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去長沙了?這大過年的,你什麼時候去的?怎麼都沒有和我說一聲?現在住在哪裡啊?和柳柳在一起?”殷維翰一系列的追問,火漁都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一個好,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她太爲難了,所以乾脆派了人來幫她回答了這一難題。
“小漁,你在做什麼?快些吧!李斯羽說要帶我們去玩呢!”柳柳人未到聲先到,火漁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電話那頭的殷維翰已經聽得清清楚楚,現在的手機收音效果都是如此之好!
“李斯羽?你和李斯羽在一起?”殷維翰的聲音聽不出悲喜,但火漁隱隱的覺得不安,越是這樣越是讓她心裡沒底。
“小翰子,其實我。”火漁正想解釋。
“小漁,準備好了嗎?咱們出發吧!去看電影,算算時間,出來的時候,咱們正好去吃午餐,怎麼樣?”
真是這邊還沒說完,那邊李斯羽又進來插了一腳,火漁無奈的回頭,瞪視着站在門口的兩人,從頭不爽到腳,卻礙於電話那頭還有殷維翰在,才強壓住怒氣,沒有發飆。
“原來他們都在啊!呵呵,你現在不需要我了是嗎?”
火漁一時語塞,猶豫該說些什麼,或者解釋一下,在她爲難建,電話斷了,火漁的心也跟着一陣收縮,這個從小便陪伴在他的身邊的人,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用這樣悲傷的語氣說一句:你現在不需要我了是嗎?
火漁呆愣愣的看着電話,這個無論她何時打,始終接的通的電話,這個無論她怎樣發火,無理取鬧,總是不會先斷掉的電話,卻突然間這樣毫無徵兆的斷了,原來,這些習慣都在養成,當對方作出改變時,才驚覺,原來曾經是那樣的被照顧着。
“小漁,你沒事吧?”柳柳見火漁狀況不對,走進來,看着她一臉落寞的樣子,再看看亮着的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小翰子三個字,頓時明瞭。
手機再一次響起來,火漁看了看屏幕,是方潔的來電,一時間又恢復了一些。
“媽媽……”
“小漁,你還好吧?找到住的地方了嗎?”方潔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急,火漁彷彿又看見那一年,冷意逼人,深雪地裡,她腿上凝固的鮮血,淚意突然就逼上了眼眶。
“我很好,沒事,有住的地方。”
“這些年,是我們錯了,但是你怎麼連戶口本都帶走了,難道你真的想和我們完全斷絕關係嗎?”方潔嘆口氣,這一切該怎麼辦,誰知道,火盛依舊在氣頭上,雖然晚上也擔心的翻來覆去睡不着,卻總是不鬆口要她回來的話。
“媽媽,我很好,你們別擔心,我知道爸爸是絕對不會原諒我的,那就,算了吧!”火漁輕輕的說,坐在地毯上,靠着牀邊沿。
“你們兩父女怎麼都那麼倔!你自己好好愛護自己,別做出格的事情,別上男生的當,現在外面的男孩子,總是花言巧語。”方潔開始了新一波的唸叨。
“媽媽,我還有事情,就先掛了。”火漁害怕這樣子的方潔,她根本不想結婚,但那一刻,她卻有一瞬間的瘋狂,隨便找個人把婚結了,然後讓他們再也不用拿這些話來念叨,匆匆忙忙的掛斷電話,原本的好心情消失不見。
“沒事吧?”李斯羽上前來,看着火漁失魂落魄的樣子,擔心的問。
火漁的腦海裡滿是一切奇怪的念頭在打轉,殷維翰掛斷的電話,還有方潔的淳淳教誨,這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特別疼,特別疼。
“李斯羽,小漁看起來很不舒服啊!怎麼辦?”柳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火漁開始失去意識,腦袋像是要被撕裂一般,整個人都昏過去。
“快,去你爸爸那裡!”這樣的狀況經歷的多了,似乎大家也就輕車熟路的知道要怎麼解決。
“去我家!爸爸在家!快些!”柳柳當即應道。
不知道是在夢裡還是在自己的幻想中,一切都顯得那麼美麗,沒有爭吵,每個人都是天生的,各自是獨立的個體,在這個世間遊走,彷彿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美好,人與人之間和平共處,沒有那些世事牽絆,沒有爭吵,沒有人會管你、約束你,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柳贊龍看着這個再次因爲昏迷來到他面前的女孩兒,如果可以抽去人的記憶,也許這是一個好的選擇,與其留着那些折磨她永遠無法翻身的痛苦回憶,還不如干乾脆脆,割斷那一片令她無法重新生活的牽絆。
“一會兒她會醒來,她的狀況似乎越來越不簡單了,這小小年紀的孩子,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麼。”柳贊龍嘆口氣,這孩子似乎還有憂鬱症,還不是輕度的。
“爸爸,小漁到底怎麼樣?她這樣的病到底能不能根治啊!”柳柳着急的詢問,這隔三差五
的犯病,總要治好纔好。
“我想,這還要看她自己了,她常常處在情緒低落中,似乎總有想不完的心事,整個人都裹在一層只有自己的膜裡,外人根本就看不到她,她似乎也欣喜與這樣的黑暗。”
李斯羽和柳柳看着昏迷的火漁,眉頭緊緊的皺起,究竟要怎樣才能使她開心起來呢,彷彿與生俱來,火漁的身上就包裹着悲傷的外套,讓人無法走進她的內心世界,她也無法自己走出來。
“恩。”火漁輕哼一聲,睜開眼來,看着面前圍着她的幾人,一時間不解。
“小漁,你怎麼說着說着就睡着了啊!”柳柳裝着很無奈的埋怨。
火漁詫異了一下,只記得當時自己頭很疼,睡着了?不會吧?迷迷糊糊的看着李斯羽,見對方也是一派輕鬆的樣子,便也放下心來。
吃着海鮮大餐,柳柳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但話題幾乎都是繞着蘇博在說,火漁無奈的聽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在傾訴,還是真的是爲了給她講些有趣的事情。
“小漁,你說我和蘇博會不會結婚?”柳柳無限美好的憧憬着,有一天穿上婚紗,旁邊站着帥氣逼人的蘇博,那該是何等的幸福。
“喲……連放假都能遇到你們?這還真是‘有緣’啊!”有些人總是在不合時宜的出現,比如蘇巖,還特意咬牙強調“有緣”二字,看她那模樣,彷彿真是慶幸的不行。
“小漁,爲什麼在餐廳都能遇見狗啊!這是的員工都是幹什麼吃的,總有瘋狗亂叫,還讓不讓客人吃飯了!”柳柳牙尖嘴利的回擊。
“柳柳,你說話果然還是這樣的尖酸刻薄,難怪白曉梅當初被你氣得大哭,還搬了宿舍。不過我可不是白曉梅,我不會躲在角落裡哭!”蘇巖冷笑一聲,彷彿是居高臨下的女王,在審視着她管轄的國度。
火漁沒理會,吃着盤裡的意大利麪,任由蘇巖和柳柳脣槍舌戰,跟蘇巖這樣的人鬥嘴,簡直就是浪費力氣浪費口水浪費時間。
“小漁,李斯羽呢?你不是已經巴上他了,怎麼,他不要你了?”在柳柳出討不到好處,矛頭自然而然的指向了安靜吃着食物的火漁。
火漁擡起頭斜看了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去,把她的話當做了耳旁風,全無視之。
“唉,也對,恐怕李斯羽還在爲了我而難過吧!是不是?是不是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在你面前流露出傷感來?真是不好意思,就算我已經離開了他,還是在無形之中影響了你們的感情。”蘇巖頗爲驕傲的甩了甩自己的頭髮,單手叉着腰,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臉上,永遠都是那嚇人的煙燻妝。
火漁慢條斯理的嚥下食物,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擡起頭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火漁輕飄飄的開口,聲音不大,但就近座位的人都聽得到,看着蘇巖煞白的臉色,她就知道,這句話刺激到她了。
“我有你不要臉?一邊巴着李斯羽,一邊又拽着維瀚,你打的什麼主意,兩個人的家室相當,難道說你想兩人都霸佔?我們到底誰更不要臉些?”蘇巖氣急敗壞,沒人敢當面這麼說過她。
火漁腦海裡只重複着那一句:“兩人家世相當!”“家世相當!”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放在腿上的手,相互握緊了,只要一緊張便會自然的做出此舉。
“你這話什麼意思?”火漁蒼白着臉色,問道。
“什麼意思?就是說你不要臉咯……還能有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爲我這是在誇獎你不成?”蘇巖輕笑出聲,彷彿是在對着一個傻子說話。
“你剛纔說,‘他們家世相當’這句話什麼意思?”火漁整個人都是呆的,再一次問,看着面前盤子裡剩下的意大利麪,嘴角似乎還殘留着番茄醬的酸甜味道。
“呵呵,說你不要臉你倒是無所謂,反倒是裝傻,問起了維瀚的家庭,既然你和他從小就認識,難道你從來不知道他家境很好?和李斯羽家不相上下,還是說,你是故意裝作不知道,想要捕獲他的心,然後從灰姑娘變成公主?”蘇巖自我推敲。
那些想要知道的消息,已經知道,火漁不敢相信,原來這些年她真是從未了解過自己視爲最好的朋友嗎?而這一切的消息,竟然來自於對她充滿敵意的蘇巖,他們之間的這條河原來這麼寬,但她竟從未所查,一直以爲他們是一樣的,那些吃他零食已經所有好東西的日子,彷彿一下子回來,原來那個最笨的人一直是她。
“柳柳,我們走吧!”火漁站起身,身體忍不住晃了晃,扶住桌邊,拿起擱置在一旁的包,往外走去,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
想要聲嘶力竭的吶喊,想要打個電話過去質問,但卻是什麼都沒有做
,也許他的隱瞞只是不在在學校掀起軒然大波,畢竟,在那座縣城裡,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那麼多見,也許他並非故意隱瞞,只是覺得交朋友和這些並沒有關係,況且,自己不也隱瞞了那段過去不是嗎?
火漁的內心在不斷的拉扯,找着各種藉口,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有苦衷,這一切都是可以得到諒解的。想到上午他那樣掛斷自己的電話,又莫名的覺得心難安,是不是這通電話將會成爲他們這些年感情的最後句點。
“小漁,有車!”柳柳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正衝向大馬路的火漁,嚇出了一身冷汗。
“柳柳……”火漁回身抱住了柳柳,閉着眼睛,感受着這一刻的溫暖,卻又莫名的感覺到寒意的侵襲。
“小漁,別難過,這不是好事嗎?你看,既然咱們都知道了,那咱們就應該好好的懲罰他!看他有沒有悔改的誠意!”柳柳輕拍着火漁的背,安慰着,希望能夠讓她的心情好一些。
“柳柳,我和小翰子,可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天色漸漸的黑下來,火漁在公園已經坐了一個多小時了,柳柳在旁陪伴,整個人凍得瑟瑟發抖,也不敢說出回家的話來,路燈亮起,世界一邊黑暗一邊明亮,也許就像火漁現在的心情一樣。
“小漁,我們回家吧!”李斯羽出現,柳柳求救似的看了一眼李斯羽,好在給李斯羽發了條短信息,他來的也快,不然這麼冷的天氣,人一定會凍暈過去的。李斯羽蹲在火漁的面前,看着這個一直都顯得很淡然的姑娘,此刻臉上卻只有茫然和無措的心慌。
“回家?”火漁輕輕的重複,她還有家嗎?眼神微微的閃爍了一下,復又恢復了剛纔的暗色。
“回家,老爹還在等我們呢!他一直在問,小漁怎麼還不回來呀!小漁是不是嫌棄他這個老頭子話太多了!要不然,我們回去看看他好不好?”李斯羽握住火漁放在腿上的手,冰涼的有些嚇人,這樣的冬季,看她臉上有些發紫的痕跡,一把抱在懷裡,然後扶起她,帶着她往車子走去。
柳柳呼一口氣暖了暖手,跟在後頭,把空調開到很大,凍得冰涼的兩人才漸漸回暖,臉上凍得發青的血絲也漸漸的淡下去,火漁蒼白的臉色也沒有好多少,雙手交握着,只是呆呆的看着車窗外那細細碎碎的雪花。
到達李家的時候,火漁漸漸的恢復了一些,有一種到了別人屋檐下的自覺感,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儘管有一千個念頭離開這裡,卻被李斯羽的固執磨滅的消失殆盡,只剩下了無奈充斥着整個身心。
這樣的距離,她在漸漸地適應,害怕也在漸漸的削弱。
“你們回來了?沒事吧?”李孟成坐在沙發上等待着他們的歸來,看到一行三人進來,不由得關心道。
“老爹。”火漁開口,喊完以後又忍不住罵自己,也許人家只是一時興起,而不是真正的喜歡你這樣的稱呼。
“呀?老爹?”柳柳先是驚呼出聲,爲了火漁這樣的稱呼,難不成說小漁已經是李斯羽的女朋友了?某人內心無限聯想。
“想什麼呢!”李斯羽伸出手敲打柳柳的頭,看她吃痛回過神來。
“什麼呀!能不讓人想入非非麼!”柳柳大叫道。
“我倒是希望有一天這稱呼在性質上能變一變……”李孟成笑了笑,滿臉真誠的看着火漁。
“舅舅,喜歡小漁的人可多了,看看我們家哥哥也沒有這個好運氣咯……”
火漁鬧了個大紅臉,任由他們玩笑,也不插話。
“哈哈……那臭小子,你要努力了,可別讓我失望啊!”李孟成笑起來,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李斯羽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背,也不知道爸爸怎麼樣了,火漁不由得想,雖說他們鬧僵了,但爸爸一定也是在擔心着她的吧。
“小漁,快來,大家都坐下吃飯啊!”李孟成招呼着大家。
這一餐吃的無疑是融洽和諧的,火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當那些衝動的情緒在漸漸的應下來之後,才發現原先自己對未來竟然有這樣多的茫然無措,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好像每一分鐘都不知該如何活着,雙手該擺在哪裡,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什麼都不知道。
火漁會學校看過,大門還是上鎖的,無奈的嘆口氣,搬回了李斯羽的小公寓內,雖然李孟成和李斯羽都一再挽留,但她還是決然的離開了,這總不是長久之計,雖然住在小公寓也是李斯羽的地盤,但總比直接入住他家要好些!
初八的時候,火漁終於開始上班了,依舊是一份閒淡的差事,無非是跟在李斯羽的身邊打打雜,雖極力拒絕,對方卻是無動於衷,火漁便也不再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