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撥打過程,約摸一分鐘左右,這通電話以失敗告終。
姜卿苦笑着放下手機,想着當蘇鐮知道真相時,那張深沉、猶豫的臉,心頭便是狠狠一痛。她知道自己現在在蘇鐮心裡的地位,又怎能期望他會接自己電話。
姜卿深吸一口氣,抖抖指尖,在手機上翻找一番,找到了洛嘉的電話,她撥打了過去。
沒片刻,洛嘉便接通了。
“喂,洛嘉。”
她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健康,無力中隱隱顫抖,即便是極力壓制也露出了馬腳。
洛嘉聽了出來,擔憂問:“怎麼了?”
“今天我有事,想請個假,麻煩你幫我跟蘇鐮說一聲。”
“你怎麼不自己給他打個電話過去?”洛嘉納悶的問道,心裡也升起一絲狐疑。
姜卿被問的無話可說,抖抖蒼白的脣瓣,半晌才艱難的從脣齒間擠出那句話:“他好像在忙,打不通電話。”
洛嘉瞬間無話可說,扭頭看了眼旁邊正坐在桌子旁悠閒着喝咖啡的蘇鐮。剛纔她確實看見蘇鐮電話響了,只是那席電話,在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後便沒了結局。
原來那是姜卿打過來的。
她這般想着,對兩人的情況大致明白了些。聲音也壓低了一份:“姜卿,你是不是跟蘇鐮吵架了?”
姜卿心頭咯噔一聲,連忙否認:“沒,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洛嘉張張紅脣,想說什麼,言語卻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她猶豫一會吞了下去,立刻轉移話題:“好吧,你剛纔說的有事,是什麼事?”
姜卿瞳孔緊蹙,捏緊了手機,不知該如何接話。她腦海中閃過數萬個理由去搪塞,可卻一個都說不出來。
就在猶豫的這瞬息間,洛嘉以肯定的口吻再次開口了:“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姜卿連忙再次否定:“沒,我真的沒事,就是感冒了,現在在醫院躺着。”
“醫院?”洛嘉小聲驚呼,細眉瞬間蹙緊,她回頭看了一眼還渾然無知的蘇鐮,一絲溫怒爬上清冷的臉頰:“好,我知道了。”
她應了。
姜卿鬆了口氣,語氣不比方纔緊張:“謝謝。”
話落,結束了這席電話。
剛結束電話,她正要再閉眼睡一會,卻突然聽見從門口大步走進來的腳步聲,步步沉重。她驚恐的睜大眼睛,看向門口。只見喻宣城一身黑色西裝,邁着修長的兩條腿,走了進來。
他手裡提着便當盒,面色冷肅。
“喻,喻宣城。”姜卿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將背角抓緊。
殊不知,她畏懼害怕的表情像刺一樣鑽入喻宣城眼球。
喻宣城不悅的挑高眉頭,走到她身邊,目光淡淡掃過她手上的手機,道:“請假?”
姜卿擰住嘴角,沒吭聲,只知道,剛纔她的電話,喻宣城估計在門外聽見了。
“以後還想去上班?”喻宣城再次開口,語調比上一句拔高許多。
姜卿疑惑的望着他,想從他臉上探索這句話的意思。
喻宣城毫不隱瞞,直言道:“工作辭了,以後在家裡把身體養好。”
“不行。”姜卿想都沒想便拒絕了,強勢的口吻讓喻宣城將挑高的眉頭蹙了起來。
他重重的將手裡的便當盒壓在牀頭櫃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堅定卻隱藏不了害怕的臉頰,修長冰涼的指尖捏住那圓潤白,皙的下巴,一字一句:“我說了,辭掉工作。”
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命令。
她彷彿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腳底心涼透全身。
直視着那雙威脅的眸子,姜卿心頭底氣不足,害怕的挪開目光,卻咬着脣,維持自己最後的倔強:“我說了,不行。”
沒了工作,她怎麼還債,沒了工作,怎麼給母親看病?
喻宣城徹底被激怒,掌心壓在她肩頭,用力的捏着那單薄的肩膀,細弱的彷彿輕輕一用力就能碎掉。
他重重的呼吸一聲,咬牙切齒:“姜卿,不要讓我再提醒你一遍,那個合同黑白字分明,這個孩子沒了,我還沒找你算賬,若是你把身體拖垮了,再也生不了孩子,我會讓你後半生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姜卿眼中一寒,如風霜過境,她下意識垂下眼簾,眸子水光漣漪。
說來說去,還是爲了孩子。
而這個孩子的失去,能不是她心頭的痛嗎?
越想她越是心寒,指尖冰涼而且顫抖。
“喻宣城,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她不想跟他爭執下去,害怕自己的心頭的傷疤一次次被揭開,也沒有力氣再說下去。
喻宣城從來沒聽過姜卿這般冷的波瀾不驚的口吻,一時間也震住了。他目光死死的盯着牀上弱不禁風的女人,他將捏着姜卿肩膀的手力道加重,重到自己都感覺要捏碎了一般,可對方連眉頭都未曾挑過一下。
喻宣城怒不可遏,冷哼一聲,甩手而去,留下寂靜的房間,獨坐的她。
姜卿吸了口涼氣,淚水猝不及防的從眼眶翻涌而出,她雙手捂住臉頰,低聲哭了起來。
心頭好難受,大腦也處於混亂狀態。
對那個噩夢來說,懷孕與流產對他來說都一樣,他只關注結局,不在乎過程,他想要的是一個孩子。
這是現實,現實的令人髮指。
正沉溺在悲痛之中,她又聽見門口走進來的腳步聲,沉沉的,彷彿深林中敲響的鐘聲。
姜卿心頭一緊,忍不住咆哮出口:“你還想幹什麼?滾啊。”
但是沒迎來對方的怒火,反而平靜的令人心顫。
姜卿害怕而又疑惑,緊張着將蓋在臉上的雙手緩緩放下一分,而後就聽見牀頭傳來的聲音:“姜卿。”
很溫柔,溫柔中參雜着擔憂。
姜卿一愣,猛地放下雙手,就看見站在牀頭的男人,一身深藍色西裝,沉穩儒雅的臉頰,以及那高挑修長的身段,渾身抖散發着淋漓精緻的文學氣場。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蘇鐮。
他此時正震驚的站在牀頭,定定的望着她。
“蘇,蘇鐮!你怎麼來了?”姜卿大驚,睜大的雙眼中滿滿的震驚,連呼吸都一時間遺忘。