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宣城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消失在燈光下,他依舊平靜。對於她沒了孩子這事,他似乎都不爲所動。
這麼絕情的人,姜卿只感到令人髮指。
他緩緩揚起嘴角,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看到了一絲苦澀:“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這還用問?”姜卿反問。黑白分明的眼中沒有一絲霧靄,清明的令人慌亂。
她沒注意,喻宣城放在膝蓋上的手早已捏成了拳,手背骨骼凸顯,泛着青白色。
但喻宣城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掛着不溫不涼的笑:“呵,你是不是倒着看合同的?”
姜卿神色一凜:“你什麼意思?”
“合同上說過生下孩子爲止,但你並沒有給我生下孩子。”喻宣城說着,高擡矜貴的下顎,垂着眼簾俯視着她,彷彿高高在上的帝王。
“那又怎麼樣?孩子沒了是因爲誰?”姜卿激動的低吼,委屈、痛苦讓她失去理智。
喻宣城站起身來,一身的陰影落在她嬌小的身軀上,無形的壓力讓她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他緊緊注視着她,眼瞳將她慌亂隱忍的表情映入眼簾,讓她無處遁形:“所以,一個沒了,還會有下一個,直到你給我生下孩子爲止。”
口吻平淡的一句話,卻果斷的將她的命運敲定。姜卿彷彿深陷沼澤,連掙扎的膽量都沒有。
“好了,你好好養着,想走的念想最好給我打消了。”喻宣城不再多說,轉身離開了病房,留下她一人無力的壓在牀上,目光呆滯的望着上方白花花的天花板出神。
絕望又無力,現在的她也不知該怎麼辦。
從病房出來後,喻宣城心情沉重,臉色也不太好,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離開,下樓一路走進自己車內,將渾身的重力都靠在車內沙發上,他擡眼思索一陣,又緩緩瞌上眼簾。
不時,手機來電拉回他遠去的思緒,他睜開眼睛接通電話。
“老闆,人查到了。”
喻宣城神色一凜,目光逐漸森冷:“說。”
秘書猶豫一會,才吞吐開口:“是,是小艾小姐。”
喻宣城冷笑一聲,道了一句:“我知道了。”隨後掛斷電話。
他緊攥住方向盤,氣息沉重,眸子裡彷彿吞噬了整個地獄。良久他才從牙縫中擠出小艾的名字,隨後飛快的轉動方向盤,開着勞斯萊斯奔馳在繁華喧囂的城市中。
寂靜的別墅,院子裡幾盞柔橘色的燈光照亮一片侷限的草坪,彷彿夕陽映在了地面的顏色。
大門口冷風徐徐,喻宣城如乘風而來一般,飛快的打開大門,衝了進去,力道很重,將大門砸的砰咚一聲響,也讓沙發上坐着的女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警惕的轉頭看了過來。
小艾還以爲有賊進來了,當看見一臉陰晴不定的喻宣城時,臉上的警惕全然消散,轉爲笑顏。
“宣城,你回來了。”她唰的一下起身,笑臉相迎。
喻宣城大步而來,如同天空急促滑下的隕石,氣勢洶洶。
小艾感覺寒芒在背,下意識挪開目光往後退了一步:“怎,怎麼了?”
“姜卿的事,是你做的?”
小艾瞳孔緊蹙,什麼東西哐噹一聲在心頭落了下去,她震驚而又慌亂。
不是說做的很完美嗎?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她強顏歡笑,掩飾着自己的慌亂:“沒,沒有啊,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事?”說完擡起天真無害的一張臉:“怎麼了?是不是姜卿出事了?”
喻宣城冷笑,一掌打在她肩頭,險些將她骨頭拍碎。
小艾倒抽了口冷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摔的腦子七葷八素。
“你覺得你那些小心思能在我眼前賣弄嗎?”喻宣城諷刺道,蹲下身子,將小艾白如紙張的下顎捏住,用力掰了過來,逼迫對方直視自己。
他的眼睛如同化不開的濃墨,漆黑深邃,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力量扼住她的喉嚨。
小艾惶恐而又害怕,縮緊脖子,還是那句話:“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睫毛顫抖,淚水在眼眶打轉,楚楚可憐。
長得一張初戀臉,弱小可憐的模樣着實惹人心憐。
可喻宣城卻不是那種心軟的人,對她的表情變化恍若未見,冷哼一聲,將她的下巴掐的更緊,紅印子如花朵在飽滿的下顎盛開:“你不承認也可以,但是既然做了傷害別人的事,就應該做好承受下場的打算了吧。”
小艾渾身哆嗦,指如染雪,抖着蒼白的脣,一言未語。
她害怕了,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
喻宣城冷冷的睨着她的表情變化,鬆開了她的下巴,拍拍衣角,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盯着她,道:“滾出這裡。”
他居高臨下,一身矜貴,如同帝王在發號施令,強大的氣壓讓人連反抗的膽量都盡失。
小艾不敢反抗,哆哆嗦嗦的站起來,咬緊下脣,紅着眼眶拿起包包逃似的離開了。
喻宣城緊盯着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捏緊的拳頭這才緩緩鬆開。他低了低頭,從包裡掏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過去。
“這件事,交給你處理了。”剛接通,喻宣城沉肅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秘書愣了一下,消化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應道:“好。”
喻宣城捏了捏手機,將電話掛斷,沉沉的嘆了口氣,隨後重重的坐在沙發上,仰頭靠着假寐。
醫院,一夜頂着沉重的腦袋就將就着睡了過去,第二日黎明,姜卿再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她滿身冷汗的躺在病牀上,目光驚恐的盯着上方灰濛濛的天花板。
寂靜的房間都是她沉重的呼吸聲,一下一下淡了下去。
她緩緩收起睜大的眼睛,挪動着僵硬痠痛的雙手撫上平坦的腹部。不知爲何一絲悲涼涌上心頭。
當初知道孩子的存在時,她只有驚恐和怨恨,可當孩子真的沒了,卻是如此的痛心疾首。
姜卿捂着臉頰,抖着肩膀,久久才平復好此時的心情。
她從牀頭摸到手機,看了下上面的時間,才六點多。她雙眼木訥的望着上方的天花板,靜靜的等到八點左右才重新將黑屏的手機打開,在上面找到了蘇鐮的電話,猶豫一番,還是點擊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