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鍋碗瓢盆的交響曲,慕容大小姐的首次廚藝表演落下了帷幕。
四人坐下,申帥和阿爾瓦迫不及待地正要品嚐,卻被龍五用筷子攔住:“大小姐這麼辛苦,我們不鼓掌表示一下啊。”
立刻,掌聲和敲擊聲頓時響了起來。
待大家安靜下來,慕容卻正色道:“我知道自己做的飯菜不好,也知道自己經常笨手笨腳的,但我很想借做菜表達一下我對各位的謝意。首先,我要感謝侗寨人的熱情好客,感謝阿爾瓦對我的照顧,阿爾瓦爲了我的病情冒着危險去找藥,還被毒蛇咬了一口,讓我很是過意不去,這道酸辣小炒肉是特意爲阿爾瓦做的,謝謝你...”
慕容說着,將那盤酸辣小炒肉端到了阿爾瓦面前。
阿爾瓦剛要張口說話,被慕容用手勢阻止,然後對龍五說:“龍五哥從小就對我好,待我像親妹妹一樣,總是疼我、寵我、護着我,每次,我想要什麼,你總是想方設法地給我找到,這麼多年,我也被你慣壞了,請原諒我的任性和不懂事。就像這盤松子玉米一樣,沒有玉米的呵護,又怎能顯現出松子的香脆謝謝你的包容...”
慕容說着,將那盤松子玉米端到了龍五面前。
龍五也想說話,被慕容用手勢阻止,然後對申帥說:“這幾道菜數清蒸鱸魚的做法最簡單,沒有精雕細琢,沒有過多花樣,只是蒸一蒸,再淋上少許生抽,就已鮮香可口。魏叔告訴我,越是好東西越是要簡單做,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好東西是不需要過多的包裝和修飾,你很簡單,但你很好,很高興能遇到你,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
慕容說着,將那盤清蒸鱸魚端到了申帥面前。
慕容的一番話說得每個人都很感動,他們平時都見慣了慕容的大大咧咧,卻未想她的心還那麼的細膩。
見三男的表情有異,慕容趕緊笑道:“哈哈,這最後的冬瓜蓉薺菜湯就是我給自己做的啦,你們知道我爲什麼要做這個湯嗎因爲這個湯有美容和減肥的功效啊...”
三個男人也開心地笑了,大家在歡聲笑語開吃了起來。
還別說,雖然慕容是第一次做菜,雖然她在做菜的過程磕磕絆絆、笑料百出,但做出的味道確實很棒。
很顯然,慕容是用了心,從買菜前的計劃到烹製食物的過程,從每個人的喜好到口味的差異,看似她嘻嘻哈哈,隨心所欲,其實已把對每一個人的感恩和愛心都傾注到所做的每一道菜。
申帥這才領悟到“廚王”所說的話:廚藝不在高低,食材不在貴賤,重要的是一個“心”字。
這頓晚餐,大家吃的很高興。只有申帥在滿面笑容的後面藏着一絲憂鬱。
是啊,慕容能給大家做飯,說明她的身體已基本恢復,但,誰知道這頓晚餐是不是他和慕容最後的晚餐
這個夜晚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申帥直到休息時,都未想出幫慕容解脫的辦法。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申帥索性叫“廚王”接着講他的故事。
“廚王”又回到了東方黍的身份。
明白了前面的六個道理後,東方黍開始沉了下去,他從最基本的勤雜工做起,忙時,他勤勤懇懇地工作,在洗菜配菜的間隙,用心留意師傅的一招一式;閒時,他則虛心地向師傅請教疑點難點。
就這樣,從雜工到冷案食品雕刻、白案、紅案等,他經歷了廚房裡的各個工種,而且都經過考試取得了證書。
做了掌勺後,除了用心做好每一道菜,他還特別注重食客的意見。他隨身帶着一個筆記本,隨時將食客的意見記錄下來,然後對菜餚進行改善。下班之後,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看烹飪類的書籍和電視,邊看、邊記、邊在心裡琢磨人家的刀功、火候、配料...
唯一讓他掛念的就是他的父母,只有在離家的時候才能品味出家的溫暖,而自從做菜上用心之後,他對父母的愧疚也越來越深。因爲他以前沒有用過心,過得昏昏噩噩,有了心之後,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對父母傷害有多深。
爲了他對父親的承諾,他越發的刻苦工作,以早日讓父母嚐到自己的廚藝,他父親是個美食家,他只有做的比別人好,才能征服父親。他按捺住想家的念頭,沉下心努力地鑽研着廚藝。
他發誓,他要成爲最好的廚師。
漸漸地,他做的菜越來越好,得到莞父的讚賞也越來越多。
終於有一天,莞父把東方黍叫過來,說:“明年六月份,國內餐飲行會準備在羊城舉辦新一屆“廚王爭霸賽”,到時,你父親也可能參加。按照大會賽事規則,做爲老字號的飯店允許派一名代表參賽,並且直接進入決賽,“金福樓”準備派你去參賽。”
東方黍一聽,大吃一驚:“要不得,要不得,我只拿了初級廚師證,怎麼能參加如此高級別的大賽,再說,我廚藝尚淺,丟了自己的人不要緊,萬一把“金福樓”的招牌給砸了,那我就成了咱酒樓的罪人了。”
莞父頷首一笑:“很好,人只有把自己放低,才能走到高處。有沒有廚師證無所謂,那就是一張紙,真正的“廚王”是不需要證的。你的天分很高,領悟能力非常快,是難得一見的奇才。按照你目前的廚藝,可以說你已經出師了。但是,要想達到“廚王”的高度,你還差了一度。很多人天分很高,但窮其一生也達不到“廚王”的高度,就是因爲缺了那一度,這一度要自己去悟,悟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不過,好在離大賽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這段時間內,你可以出去學習,到外面開闊一下視野。正好,我有個朋友在監獄裡做廚師長,監獄長也是我的朋友,你不妨去那裡學習學習,或許能找到那一度。”
“監獄廚師長是犯人嗎”東方黍驚訝道。
“是犯人又不是犯人。他以前因傷害罪做了犯人,刑滿後就留在了監獄給犯人做飯。”莞父說。
不是吧,師傅竟然讓我去向一個犯人學習牢飯能有什麼好吃的給犯人做飯又能做出什麼好飯東方黍心裡嘀咕着。
莞父好像知道東方黍在想什麼,就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覺得一個犯人能有什麼本事在監獄給犯人做飯又能學到些什麼”
東方黍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莞父繼續說道:“你若是這麼想,不但會錯過一次很好的學習機會,你的廚藝也不會有新的突破。我們人都習慣於用簡單的認知來判斷一種事物,這不僅是一種懶於思考的表現,也對創造性思維的一種禁錮。就比如一個廚師僅僅只會做師傅教的菜式,而沒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創新,又怎能成爲一名優秀的廚師呢”
東方黍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吧,爲了不讓你有思想包袱,我講一講他...”莞父笑着說。
東方黍很有眼色地給師傅端了杯茶。
莞父講道:他叫黃顯,外號刀爺,真名知道的人不多,但一提起“刀爺”二字,江湖上和餐飲行當無人不知。
我只說一點,你就知道他的厲害。
很多特級廚師夢想的殿堂不是當什麼“廚王”、“廚霸”、“食神”、“食仙”,而是想成爲國際御廚協會的會員。該協會是世界上最爲獨特、最爲尊貴的美食學組織。若想加入該協會的會員不但要在廚藝上有一手絕活,而且還必須是某個國家的元首、王室、高層領導人、或者國家禮賓部門的御用廚師,或者曾爲這些領導人或部門服務過。
國際御廚協會的會員在全世界只有二十個左右,但該協會要吸收刀爺爲會員時,卻被刀爺給拒絕了。
沒錯,刀爺曾在國賓館接待處任過廚師,他的絕活就是冷盤雕刻。據說他在做涼菜拼盤時從來不挑食材,也不做計劃,逮着什麼雕什麼,信手拈來,隨心所欲,但雕出的看似普通的食物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不但栩栩如生,而且散發着濃郁的藝術氣息。
那次是國際御廚協會會長史密斯一行去國賓館後廚參觀,刀爺順手拿了個蘿蔔,一會的功夫就雕刻出敦煌飛天的造型,那飛天眉清目秀,體態輕盈,飄曳的長裙,飛舞的衣帶,線條不但清晰,而且絲絲縷空。待參觀團上前欣賞時,刀爺打開了電扇,那飛天身上的絲帶迎風舒捲,動感強烈,像是飛舞了起來,當時就讓一行老外給看傻了。
但刀爺最讓人驚歎的卻是他的飛刀。
史密斯會長看的不過癮,隨手拿了個紅辣椒,問那刀爺是否可以用辣椒雕刻。
刀爺二話沒說,接過紅辣椒,只是幾刀,一朵絢麗的菊花就變了出來。
史密斯接過菊花辣椒,嘖嘖稱奇,驚歎萬分。正在欣賞着,一隻拇指大的黑色馬蜂不請自來地落在了菊花上。
史密斯晃了晃菊花辣椒,黑馬蜂飛了起來,但轉眼間又落到了菊花上,史密斯再次晃了晃菊花,這次,那黑馬蜂竟然朝史密斯臉上飛去。
史密斯沒注意,但方人員卻注意到了。
這黑色馬蜂毒性很強,人一旦被蜇,嚴重者可出現呼吸循環衰歇,很是危險。
大家都驚住了,尤其是接待處處長最尷尬,這外賓要是被馬蜂給蜇了,雖然不是什麼外交事故,但人家好好的來做客,走時卻頂一臉的腫包出去,說出去,他處長的臉上也沒光啊。
眼見着那黑馬蜂就要撲到史密斯,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黑馬蜂在空分成兩半,然後像兩條拋物線似的徐徐落下。
沒看見誰動手,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去找黑馬蜂之死的原因,大家都像什麼沒發生似的繼續剛纔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在這種場合動刀子會給接待處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但大家都留意到,刀爺手確實少了把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