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班後,整個工作室的人都走空了。寂靜的走廊飄揚着無處落腳的塵埃,凌亂但不失藝術感的工作室被窗外灰薄的光線所覆蓋,頗顯冷冷清清。
廁所的門吱呀一聲打開,在安靜的工作室中顯得尤其突兀。
一雙黑色高跟鞋出現在門邊,停頓片刻走了出來。
她走動的腳步很輕,但是每一下還是讓原本的寂靜被打破。
她一路來到蘇鐮辦公室門口,猶豫了下,將門把輕輕擰動了兩下,卡擦一聲,房門開了。她躡手躡足的走了進去,來到辦公桌上的電腦面前,居高臨下的盯了兩眼,隨後拿起桌上的水杯去飲水機上面接了一杯水。
水聲咕嚕咕嚕的響了一陣,等結束後,杯中還緩緩冒着熱氣。
她拿着水杯來到電腦前,嘴角擰起一道猙獰的笑意。
正要傾流而下的時候,旋轉的手腕突然被抓住,熾a熱的溫度灼的她指尖一抖,手中的杯子哐噹一聲落在地上,碎裂,濺起一片片水花。
“想不到你還真敢出現。”蘇鐮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後猝然響起。她抖了抖單薄的肩頭,驚愕回頭,便對上蘇鐮凝重的目光。
四目相對,蘇鐮的凝重逐漸轉爲驚訝與憤怒。
“怎麼是你?”蘇鐮大驚,眼裡映射出雲珊珊錯愕不已的表情。
姜卿也從門外走了進來,來到雲珊珊對面,當看見她的真面目時,同樣是吃了一驚,隨後想到之前雲珊珊對自己說的話,便說的過去了。
她擰脣嘲諷道:“我還以爲你跟洛嘉的關係很深厚,看來也不過如此。”
雲珊珊快速回神,一臉茫然:“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你還不承認?”蘇鐮豎目。
雲珊珊扭了扭自己的手腕,被蘇鐮抓的一片通紅:“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抓疼我了,放手。”
蘇鐮並未放手,臉頰緊繃,把她抓的更緊,用力將她往桌子旁拽了一下,指着被濺了水的電腦道:“雲珊珊,物證人證都在,你不承認?”
“我只是來拿文件的,這都是因爲你突然出現,嚇到我的,手滑了。”
“哼,手滑?”蘇鐮甩開她的手,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人都走完了,你猜來拿文件,偷偷摸摸的,拿什麼文件?”
雲珊珊慌里慌張,眼珠子在眼眶慌亂四竄,她吞吞吐吐的回答:“就是成先生那個項目的資料……”
“撒謊。”蘇鐮斬釘截鐵的斷定她的話,冷冷道:“那個項目根本不是你負責,你爲什麼還要那東西?”
雲珊珊無話可說,脣瓣抖了抖,眼神飄忽,身子不由自主的後退,她拖長了聲音說:“我……我就是想……”
“別說了。”姜卿完全肯定對方就是這次的罪魁禍首,說話頭尾不着調,同時面色慌亂。
雲珊珊驚慌未定的看向姜卿,只見她走了過來,目光如冰,艱難的擠出一句話:“你這種人,不配做洛嘉的朋友。”
“你……”
“別解釋了,趕緊說吧,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蘇鐮也失去了耐心,不耐煩的逼問雲珊珊。
兩人就杵在她面前,將她逼退在辦公桌旁,無路可退。
如烈火的目光緊盯着她,熾a熱中夾雜着刺骨的寒意,讓她瞬感冰火交加。
她緩緩壓住心中的慌亂,失魂的吭笑兩聲:“看來你們是認定了,那我也無話可說。”
吸了口氣,她又道:“這不怪我,也怪就怪洛嘉她笨,她傻,若她能好好聽我的話,好好的嫉妒姜卿,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姜卿眉頭深顰,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說,你是在幫洛嘉,還是在幫自己?”
雲珊珊渾身一滯,閃着水光的眸子看向旁邊面色冷硬的蘇鐮,眼角通紅。她忍着一腔酸澀,雙手撐在身後的桌子邊緣,咬牙說:“呵,洛嘉那個蠢貨,我怎麼可能幫她。我知道她樣樣比我優秀,但是我不服,爲什麼什麼東西都是她的。榮譽、關愛,還有,”
頓了頓,她眼眸輕眯,眸子裡蕩起層層漣漪,將蘇鐮的臉映入眼簾,隨着眸中的漣漪開始模糊:“還有你的親近。”
蘇鐮身子輕震,瞳孔緊蹙,片刻後恢復如初,沒出聲。
姜卿低頭嘆息一聲,回頭看了一眼門外,一隻手露在門口,那青白的指尖在發抖。
“你說洛嘉愚蠢,在我看來你纔是真的愚蠢。”蘇鐮冷漠道,轉身往門口走去。
邁出三步,身後的雲珊珊突然撲上來,纖細的手臂緊緊纏住他的要,哭泣聲猝不及防的在辦公室響起,淚水將他後背浸溼了一片:“蘇鐮,你別走。我是蠢,我不想看見你對別的女人好,所以纔會做出這種事。是我的錯,求你不要氣我。”
蘇鐮一臉寒霜,用力掰開她扣在自己腹前的指尖,每一下都十分用力。
但云珊珊的絕強超出他的想象,不但沒有鬆開,反而抓的更緊。
“放開。”蘇鐮不耐煩的低吼聲。
“我不要。”雲珊珊用力壓在他後背,覺得十分狼狽。
姜卿看着心塞,想來愛情真的會令人改變,可瘋狂,可卑微。就像小艾一樣,從最初她的恩人,變成現在避而遠之的人。
“雲珊珊,不要讓我更討厭你。”
雲珊珊愣了下,哭聲戛然而止,淚眼婆娑的雙眼,睫毛輕輕顫抖,淚水滾了一臉。她咬緊紅脣,迫不得已只能將雙手鬆開。只有一片空隙,蘇鐮便快步與她脫離,她的手臂間也空空如也。
雲珊珊愣愣的看着自己雙手,緩緩放下。
“這件事我明天會告訴大家的,如果不想難堪的話,今天你就收拾東西走人吧。”
雲珊珊脣色頓失,絕望的閉上眼睛,兩腿一軟,癱在地上,無聲落着淚。
蘇鐮沒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了,而姜卿也跟了上去。
兩人的腳步停在門口。門外的牆面上,洛嘉就靜靜的靠在上面,表情十分平靜,臉色卻不如之前紅潤,顯然灰白一片。
蘇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徑直離去。而姜卿則在她面前站了許久,低聲問:“要進去跟她說什麼嗎?”
洛嘉搖頭,轉身走了兩步說:“走吧。”
姜卿知道她心底難受,所以只能一聲不吭的跟在她身後,隨着她一起離開了這裡。
走到樓下,洛嘉突然停住腳步,擡起頭望着陰沉沉的天空,眼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但是眸子彷彿一片不毛之地,沒有一處溼a潤。她緊捏的拳頭從辦公室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鬆開,臉色依舊灰白。
好像在醞釀情緒,良久,她低下頭,痛苦在臉上一閃而過。那一刻,差點讓人以爲,她眼眶中會掉淚。可並不已然。
她慘然一笑,說:“我想喝酒了。”
姜卿拉住她的手腕,入手的是一片冰涼。
“嗯,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