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屍毒蟲03

44屍毒蟲03 師父,牀上請 書包網

應笑扶春花回房,自去院裡煎藥,將藥湯端去牀前,春花笑道:“我已經不瘋了,你就別再餵我喝蒙汗藥啦。”

應笑見她笑,心裡微喜,搖頭道:“這不是蒙汗藥,是補血益氣的藥,我給你診過脈,產後體虛易致風寒溼邪,需好好調養纔不會落下病根。”

李春花接過藥湯慢慢喝完,應笑把空碗擱在桌上,拉過被子替春花蓋上,仔細掖好被角,坐在牀頭相陪。

春花盯着她瞧了好一會兒,問道:“這幾年你過得可好?一直跟着先生學醫麼?”

應笑道:“學醫是學的,倒不是一直跟着。”便將別後的遭遇說給她聽。

春花苦笑道:“看來咱倆都不走運,沒想到先生那般善良,他家裡人沒個好心眼,叫你受委屈了。”

應笑搖頭道:“跟你比起來,那算什麼委屈?雪娥和二孃雖是心口不一,但也沒想着去害誰,多是圖些小私小利,那個永昌侯卻是大惡人,他家裡也盡出些牛鬼蛇神,我本以爲龐公能治他的罪,誰想還是不成,爲何他做了那麼多壞事還能逍遙自在?只因他是皇后內侄便能無法無天麼?”

春花道:“這世道如此,但凡有家資的,就要佔着錢多欺人,惹了官司只需上下使錢打點,總能叫有罪變無罪,無罪的卻被栽贓陷害,那權貴之家有財有勢,官員競相攀附,哪兒是咱們老百姓能惹得起?我在外行乞多年,早看透了,從來只想着惹不起便躲,誰知竟連躲也躲不過。”

應笑道:“聽師父說,包大人是個剛正不阿的好官,即便治不了那惡人,也總能還你清白。”

春花道:“我也是因此才自投縣衙裡來,若是被侯爺府的人拿到,定會直送州府論斷,那時可就連申辯的機會也沒有了。”

應笑見她面容疲倦,便拍了拍被子,輕聲道:“你好好睡吧,養足精神纔好與那些惡人當堂對質。”

春花道:“不急,我還有事沒對你說。”她摘下太極盤遞給應笑,“這是你家傳寶貝,還是由你戴着爲好。”

應笑不明所以,也不肯伸手去接,春花道:“你可知周家二老爲何要收養我?正因這太極盤是陳氏夫人的家傳物,你這面是陰盤,還有面陽盤隨着你外婆下了葬。”

應笑不覺驚訝,問道:“那陳氏夫人……與我有何干系?”

春花道:“她正是你的姨媽,也就是你孃的姐姐,她姐妹倆在逃難時失散,這太極盤便是妹妹的隨身物。”

應笑喃喃道:“可……可我娘姓柳呀……”

春花道:“我養母說過,妹妹跟母親姓柳,單名一個育字,想是你娘用了別的名兒。”

應笑心道:人之名與表字或是相通或是互補,元春有始生之意,正與“育”字相通,育是名,元春實是我孃的表字?看來是這般沒錯了。

春花道:“小啞巴,是我貪圖安逸,一直沒說出真相,巴巴佔了你的親人,合該有此報應。”

應笑搖頭道:“你定是見那張氏嫂子爲人不好,怕我去了應付不來才什麼也沒說。”

春花愣了一愣,問道:“你就這麼信我麼?你怎不想想我過了多少苦日子,那時苦盡甘來,誰捨得把這等美事白白讓給別人。”

應笑從衣襟里拉出“銀縷朱結鎖”,微微一笑,道:“你能用一子兒一子兒積攢下來的錢買這朱結鎖,我便知道在你心裡,我是比那些錢財重要的。”她拿起太極盤又掛回春花的頸項上,“你戴着,我沒把這當成家傳物,即便是家傳的,那你如今真正成了我姐姐,給你戴着再合適不過。”

春花心頭髮熱,坐起來抱住應笑,說道:“小啞巴,你給我的一塊餅、一件衣衫,你對我的好,我全都記着,我怎會不念你?這些年來我日日想着你,常會夢見你,想去找你,想要見你,卻又不知道你在哪兒,找也沒處找。”

應笑輕拍她的背,柔聲道:“我住在醫聖門,就在彭山縣仙女峰裡,是座道觀,偶爾會隨師父回渭州探視親人。”

春花道:“你好好學醫,日後多救濟那些沒錢請大夫的窮苦人家,若然遇到像永昌侯那等作惡多端的直娘賊,也甭治了,索性加把廢人藥,叫他們吃了之後全變成殘廢,再也做不成壞事。”

她只是隨口一說,應笑卻深以爲然,將這番話牢牢記在了心上。

再說方澤芹與南向天離了衙門之後徑奔侯爺府宅而去,來到鎮上,在西街見有一大戶,粉牆黑瓦,內中樓閣重重,便是侯爺府。

方澤芹宅前宅後繞了一圈,將方位記下,又去隔街一間鬧熱的分茶鋪子,後院聚着一衆人,正在那裡鬥茶賭錢,堂倌託着茶盤走進來,小聲嘀咕:“盡做些扒牆拐帶的龜子,今兒倒是被那侯爺給相中眼了,瞧那小人得勢的嘴臉!”

方澤芹耳力好,將這一句聽得清清楚楚,便對南向天說:“走,過去搏兩個茶錢使。”

南向天不覺訝然,問道:“先生也做這等事?”

方澤芹笑道:“耍一耍罷了,無傷大雅。”

南向天皺起眉頭:“咱們不是出來打探消息的麼?怎能在此消磨?”

方澤芹道:“這茶館裡人多嘴雜,是個探聽事情的好去處。”

南向天仍有遲疑,他心裡惦掛春花的案子,哪能安心在此耍樂?方澤芹見他焦躁,便道:“若不然,你去街市上走走,咱們分頭行動也省得受人矚目,晚了便各自回去,你看如何?”

南向天自然樂意,茶也不喝便匆忙出去了。方澤芹搖搖頭,出得堂外,到了院子裡,裡邊那堂倌走出來,捧個木盤子問:“客倌是要看還是要搏?”

方澤芹往盤子上灑了七文錢,問:“還有幾人?”

堂倌一見他出手便知是個懂行的,發了籌子,笑眯眯道:“不多,這局過去便到你了,咱這小鋪子裡多是不通門道湊熱鬧的,從來都是看得多搏得少。”

方澤芹擠入人羣一看,就見長臺上有兩個儒生對坐搏技,一高一矮,一俊一醜,堂倌悄聲道:“那俊俏書生叫盧忠定,是個能手,還沒人能搏得過他。”

只見各自點好三盞茶,分給三位外請的老先生評鑑,鬥茶勝負一看湯花的色澤和均勻程度,二看湯花能否咬盞,最後纔是聞香品味。那醜書生的茶盞裡未過多久便出現水痕,俗語說:水腳早現,茶湯必劣。也不用喝了,定是要輸的。

醜書生只得將二人的茶錢都付了,又對了籌子,輸錢三十文,灰溜溜自後門出去了。夥計上來收拾桌子,又換上兩副茶具,銀羅鬥碾一應俱全。

方澤芹走到桌前,將藥箱落在腳邊,盧忠定拱手作揖,笑道:“小生盧忠定,這廂有禮了。”

方澤芹見他眼帶桃花,油腔滑調,品性定然不端,又見他贏了之後衆人都不叫好,那堂倌前頭又出言抱怨,心知此人甚是惹嫌,便有心要挫挫他的銳氣,也將手一拱,回禮道:“在下方澤芹,不知閣下想要搏什麼?如何搏法?”

盧忠定將他上下打量一番,眼露不屑,仍是笑道:“看先生也是個辛苦之人,要下多少籌子,便由你說了算,小生自是無妨。”

方澤芹托起茶盞道:“我見你用的是惠山茶,茶湯色黃,顯不出這黑釉盞子的好處,不如換上福鼎白茶,你意下如何?”

盧忠定一愣,心道:這江湖郎中好大口氣,茶以白茶爲貴,福鼎白茶又是白茶中的上品,豈是一個走腳大夫會喝的?

便道:“換是換得,你可要再三思量,福鼎白茶乃是細貴的上品茶。”

方澤芹笑道:“既要搏,當然得搏上品,否則如何盡興?”

堂倌擦汗道:“客倌,咱茶鋪店小,沒那種白茶,你看正安片茶可成?”

方澤芹道:“將就吧。”又從兜囊裡取出十兩銀往籌子上一壓,拍了拍桌板,高聲道,“在下可是把老本都給下了,說什麼也要勝這一局。”

衆人擊掌叫好,都說這先生爽氣,盧忠定暗道:這郎中下了老本,我若不跟,豈不叫人笑話?

於是也押了十兩銀。夥計生起爐火,奉上兩塊茶團,均是小份,用藤紙包得嚴實。方澤芹束起袖子,洗淨雙手,將茶具攤開,單手在爐上一覆,便知火候大小。他用竹夾夾起茶餅在爐上烘烤。盧忠定見他手法純熟,不敢輕慢,也如法炮製。

待到茶餅裡的水分被炙去,茶麪上出現了龜紋,便擱在竹屜上風乾,放涼之後以木椎將茶餅搗碎,盡數掃入碾子裡碾磨成末,裝入羅子裡過篩,需篩過三次,再看茶末,以細如粉屑爲上。

再來用帶細嘴的茶瓶煮水,盧忠定見瓶嘴裡冒出熱氣,揭蓋一看,水滾了,便開始沖茶,方澤芹卻不揭蓋,聽音辨識,一沸的水只用來燙盞,將茶末分出三份,每份二錢多,分別掃入三盞中,還要再等,待水湯過了二沸,才取水調膏。

他將沸水順着茶盞邊沿注下,一邊用竹製的茶筅來回擊拂,指捻柄端,指繞腕轉,由輕至重地靈活擊打,將茶末調成極其均勻的茶膏,再繼續注水擊拂,共注七次,只見乳霧雲涌,溢盞而起,四周的湯花緊咬茶盞,持久不褪,到得最後一湯,方澤芹提高茶瓶,手腕運轉,水流如絲,綿延流下,水與細膩的茶末相撞,竟在湯麪上繪出一幅淡雅疏朗的山水圖來,衆人看了無不拍手稱奇。

方澤芹的水中丹青還未消散,盧忠定的湯花已褪了去,他情知這回是遇上了高人,唯有忍痛付了茶錢,在一片噓聲中溜竄出門。

方澤芹將盧忠定輸的銀子撥出五兩來請堂裡客人喝茶,衆人見他豪氣,皆圍聚在桌前爭相攀交。方澤芹說了許多自謙之詞,聊熟之後才進入正題,笑着道:“在下只是運氣好,方纔那位盧先生的茶技亦是了得啊,不知是何方名士?”

店夥嗤笑道:“什麼名士?先生,我看你是從外地來的吧,那盧忠定在咱們這一帶可是出了名的潑賴貨,他也不是本地人,剛來鎮上那會兒窮困潦倒,因肚裡有幾滴墨水,便不知廉恥地跑去與鴇母勾三搭四,那媽媽見他伶俐俊俏,自是歡喜,便讓他在勾欄院裡當起了龜子,就是前頭的卉芳園,專事訓教娼妓,偶也陪客吃酒,便是以這茶技來博人歡心。”

方澤芹故作好奇地問:“先前聽人說那個盧忠定與侯爺有交情,侯爺怎會結交這等賤民?”

便有那膽大的魯漢子調笑:“先生不知,那侯爺是咱鎮上頭等好色之徒,誰家女子若有幾分姿色,那可都得看緊了,要麼不出門,要麼塗炭抹面,省得叫那色公子相上。”

衆人鬨堂大笑,店夥走過去又走回來,插嘴道:“姓盧的許是個牙子,與那侯爺府裡的牙嫂往來密切,私下裡買賣瘦馬,進而賣給侯爺爲妾,出而賣給勾欄瓦舍,不知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方澤芹忿然道:“豈有此理!難道官府不管麼?聽聞天長縣的包大人爲官剛正,怎容得眼皮子底下有這等無法無天的勾當?”

大漢道:“要抓人也需有證據,那侯爺有地方和州府長官護持,在朝中亦有靠山,包大人不過是一縣之長,我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方澤芹順勢問道:“我來時路過縣衙,見門上張有榜文,那侯爺家裡像是出了樁人命案子,是誰那麼大膽?”

掌櫃的道:“傷人命的女子是侯爺的姬妾,我去送茶時與她照過數面,看那面相,不像是個會害人的。”

旁邊有個棗販“桀桀”笑了兩聲,怪腔怪調地說:“誰曉得呢?聽說那姓盧的與侯爺家的姬妾有染,沒準就是她,出事那晚,姓盧的也在侯爺府裡,嘿嘿,可別是被捉姦了才殺人滅口。”

方澤芹暗中拈起一顆花生米,屈指輕彈,打在那棗販的門牙上,只聽棗販哎喲一聲,捂住嘴巴大叫:“掌櫃的,你這花生裡怎的還摻了石子,磕壞我的牙了!”

方澤芹也不理會,向旁人問了棗販的姓名住地,喝完茶後起身告辭,出了茶館沒走多遠,就見南向天垂頭喪氣地過來,顯然是一無所獲。方澤芹也不與他多講,看看天色不早,兩人一同回到縣衙,南向天自悶悶不樂地進房去了。

方澤芹卻到書房面見包公,恰巧公孫先生也在場,問道:“先生探聽得如何?”

方澤芹道:“小有收穫。”便將在茶館中的見聞細說一遍。

公孫先生笑道:“你可知侯爺府上的牙嫂是誰?”

方澤芹一愣,隨即會意過來:“莫非那牙嫂正是春花的嫂子張氏?”

公孫先生道:“不錯,張氏對外稱是侯爺的姬妾,實則暗中替侯爺物色良家婦女,若是見有美貌的,便要想方設法弄進侯爺府裡,那盧忠定原先寄宿於一所道觀中,那道觀裡的住持門人實是一夥柺子,龐大人查賑經過此地,接到投告,早將那賊窩連根拔起,只因盧忠定是外客,沒牽連到他頭上,如今想來,這拐帶人口的勾當他必定也摻了一腳,所以留了門路,盧忠定與張氏二人裡應外合,私下交易,行事極爲小心,再加上地方偏護,要抓到把柄不容易。”

方澤芹道:“我在茶館聽一棗販說,命案當晚,盧忠定就在侯爺府上,你想他一介平民,如何能進得了侯爺府?此中必有緣由。”

包公問道:“你可問過那棗販住在何處?”

方澤芹道:“問了,那棗販名叫王三,就住在銅鑼鎮蘆花村裡,離此不遠。”

公孫先生“哎呀”了聲,拊掌笑道:“那人我倒認識,常在村裡聚衆賭博,有人曾來縣衙裡告他耍詐訛錢,大人爲此還升堂審過。”

包公被這一提醒,便想了起來,立刻差人去蘆花村拿王三。

方澤芹暫且迴避,來到客房,見應笑正坐在桌前謄抄診籍,便問:“不去陪春花了嗎?”

應笑悶聲道:“春花睡了,她產後體虛,需好好休息,我不想擾她,自個兒呆着又煩悶,便來師父房裡坐坐。”說着擱下筆,拿了條布巾撣去方澤芹身上的灰塵,打水給他洗手擦臉,這邊才放下盆,那邊又忙着去泡茶。

方澤芹拉她坐下,輕聲道:“別忙了,陪師父說說話。”

應笑雖是坐着,卻在凳上搖來動去,像身上爬了成千上百條蟲子。方澤芹問道:“哪兒不舒服?”

應笑回道:“哪兒都不舒服,一歇下來總是心跳跳的,忙活的時候反倒不會想事情。”

方澤芹嘆了口氣,伸手輕撫她的頭頂,柔聲問:“在想春花的事?”

應笑垂下頭,撅着嘴不說話,方澤芹輕戳她微鼓的臉頰,勸道:“過去的事便過去了,你再怎麼想也挽回不了,眼下最緊要的是還春花一個清白。”

應笑沉默許久方纔開口:“師父,本來該受罪的是徒兒,是春花替我遭了罪,徒兒心裡難受,怎麼也想不開。”

方澤芹問道:“從何說起?”

應笑便將那周家夫妻因何要收春花爲養女等種種因由說給方澤芹聽,揪着道袍說:“師父,原來那陳氏夫人是我的姨娘,春花因見嫂子爲人刻毒,又找不着我,便代我受了那些罪,可她卻一點也不怪我,徒兒恨極了,恨那惡毒的張氏,恨那作惡多端的侯爺,還恨自個兒什麼也做不了。”

想她以往受了那麼多委屈尚能寬容對待,連一句重話也不曾吐出口,如今卻說起“恨”來,方澤芹暗自心驚,見那雪白的手背上青筋隱現,可知她心裡蘊藏了多大怒氣,不由尋思道:這孩子看來乖巧,原來還是極重情義的,自身被苛待尚且能忍,卻見不得朋友受罪?她不似向天那般直性,有氣總要往心裡憋一憋,這歹怪了,怎的教着教着,竟教出個小氣包子來?

應笑捏着拳頭道:“師父,連龐大人也治不了永昌侯,包大人再厲害,恐也拿他沒法子,玄度先生曾送我一對金鐲,那裡頭有迷毒,若聞久了能使人殘廢,不如給他下藥,叫他再也不能作惡。”

方澤芹被嚇了一跳,當即拉下面孔訓斥:“醫者怎能有害人之心?這話對我說過便算了,日後休再提起,也不可到外頭亂說!”

應笑癟起嘴,神情極是委屈,想來心有不甘,可她也不說話,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憋着,方澤芹想試她一試,便輕咳一聲,道:“應笑,爲師有些累了,不想走動,你去替我泡壺熱茶來。”

應笑二話不說,站起來便往門外走,不多時,捧着茶盤迴來,提壺滿斟一杯,捧託着遞上前,恭敬道:“師父請用茶。”

方澤芹接下茶盞,暗想:看來也沒跟我慪氣。

卻見應笑又坐回凳子上,託着腮幫悶悶不樂,方澤芹是越發弄不明白了,心想:這孩子怎一會兒氣鼓鼓的,一會兒又乖巧聽話,這到底是個什麼性子?

他喝了兩口茶,清清嗓子,又道:“應笑,爲師走了一天的路,肩背痠痛,能否幫師父捏捏?”

應笑答應說:“好呀。”也沒見一絲不情願,還像往常般捏肩捶背,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方澤芹捨不得叫停,給她捏了半柱香工夫才道:“夠了夠了,過來,到我面前來。”

應笑揹着手走到師父面前站得筆直,眼神卻斜在一邊,盯着牆面看得出神。方澤芹實在琢磨不透,只得拉拉她的手,問道:“在想什麼?”

應笑回說:“沒有呀,什麼也沒想。”

方澤芹問道:“那是在發呆?”

應笑點點頭,面色泛紅,低聲說:“想太多了,亂糟糟的,不知不覺就發起呆來。”

方澤芹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只在心裡直嘆氣,道:“應笑,不管想什麼都要對師父說出來,別悶在心裡。”

應笑道:“可徒兒適才說了心裡話,卻被師父罵了,還是不說爲好,免得讓師父生氣。”

方澤芹呆了半天,擡手輕撫額頭,執起小徒弟的手拍了拍,慢慢地說:“應笑,爲師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並沒有生氣。”

應笑歪過頭,眨了眨眼睛,方澤芹見她一言不發地望着自己,忽然感到困窘,忙又道:“是爲師說得重了,你……你別往心裡去,若覺得師父有哪處說得不對,你提出來,若真是爲師的錯,那自當改正。”他傾身按住應笑的肩頭,柔聲問,“可是覺得師父的話不對?應笑,你講給我聽,有錯便要改,知道麼?你不告訴我,讓我如何改過?”

應笑心裡有些着慌,往後退了兩步,避開方澤芹的手,低頭看向鞋尖,輕聲道:“師父是好人,好人總是沒錯的,錯的是那些惡人。”

方澤芹懸着兩手在半空中停了會兒,緩緩收回,嘆道:“且不說爲師是好是壞,好人沒錯這說法我可從沒聽過,應笑,在你眼中,師父就僅僅是個沒錯的好人?”

應笑臉一紅,搓着手指道:“師父還是個好大夫、好師父、好堂主,怎麼都是好的。”

方澤芹暗自好笑,心想:大夫、師父、堂主不都是人麼?這孩子看人怎麼只分好壞,殊不知這好壞是最沒定數的。

他還想再多問幾句話,應笑卻已走到門邊,回頭道:“師父,我去看看春花,您老也歇着吧,別累壞了。”說着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方澤芹納悶得很,自己坐着發起怔來,只道孩子長大了,越來越有主見,不再像以前那樣粘在身前身後打轉,心裡想什麼也不全吐露,總是說三分留七分,叫人琢磨不透,想着想着,也發起悶來。

不知呆了多久,聽到屋外傳來交談的聲音,方澤芹踱到門前一看,就見應笑和向天並肩走在院子裡,應笑自顧自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向天提着水桶,眼神始終在她身上流連忘返,每當應笑擡起頭,他又忙不迭避開。

方澤芹嘆了口氣,心裡暗想:應笑情竇未開,向天是有得等了。

正自出神之際,卻見應笑偏頭望來,目光相對時先看她愣了一愣,接着垂下眼眸微微而笑,又像沒看見似的,轉回頭繼續與向天說話。

方澤芹不覺蹙起眉頭,胸口直髮緊,好似有什麼在心裡打了個結。

作者有話要說:胡亂畫的……保留形象的慎……

24 渭州0320 公堂0114 償命0351 柳暗花明0239 春試036 禁足0129 小別056 禁足0159 行道0118 洛陽0410 收徒015 習字0247 屍毒蟲0620 公堂0140 入門0125 小別01350651 柳暗花明0256 撥雲見日0140 入門0115 洛陽0160 行道02310224 渭州0357 撥雲見日0247 屍毒蟲0629 小別0547 屍毒蟲0648 隨行0140 入門0161 行道03速度51 柳暗花明0259 行道0140 入門0148 隨行0146 屍毒蟲0561 行道03速度37 春試0123 渭州02330450 柳暗花明0146 屍毒蟲0555 王府0430 歸來01350622 渭州0161 行道03速度24 渭州0342 屍毒蟲0125 小別0110 收徒0111 收徒02360720 公堂0123 渭州0213 償命0216 洛陽0215 洛陽0154 王府0318 洛陽0445 屍毒蟲0426 小別0216 洛陽0237 春試0117 洛陽039 驚變02340542 屍毒蟲0157 撥雲見日0244 屍毒蟲032 井娃0125 小別0140 入門0157 撥雲見日0212 償命0140 入門013102320329 小別0527 小別033 井娃0248 隨行0119 洛陽0517 洛陽038 驚變019 驚變0237 春試0138 春試0250 柳暗花明0116 洛陽0229 小別0537 春試014 習字01350629 小別0547 屍毒蟲0662 打擂0142 屍毒蟲0121 公堂02
24 渭州0320 公堂0114 償命0351 柳暗花明0239 春試036 禁足0129 小別056 禁足0159 行道0118 洛陽0410 收徒015 習字0247 屍毒蟲0620 公堂0140 入門0125 小別01350651 柳暗花明0256 撥雲見日0140 入門0115 洛陽0160 行道02310224 渭州0357 撥雲見日0247 屍毒蟲0629 小別0547 屍毒蟲0648 隨行0140 入門0161 行道03速度51 柳暗花明0259 行道0140 入門0148 隨行0146 屍毒蟲0561 行道03速度37 春試0123 渭州02330450 柳暗花明0146 屍毒蟲0555 王府0430 歸來01350622 渭州0161 行道03速度24 渭州0342 屍毒蟲0125 小別0110 收徒0111 收徒02360720 公堂0123 渭州0213 償命0216 洛陽0215 洛陽0154 王府0318 洛陽0445 屍毒蟲0426 小別0216 洛陽0237 春試0117 洛陽039 驚變02340542 屍毒蟲0157 撥雲見日0244 屍毒蟲032 井娃0125 小別0140 入門0157 撥雲見日0212 償命0140 入門013102320329 小別0527 小別033 井娃0248 隨行0119 洛陽0517 洛陽038 驚變019 驚變0237 春試0138 春試0250 柳暗花明0116 洛陽0229 小別0537 春試014 習字01350629 小別0547 屍毒蟲0662 打擂0142 屍毒蟲0121 公堂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