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嫌疑
他們剛拐到村子的主路上，星光輝就看到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從村公所方向遠遠地走來，等雙方走到都能看清對方長相的距離，星光輝認出對面兩人中高大的那個正是布縱橫。只見布縱橫臉側隱約有少許的腫脹，衣領下的脖頸處的皮膚還有一些擦傷。走在他身邊的是一個非常矮小的人，個頭只到布縱橫腋下位置。這個小傢伙穿着一件又長又大的罩衫，膚色發黃，看着象是屬於下界的泥地、山陰之類的低矮人種。
“是布縱橫同學吧，我是茴欄地區的警方調查員星光輝，我有幾個問題想找你瞭解一下，請你和我一道到村公所去，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星光輝一邊嘴角含笑地說道，一邊亮出警方的身份符併發出靈氣波動，同時觀察着對面兩人的反應。
“沒問題。”布縱橫爽快地答應了，轉身跟上了星光輝的步伐，和他並肩往回走。星光輝沒有從布縱橫臉上看出任何害怕、擔心、不安之類的神情，而且這個孩子反倒是對被禁梏着的氣宇清很好奇，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氣宇清。
“你臉上怎麼了？”星光輝指着小布臉上腫脹之處說道。
“回來的路上摔了一跤。”
“哦，是嗎？着急趕路？着急的時候用急行符也一定要小心才行。”
“我沒用急行符趕路，走的也不快，只是不小心被石頭拌了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這位小個子的朋友也一塊去吧！”星光輝指着朗天涯說道。朗天涯沒有說話，直接轉身跟在了布縱橫的身後。紙上書好像對這個小矮人很好奇，不停的看他。
小布邊走邊向星光輝介紹道：“這是老朗，我的一個朋友。這個軍人犯了什麼事了？”
“他不是軍人，卻冒充軍人，屬於招搖撞騙的性質。”星光輝邊走邊回答道。氣宇清自從被禁梏住之後，就一直一言不發。
一行人來到村公所之後，星光輝發現屋裡還有幾個老人在閒聊。還沒等他開口，布縱橫就狐假虎威地上前趕人，對着幾位老人說道：“警方的調查員徵用此地公幹，你們幾個老人家沒事就回家吧，別在這裡礙事，妨礙公務。”
星光輝連忙上前拉住布縱橫，然後對着幾個老傢伙說道：“本人是茴欄地區的警方調查員，名叫星光輝，早就聽說咱們村住着幾位參加過第一次抗怪大戰的老英雄，不知在座的各位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戰鬥英雄啊？”
幾個老傢伙一聽，立刻興奮了起來，紛紛起立招呼星光輝，並各自進行了一番自吹自擂式的自我介紹，都是些參加過什麼著名戰役，受過什麼勳章，受過什麼嘉獎之類的。星光輝誇張地一一進行了恭維。
最後老葉上前說道：“你這小夥子會說話。沒想到如今粉紅星上還有人對二百年前下界的抗怪大戰感興趣。星老弟，有機會常來，大家一起交流交流。”
小布忍不住插嘴道：“人家今天來是有公務，今天沒時間和你們閒扯。你們還是先讓一讓地方行不行？”
但幾個老傢伙沒理會小布的催促，只是慢慢騰騰地收拾着東西，看來他們根本不想走，想要留下來看個熱鬧。
星光輝上前再次拉住正往外趕人的布縱橫，說道：“不用，不用。我就是審一下這兩個人，再就是問小布同學幾個問題，老幾位不用迴避，在邊上聽一聽無妨，你們見多識廣，如果能給我再提供點專業意見就更好了。”
幾個老傢伙一聽，一邊嘴裡謙虛着，一邊手腳麻利的又回到各自的位置，坐等好戲開場。
星光輝審案自成一派，有自己的一套規則。他擅長同時觀察多人的表情舉止，在涉及多人的案件中，他一般不單獨審問嫌犯，而是會當着其他嫌犯的面審理，從觀察他們不同的表情舉止來探索案件的真相。
除了被禁梏的氣宇清之外，其他剛進屋的幾人各自找了個草墊坐下，星光輝坐在最靠近屋角的一個位置，在這個角度他可以觀察到所有人。他看了一圈四周的人，站在他身邊的氣宇清、坐在對面的布縱橫、側面的紙上書，以及老朗……。這個泥地人是不懂禮儀呢？還是智力上有所欠缺？他爲什麼這麼理直氣壯的坐在一羣上等人中間，沒有露出一絲不安？星光輝先將此事存疑，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偵察案件上。最後他決定還是從有可能涉嫌殺人的布縱橫開始問起。
“小布同學，你參加完畢業禮之後都去哪兒了？”
“我直接回到村裡來了，沒去其他地方。”
“哦，路上看到過什麼熟人或者什麼奇怪的事嗎？”
“沒有哇！就回村時遠遠地看到地裡有人在幹活，看到村頭牆根有幾個老人在曬太陽。和他們個別人打了打招呼。”
“你是說回到村裡時，太陽還沒下山？”
“是啊！”小布剛想說那幾個老人可以作證，但他及時打住了。他在心裡給自己加強暗示：“我又沒有犯事，要什麼證明？”
星光輝看向幾個老人，其中有一個衝他亮了一下手掌，同時說道：“是的，我看着這孩子回來的。”
“當時藍星在什麼位置？”星光輝又問道。
“最高處離地平線還有一人高。”小布說道。星光輝在心裡計算了一下時間，覺的布縱橫不能證明案發時他不在場。
星光輝觀察着其他幾個人的反應。氣宇清雙眼緊閉，看來他下決定要對抗到底了。那個小個子泥地人一臉漠視一切的表情，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紙上書面露好奇之色，看看布縱橫，再看看他，看來他很想知道出了什麼事。目前爲止，除了那些老人，紙上書和布縱橫表現的最正常，舉止很符合他們的身份和心態。但布縱橫相比紙上書，似乎缺少了一點好奇心。按理說，他應該比紙上書更關心發生了什麼事纔對。
“我能給你做一個全面的搜身探測嗎？”星光輝對小布說道。
小布面露難色。這也很正常，畢竟全面的搜身探測會泄露太多個人隱私。
“我能問爲什麼嗎？”小布第一次露出了不合作的對抗態度。這個態度不溫不火，仍屬正常。
直到這時候才問爲什麼嗎？布縱橫同學，你很謹慎啊，但是不是有點控制過度了呢？星光輝暗想。
“你的同學水中游在點心鋪對面的巷子裡被人用禁器殺死了。這個地點正好在你回家的路上，所以我想給你作一個針對禁器的探測。”星光輝故意隱瞞了還有其他兩個死者，他想看看過一會兒布縱橫是否會露出破綻。
小布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作爲一個平民出身的孩子，一直潔身自好，不攀附貴族，也不屈膝於富豪，就是想用自己的雙手和智慧在這個我熱愛的星球上拼出個未來，將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當然，你也可以說我這是出身卑微，自卑懦弱。但我也有我做爲小人物的自尊和堅持，我不想接受這種歧視性的探測。”
星光輝仔細觀察着小布表情，聽着他的演說，覺的有一絲表演的痕跡，有點表現的過火，使力過大了。但也不排除對方就是這種表演性人格。他對着周圍的人笑了笑，然後誠懇地對小布說道：“我完全沒有歧視你的意思，也沒有欺負弱小的意思。就算是雲上貴族的子弟處在你的位置，我也會建議他接受一下全面探測。當然，成人禮之後，已經是入幽境界的你作爲一個公民有權拒絕我，但我可能會更加懷疑你，並向上級申請對你進行強制探測！到那時，我可能就要把你帶到警局，接受更詳細的調查，甚至會留下案底。所以，我再強調一下。我提出對你的探測，並不是因爲你的身份，就算你是雲上貴族的子弟，我也會提出這個要求的。”
“小布，你還是讓星調查測一下吧，如果你是怕隱私泄露，你可以和星調查到裡間去測，我相信星調查會對你的探測結果保密的。”那個姓葉的老人幫腔道。
小布眼角含淚，看了一會兒星光輝，然後說道：“不用了，反正我又不是從事戰鬥的靈力者，暗域中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就在這裡接受探測吧！”
“多謝合作！”星光輝從草墊上站起，先向小布行了一個表示歉意的撫手禮，然後他從腰間抽出一枚高階探測符，對小布輕聲說道：“請脫去衣服，放開暗域。”
小布脫去外衣，只着一條內褲，然後打開了暗域。在入幽境以上的靈力者感應中，小布的身體慢慢變得深邃透明瞭起來，他的身體內部如同另有一片空間，裡面星星點點，如漫天的繁星。星光輝啓動了探測符，一股淡淡的靈光從符中發散出來，慢慢掃過小布的身體。
星光輝正在仔細地感覺着探測符力反饋回來的信息，突然看到那個叫老朗的小傢伙指着小布，對着姓葉的老人說道：“給我……說……說。”他的發音很奇怪，像是個剛開始學習用通用語說話的下界邊民。
老葉鄙夷的看了老朗一眼，說道：“你個連入微都沒達到的小傢伙，說了你也不懂。”他雖然嘴裡抱怨着，最後仍然開始給老朗做了現場說明。
“這是在測小布身上有沒有違禁符器的操作程序。人體的暗域分佈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節點，在我們入幽境界的人的感應裡，小布現在的暗域全開，變得透明起來。暗域內的這些閃光的星星點點就是我說的節點，這些節點能感應並捕捉靈氣粒子，我們把這些節點的量化單位叫做卡位。一般入微的靈力者有五萬卡左右，而入幽境的靈力者最少要十萬個卡位。
“一般幾十或幾百個卡位的不同排列組合會形成不同的程序，每個程序中，只要有靈氣運行，就會產生一種符力，而不同的符力會釋放出不同的功能。每個人的卡位排列不同，也就會有不同的程序，這也是靈力者具有不同靈力傾向的原因。但靈力者的暗域內天生的程序很少，大多是經過後天的刻劃調整建立的。這就需要靈力者常年累月的苦修才能達成。
“而卡位也分種類。每個卡位能容納幾十到幾千個靈氣粒子不等，靈氣粒子在卡位中的不同排列也會使每個卡位的性質和能力產生變化。這裡面的知識太深，我也不是很懂，沒法說的太多。這麼說吧，小布所學的編程，就是調節符骨內的卡位排列，有時甚至要調節卡位內部靈氣粒子運行位置的排列組合，從而在符骨中編輯出不同的程序，發出不同的符力。這就是不同的術符能產生不同的作用的原因。”
在老葉的科普聲中，星光輝的檢測也接近了尾聲。但他一直沒有發現小布體內有任何戰鬥符器的操作程序。
只聽老葉繼續說道：“戰鬥類符器分兩種，一種是符控式，一種是體控式。每個戰鬥型符器除了內部都具有一套複雜的運行靈氣的程序，另外還有一個附屬的操作程序。符控式就是把操作程序做成術符形式，叫做操作符，人們可能通過使用操作符來控制符器，這種符器被叫作符控式符器。體控式是靈力者通過修煉，直接把操作程序刻劃在體內的暗域中，免除了通過操作符進行操作這一道過程，這樣就會使操作更直接，符器的速度會更快、操作的更精確。一般叫這種符器爲體控式符器。
“要注意，符器和術符是兩種東西，俗話說，符是死的，而器是活的。意思是說術符只是一個簡單的工具，它不能自動運轉並吸收靈氣，它必須要由人去操作。但符器可以自己吸收靈氣和運轉，人只是通過操作程序去命令它做什麼就行，不必操心它的運轉。它自有其獨立的運行原理，傳說最好的符器能產生自我人格，像人一樣能夠成長。
“一般體控式操作程序都有明顯的排列特徵，很容易被發現，戰鬥型符器的操作程序就更明顯了，現在星調查就是在探測小布體內暗域內是不是有符器的操作程序。”
“好了，可以了。謝謝合作。”星光輝終於測完了，關閉了探測符。小布也關閉了自己的暗域。
“怎麼樣？”那個姓葉的老人問道。
“沒有發現體內有任何可疑的程序。也沒發現體外有戰鬥型符器。”星光輝答道，他邊說邊觀察着周圍人的表情，老人們都露出了笑臉，顯然是在爲布縱橫高興，布縱橫和老葉之間有一絲眼神交流，二人表情都略顯嚴肅。老朗在閉目思考，似乎是在吸收剛聽到的知識。紙上書臉露遺憾之色，看來是他覺的怎麼沒熱鬧可看了，而氣宇清卻一臉吃驚之色，好象見了什麼不可思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