他離開了怎麼不來告訴我你一聲!”大師兄開始有點焦急,我忙告訴他:“是我昨天求他帶去我去旁邊的山上,可是我們在半路就分開了。”
“這樣子啊,我們先走吧。我總感覺這裡不安全。將他的馬留在原地,他會追上來的。”聽到大師兄這麼說,我也不好意思堅持了,握緊我手臂的手也鬆了下來。
“你馬術還不錯,後邊馱着一個傷患,還可以趕得上我們的隊伍。”大師兄騎馬的時候便展現出屬於武者才擁有的氣質。
文竹坐在我的身後,我在前面御馬,其實我以前在天界的時候騎過天馬,當時還是苦蔘手把手的教我的。現在我竟然可以這麼平靜的想起他了。
“這次走完鏢我想去黃山看看,師傅就是在那裡撿到我的。”鈴鐺和大師兄並排奔跑着。
“你想家了?你是個女孩子,但是整天舞刀弄槍的,如果這次去黃山你找到了父母,就離開鏢局回家吧,嫁人生孩子,像天下所有幸福的女孩子一樣。”大師兄也很想去尋找他的父母,也想有一個安定的家。不過師傅需要他,鏢局也需要他。
“不,我不會離開你們的。我只是想看他們一眼,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就可以了。他們如果知道我走鏢也一定會爲我擔心的。”既然已經踏上了這條路,註定收不回奔走的心,不可能再習慣安定了。
“鈴鐺,那我們就寄希望於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們再去享受家的溫暖。”
“駕駕”他們並駕齊驅,策馬奔騰!
在山路轉角的地方,就聽到巨大的轟鳴聲,只見許多巨石從山頂上滾下來。大師兄連忙聚集馬隊,將裝滿黃金的馬車團團圍住。我和文竹也已經下馬,我將他往馬車邊上推:“你保護好自己,我去幫他們。”文竹因爲想急着拉住我又扭到了腳,差點摔倒,我連忙扶住他。
“你現在仙術很微弱,不可以逞強!”文竹擔憂的望着我,我感覺一股暖流蔓延全身。
“凡間的刀劍傷不了我,倒是你不要逞強,讓我分心這纔會危險。”我將他扶到馬車旁。如果不是仙魄微弱,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
“殺”一羣土匪從山路前後兩端舉着刀像我們奔來。鏢局的弟兄們也毫不示弱,儘管沒有退路了卻沒有一點畏懼之色。
一時間刀光劍影,天昏地暗。鈴鐺甩動着長鞭,勒住土匪的脖子,然後收回,將其扔下山崖。駝色的鈴鐺幾經被染成妖嬈的血紅色,可是聲音仍然是這麼清脆。
大師兄也是毫無虛發,劍刃上也是沾滿了鮮血,因爲要護住馬車,土匪大多數又都向他發起進攻,他顯得有些被動。
我用仙術抵擋土匪,到後來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微弱,可是看見文竹正擔憂的看着我,也只好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駕”二師兄騎着馬從敵人後方進攻,他用長矛攻擊敵人的胸口,其中一個人將馬蹄砍掉,二師兄立刻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被另一個土匪在後心砍了一刀,大師兄看見二師兄受傷時分了心,被人一刀捅進心口,口吐鮮血。
見到大師兄受傷,鈴鐺也已經無心作戰。徑直奔向他時,被敵人一刀砍在肚子上,鮮血直流,撲倒在地上。眼見着敵人舉起刀又要砍向地上的鈴鐺,大師兄已經朝着這邊奔來,因爲無心戀戰,敵人一刀刀看向他,直到他趴在鈴鐺身上替她挨這一刀的時候,己經是傷痕累累,血染白衣。可是敵人並沒有心軟,將插在大師兄身上的刀向下重重的壓下去,鈴鐺大聲叫了出來,鮮血直流:“大師兄”她抱着趴在胸口的大師兄,望着天空大聲痛苦……
十年前,一個小女孩因爲覺得練舞太苦便開始偷懶,師傅發現了,將她吊起來,腳離地面只有一寸。
趁師傅不注意,一個大男孩便偷偷從遠處搬來一個大石頭,讓她的腳踩在石頭上。因爲男孩力氣並不大,搬完以後就大口的喘氣。小女孩頓時大哭了起來,將所有的委屈都釋放出來。
見到女孩哭了,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便從身後拿出一把玉屏簫輕輕吹了起來,簫聲悠揚,聽着琴聲,女孩也慢慢停止了哭泣“師兄,下輩子讓我來給你一個安定的家好嗎?是你的娘子也好,是妹妹也好。”
看見土匪將箱子搬走,我正要追過去的時候文竹拉住了我:“錢財乃身外之物。”我連忙跑到奄奄一息的鈴鐺面前,這時對花魄的感應愈來愈強烈,我請求她跟我一起念:“緣生亦緣滅,今生已無念,何必貪凡塵,魂飛即魄散。”
我忐忑不安,直到感覺花魄已經進入我的體內。我輕輕爲鈴鐺和大師兄合上了眼睛。
“花海。”
我聽見身後一聲微弱的呼喚,連忙踏過許多屍體來到他身邊。
“芍藥”他從懷中拿出一把芍藥花,粉紅色的花朵,就好像他每次看見我時臉頰上的紅暈。
“二師兄。”我傷心地坐到地上。
“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人。”我心痛的看着他慢慢閉上眼睛,臉上紅暈依舊。
一抹鮮血噴到我的脖頸上,我轉過身,看見文竹臉色蒼白,胸口,一把利刃穿過。
從屍體中爬起來的土匪握住利刃,終因體力不支再次暈倒在地上。
“啊!”
文竹靜靜的躺在我的懷裡,只聽見我心碎的聲音。
“文竹,文竹,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要離開我,你說話,說話。”一滴眼淚從我眼中流下,滴在文竹閉着的眼睛上。
“你說話,說給我聽。”耳邊又傳來淒涼的猿啼,就在昨天這個時候,我們還說說笑笑的走在這條路上,他還開玩笑的說連猿猴都在爲他哀傷。現在不只是猿猴,還有我,我也在爲你哀傷,爲你哭泣,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六百年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現在你怎麼忍心讓我這麼痛苦下去。
“文竹,別離開我。沒有你,讓我怎麼走下去?”
“文竹你若就這麼離開我,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呵呵,你被我騙了吧,我只是在閉目養神。”文竹睜開眼睛,一副得意的表情看着我。
“太好了,你沒有死。”我緊緊地抱住他,我想聽那熟悉的呼吸聲在我耳邊響起,是的,一下,一下……
“我還想好好的睡一覺,誰知道你這麼吵,我要是睡不好,怎麼能陪你走下去呢?”他說話時溫暖的氣息弄得我的耳朵一陣發癢。
“你又騙我!像昨晚一樣的騙我!該死!”我捶打他的後背一下,他咳喘了兩下。
“這次是真的受傷了。很痛的。”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喂,你抱的我太緊了,我傷口都痛了。快鬆開吧。”
“不要,我怕你再離開我。”我鬆鬆手臂,可是仍然不肯放開他,再也不要經歷失去他的痛苦。總覺得一旦放開了他,他就要離開我。
“我知道你離不開我,可是我也不太習慣你這麼主動。”他笑出了聲。
聽見他這麼說,我纔將他放開,原來我剛纔竟然這麼主動,以後一定會被他嘲笑的。
他從袖子中取出盛放紅土的匣子:“還不快點將花魄取出。”聽見他這麼說,我乖乖的閉上眼睛取出花魄,將其送進紅土之中。他咬破中指指尖,將擠出的一滴血滴在紅土上,才鬆了一口氣。
“你到底是誰?”紅土是上古盤古開天劈地時就產生的東西,可以給予萬物靈氣,若是沒有天界瑤池的仙泉澆灌,就必須用盤古四子的指尖血喚醒。
“你是盤古的四子之一?”文竹一點也不驚訝我這麼問他:“小傻瓜,你現在才明白,反應還真遲鈍。”
他竟然是上仙,可爲什麼卻是一個凡人的身體?會受傷,會流血,會勞累。他將我看得這麼透徹,我對他卻什麼都不瞭解。
“如果你找不到我,你就拿着紅土去找我的那些個兄弟姐妹去。”
“怎麼,你會離開我?”我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